陆卿墨没真的伸手,自嘲道:“如今我是通缉犯,躲在这画舫大气不敢出,自然不会太好。”
“通缉?”方未济重复一遍,“昇州军是何境况?”
“不知二位大名?”
萧雒棠道:“我是萧雒棠,他叫方未济。眼见战乱不停,想尽尽自己的力罢了。请陆先生不必介怀。”
“你们衍天不是不管战乱吗?”谢尽辞冷冷插嘴。
萧雒棠无所谓地摊手指向方未济:“他又不是。”
谢尽辞翻个白眼,没再反驳。陆卿墨这才开口:“形势所迫,见谅。昇州军如今很是追捧刘展,我本想留在军中暗查,不料被姜昌群发现,变成了通缉犯。姜昌群是如今昇州军的统领,便是他纵容流言使得昇州军士听信谶言拥护刘展。”
“谶言?”萧雒棠来兴趣了。
“不错。‘非都是非,非皇是皇,阴霾既去,日月复光。’便是这句谶言,加上前阵子流传出自《推背图》的‘手持金刀起东方’一句,使得刘展得到不少百姓或是军士的支持。”
“说得似是而非,让听的人似懂非懂,江湖骗子忽悠人足够了。”萧雒棠笑道,“没结合谶纬,没提出星象,拿着个假《推背图》也敢用来背书。”
“阁下的意思,对这些传言有办法?”陆卿墨有些意外,衍天宗的名头他倒是没听过,不过萧雒棠的语气显然对《推背图》很熟悉。
萧雒棠却摇头:“没办法。你有他那么多人手传话吗?等到被蒙骗的人都知道真相,他早就得手了。”
陆卿墨闻言点头:“所言有理。但我们或许能让昇州军摆脱刘展的骂名。”
“你有办法?”
“明日仍在此处,我自会告知。”陆卿墨没有立刻提出方案,而是又约定了时间,“此事还需要一人配合。”
“那行,我们明晚再来。”萧雒棠也不废话,拉着方未济走了。
“谢师弟,你这两位朋友倒是直爽。”陆卿墨向留下的谢尽辞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谢尽辞摸出林白轩给的墨宝道:“林先生命我将此物带给你。”
陆卿墨接过来却看向谢尽辞问:“你怎么肯做这些跑腿的活?”
“我本该回金水镇药庐。”谢尽辞停顿一下,“不过路上遇见不少流民,便想问问昇州军可还缺军医。哪想到你成了通缉犯。”
“你若想参军,军医一职自然做得。你若只为救人,未必要走参军这条路。军令不可违,昇州军如今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若是参军遇到我这样的局面,以你的性子断不会隐忍,会被问斩。”
谢尽辞很痛快地承认:“所言不虚。我还是回我的药庐好些,你这地方我待不下去。”
陆卿墨闻言一笑:“回去便是,日后回谷再聚。”
谢尽辞摆摆手,也转身走了。
方未济与萧雒棠回到客栈,被客栈掌柜拦下:“方公子,这是刚送来的信。”
方未济有些疑惑地接过来,展开发现竟是商会送来的。向掌柜道谢后,方未济一边往回走一边压低声音道:“周墨约我明日未时商会见。他分明与我有偏见,却送来这样一封信,实在古怪。”
萧雒棠也觉莫名,只好推理道:“许是有其他九天的消息刚送到?约你在商会相见,总不可能会是假的。”
方未济百思不解,只能暂时认为周墨又得到了新消息。
“未时,不知来不来得及赶去画舫。”萧雒棠沉吟道,“明日你去商会,我去画舫,你若来得及,我们在画舫汇合。”
“不行!”方未济脱口而出,然而却说不出理由。
“我什么也不做,到时候听陆卿墨说什么就是。”萧雒棠握一窝握方未济的手,“别担心。”
方未济蹙眉半晌,算上路程,二人各自行动是最为稳妥的,他没有理由拒绝。终于,发现自己拦不住萧雒棠后,轻轻点头应下。
萧雒棠被方未济的小心翼翼逗笑了,拉着对方的手走到桌边,笑道:“坐下,让你试试我的手艺。”
方未济对萧雒棠的手艺还是有数的,情事后被萧雒棠按揉后腰总是让他很快恢复过来,被按揉肩颈却是头一遭。或许是萧雒棠对方未济身体的足够熟悉,也得益于他“手艺”优秀,方未济放很快放松下来,满意的舒一口气。
萧雒棠听见方未济舒心的声音更是卖力,把他以前讨好掌门师兄的手艺发挥得淋漓尽致。满心都是幸亏当初学了这么一手。
“我想起来了。”方未济突然出声,按住萧雒棠按在自己肩上的手。
不等萧雒棠开口,方未济解释道:“舒姑娘跟踪的那个人,我在扬州见过,他曾袭击我却被我制服。他是永王旧部,自称奉韩将军之命盯住李倓。”
“你想说,李倓在晟江?”萧雒棠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能性,“或许那人接到的命令已经变了。”
方未济沉默,这极有可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可如果没变呢,是不是就能解释周墨对自己态度的突然转变?
