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是说您每半年就带他去医院做一次检查？”迪斯礼貌地注视着灰白头发的女人。
“嗯，是的。医生说笛捷尔的身体机能正常，但是……他们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他醒不过来……”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咳，迪斯，如果五年来没出现身体器官衰竭的症状，也许，……”修罗侧过脸向迪斯使个眼色，低声说。
“嗯……”迪斯若有所思地应着。他当然心知肚明，从医学上讲，脑细胞受损衰竭而导致的深度昏迷，除了由皮质下中枢所勉强维持的自主心跳和呼吸，身体各机能也会因为脑部创伤而受到相应的抑制，逐渐趋于衰竭，并由于长期卧床和免疫力低下，导致一系列并发症，除个例以外，寿命不会长过几年。
如果说笛捷尔这几年来身体机能呈稳定良性状态，有没有可能，他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植物人，而也许，是另一种尚未被人们所认知的病况？
“夫人，这是我的名片，下个月初的时候请带笛捷尔到医院来找我，我给他做一次详细的检查。”
“谢谢您，修罗先生！您真是太好了！”女人接过素色的小卡片，忙不迭地点头，“谢谢你们来看望笛捷尔，请慢走！”
直到走出住宅楼，迪斯才把自己和修罗刚才的想法告诉米罗，后者不小地吃了一惊，沉默片刻，才说出上次拜访沙加时听到的那句震撼人心的话。
“什么？没有灵魂？你还真相信这些神鬼玄学啊？”迪斯耸耸肩，有些不屑。
“我……”米罗突然有些语塞，他是否应该详细说明为什么沙加的话有些可信，让他这个曾经对通灵学不以为意的人，突然对玄妙不可测的东西生出莫名的敬畏？也许，有时候隐藏了事情发展的某个中间环节，就会让随后的事件无法解释吧，而缺乏说服力的言辞，于他，还不如沉默。
“你刚才提到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出人意料地，修罗接过话头问道。
“沙加，一个通灵师。”米罗侧过眼，疑惑他突然表现出的好奇心。
“这个名字……”修罗蹙起眉头，好一会儿，似恍然大悟，“啊……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曾在国立图书馆看过一本他写的书！”
“什么？？”旁边的两个人同时愣住。
沙加还会写书？？
米罗随即因自己少见多怪的情绪感到有些窘迫，“是本什么样的书？”
“隔了太久，记不太清了，好像讲的是他自己一次奇特的经历，提到一些新颖的观点。”
新颖的观点？这让米罗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沙加，他所说的那些关于灵魂的言论，对当时的自己，不也似天方夜谭吗？他看了修罗一眼，觉得有些类似默契的东西在悄然蔓延。
“看来当务之急是找到那本书。”迪斯下结论似地说。
“嗯，我下午就去。今天谢谢你们！”
“哎，老同学，这么客气我可不习惯啊！”迪斯友好地拍拍米罗的肩。
“修罗，谢谢你！”米罗冲他笑笑，随即侧身向修罗伸出手。
“客气了。”有力的回握。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米罗拨通了小艾的手机号：
“喂，下午有空吗？”
“兄弟有需要尽管说。”
“国立图书馆门口，两点整。”
“哟，调查有了新进展？”
“可能吧。到时见。”
“没问题！”
米罗挂断电话，轻扬嘴角，大步流星地朝车站走去。
“书可真多啊！”小艾叹口气。
米罗点点头，继续在一排排书架上翻找着。也不知是谁把书放错了位置，刚才在电子书库上明明查出了书号，顺着编码到指定的书区，却压根没见这本书。看着整整五个书架的宗教玄学大类，米罗感到眩晕。
《错位》，冈那摩勒·沙加著。
米罗觉得自己的视线似乎自动屏蔽了书架上的其它内容，一心只期冀着那几个词跃入眼帘。然而，冈那摩勒·沙加就是那个通灵师沙加吗？在此之前并不知道他的全名，只凭着书中可能涉及的题材，和盲目的自信，在浩如大海的书册中翻找。这种不确定性使原本迫不及待想得到的东西似乎被削弱了光芒、损减了感召力。
所以，当心头默念已久的一行字一个不差地展现在米罗眼前时，他的反应是呆愣而不是雀跃。整整半个小时吧，他任由自己的目光如机器人一般扫视，大脑几乎处于静止，而突然之间，期盼已久的东西兀自跳跃出来，打破了他近似麻木的平衡，让他一瞬之间不知所措。
“在这里。”半晌，他喃喃出声，唤过小艾，抽出这本书，仍旧感到难以置信。
“快打开啊，看看是不是这本！”小艾迫不及待地低声嚷着。
“嗯。”
翻开前言页，两个人的目光都锁定在第一句：
“这本书写给一个我永远不能与之在一起的人。为了这个人，我将改变我的职业，只希望，能够与之离得近些。”
半晌，两个人都没说话。
米罗快速地翻阅着目录、正文，扫视着一行行文字，直到“灵魂”、“通灵师”这样的字眼映入眼帘。
“Voici.”米罗轻叹一声，与小艾对视一眼。也许，两个人心头都有些异样的预感，“永远不能与之在一起”几个词，字体并不大，却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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