“不如歇歇,吃过晚饭,咱们去夜探军营?”萧雒棠没在这上面浪费精力,那么个小兵,盯谁不是盯呢。
方未济点头应下,指着旁边的位置道:“坐下喝茶。”
“好嘞,遵命。”
刘展的兵营占地极广,背山面河地势极佳。萧雒棠与方未济在林中绕着大营转一圈,临水的部分营栏外十步的树木多被砍伐,二人很难找到潜入其中的机会,而背山处的围栏则几乎是贴着树木。更有一角几乎没有设立围栏,仅仅设置几段拒马便搭上了营帐。萧方二人便由角落借营帐为掩护,顺利潜入大营。
萧雒棠眼尖,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人向方未济道:“你说的就是他吧。”
方未济看一眼,点点头:“跟上去看看。”
这里的士兵大多穿着紫色衣袍亮银甲,与常见的黑红不同,萧方二人猜测这是永王残部,难怪纪律如此松散,连驻扎的营地也偷工减料。借着营帐的掩护,萧方两人靠近了最里间的营帐,正听到那人在向上级报告:“回韩将军,晟江城内因粮食紧张,几乎人人不安。下午我见刘展副将乔装去了码头,但离得远什么也听不见。还有一事……”
“什么?”
“小人近日一直觉得被人跟踪,今天在茶铺看见一人,就是扬州时与李倓有过接触的那人。”
“难道李倓也来晟江了?”屋内的声音消失了一瞬,“知道了,下去吧。”
萧方二人对视一眼,没想到方未济的人出现反而让对方误解了,两人在阴影中摸着营帐向内探查。
过了永王残部的营地,围栏便正规许多,萧雒棠抓着方未济的手让他挨着自己别分太开。刘展营地内的兵士零零散散的有几个在外面坐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听语气似乎有些不忿。
萧雒棠再次眼尖,压低声音指着最大的营帐门口站着的两人,一人作海盗打扮,另一人却是披甲直立,显然是李重茂与刘展。方未济拉拉萧雒棠的衣袖,指指大帐旁边的偏帐示意。萧雒棠意会,两人又小心翼翼地蹭过去。这距离刚好发挥了方未济的耳力,将那二人的谈话听得真切,萧雒棠自然而然地在旁边放哨。
“……打仗不是儿戏,就凭手里这三万人,绝无可能硬碰。”
“龟缩在此便是你的策略?”
“以我们的兵力,盘踞一方据守远比四处出击来得实在。眼下不过三万人,你提供的粮草能称多久,你可算过?”
“刘展!我以《推背图》助你,不是为了让你龟缩在这里的!江淮不过一隅,我要的,是九州万方!”
“不必说了。你该冷静一下,做事要脚踏实地。”
“哼,咱们走着瞧。”说罢,李重茂转身愤而离去。大帐周围的兵士被支走,无人听到他们的分歧,除了方未济。
“有什么事先走,李重茂毕竟有武艺在身,此处是敌营腹地,万一被发现就了不得了。”萧雒棠见李重茂离开,拉着方未济开溜。
然而来路正是李重茂的方向,二人在长安与李重茂交过手,自知不是对手,如今在对方军营中,更是只能绕道。如此一来,便要穿过戒备最严的区域,二人借助阴暗之处前行,在快到边缘时却有些犯难。围栏附近戒备最严,箭哨一旦发现有人便立刻放箭,虽然二人武功傍身,可一旦被射中,亦会对他们造成麻烦。
“我有个办法。”萧雒棠压着声音对方未济说道,“咱们偷两套军服套上如何?”
“不妥。且不论偷取不易,如何保证他们不击杀逃兵?”
“那就只能制造点小麻烦了。”萧雒棠耸耸肩。
一队巡逻的士兵自二人藏身的营帐边经过,萧雒棠指尖引火,甩到最后那士兵身上。
“啊!救命!!好烫好烫!”
“怎么回事!”
“快!水呢!”
萧方二人趁着箭哨的注意力被吸引,迅速翻过围栏遁入林中。
那衣服被点燃的士兵,在萧方二人入林的瞬间便不觉得烫了。再一看,哪有什么火,衣服好好的,只有身上被泼了一桶水。周遭的士兵也都万分惊恐,只觉见了鬼,甚至惊动了督军。
萧雒棠与方未济不知道后面的事了,迅速远离军营过河,看到熟悉的街道这才松了一口气。
方未济才站定,忽然拉了一把萧雒棠,一掌拍出,落在一支竹笛上,那笛子应声碎裂,吹笛之人却似有准备,在掌风袭来的瞬间疾退。紫衣小姑娘神色复杂地看着方未济,身侧一青一白两条比她还高的巨蛇纠缠而立。
萧雒棠莫名其妙,不知道舒曲为什么突然动手,不等他开口询问,却听方未济道:“舒姑娘,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成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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