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回到卡妙住处,两人吃过简单的晚餐,洗碗的时候,米罗仔细擦着清洗好的碗具,突然停下手头的动作,头也没抬,轻声问,“妙,你后悔吗?”

卡妙闻言,微微怔了,随即关了水龙头,侧过脸看米罗一眼,“后悔什么?”

“后悔从一开始认识我。”抬起眼帘,直视他的目光。

“…… 米罗,”几秒的停顿之后,卡妙云淡风轻地说,“刚开始好像是你先认识我的吧?”

“…………”某只蓝毛脑袋突然想起自己与卡妙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和那煞有介事的自我介绍,咳咳,恨不得跟手中的碗具来个亲密接触。

“小心些,那是价格不菲的白玉骨瓷。”说完,拧开水龙头继续洗碗,无视一旁吐舌头的家伙,心中暗觉好笑,这个傻瓜。

待收拾完毕,已时近八点,米罗越发显得心事重重。他也不知为何,心中的某种不安似乎在渐渐扩大,席卷了他平素的沉着。终于要将卡妙也推入这场漩涡了吗,尽管神色异常平静,妙妙心中多少也有些忐忑吧。而他自己,对这一切有多少把握,他无法确知。沙加曾说他不妨一试,而言语中流露的淡漠,却是他最不愿承认的东西。难道,沙加早已预知会出现的结局,却迟迟不愿说出?或者,这其中有某个环节是被他一直忽视的?

“妙,洗澡水调好了。”米罗冲客厅里喊。

“好。”卡妙拿了淡蓝色浴袍走过来,却发现某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得眉宇微蹙,轻咳一声。

“妙,一起洗吧?”招牌的咧嘴笑脸,下一刻,却被有力的手臂推搡出去,身后的磨砂玻璃门“砰”的一声关上。

“哎哟哟,痛!痛!妙妙下手真狠~”明知自讨没趣却不以为意,米罗伏在玻璃门上嘟哝两句,随后自顾地笑笑,慢慢踱回客厅,一个侧身倒将自己摔进沙发,顺手拿起遥控器旋转几下,点开按钮,随意地换台,却并没有要看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他啪地扔掉遥控器,径直走进卧室,细心地整理好床褥,盘腿坐在床上发呆,直到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他才回过神来,一骨碌翻身下床,拿起浴袍,给来人一个熊抱,“妙,等我哦!”,话音未落,人已闪进盥洗间。

卡妙看着他的背影叹气,这家伙。心头却不禁涌上一种奇怪的情愫,好像这样的相处是再平常不过的生活,而没有米罗的日子,几乎陌生得无法想象。

十来分钟后,腰间围着浴巾的米罗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出盥洗间。鹅黄的柔和灯光洒在他身上,暖意融融的小麦色调,让坐在床边的卡妙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生命中的前二十八年似乎那么平淡无奇,直到这个男人的突然出现,像一颗石子在碧玉般的湖面晕开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妙,帮我吹头发好不好?”

“嗯。”他浅应一声,起身去拿吹风机,却在下一秒被对方拦腰抱住,淡淡薄荷香的手指轻轻捧起他的脸颊。“妙……”那人温热的鼻息弄得他耳垂痒痒的,似乎有些发烫。

“米罗,你头发上的水蹭我脸上了。”

米罗闻言,在他脸上轻啄一口,也不多加为难,顺从地松开手,在床边坐下等他。

吹风机的风暖暖的,吹过他的手心,拂在宝蓝色的发丝上。原本湿漉漉的头发一点点恢复卷曲蓬松的模样,在他细长的手指轻柔的拨弄下散发出薰衣草熟悉的芬芳。这样简简单单的幸福,也许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生活吧?

“妙,今晚你准备好了吗?”看着他将吹风机的电线卷起,塞进绒布收纳袋,又和梳子一起放入抽屉,沉默了好一会儿的米罗突然问。

“嗯。”他微微点了点头。

“好,那你等我一下。”米罗说着,去盥洗室小心翼翼拿出先前就取下来的梳洗镜,镜面上还带些许残留的水汽。他拿起毛巾轻柔地擦拭,直到光洁的镜面反射出清晰的人影。

“妙,给手机定个闹钟吧,把声音调大些,然后在床上平躺下来,闭上眼。”

卡妙默默地一一照做,然后感觉到米罗把镜子轻轻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在自己身旁也平躺下来,关了床头灯。黑暗中,米罗掌心的温度触在他的手背,透过他的皮肤传递过来的温暖,似乎渗入了他手上的每一根神经,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开始加快。米罗似乎感觉出他的异样,握他的手微微加了些力道。

“妙,放松些,有我在。”

“好。”暗自庆幸米罗没察觉他紧张的真实原因,卡妙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尽量让自己心无旁骛,试着放空思绪,直到意识一点点变得模糊……

他走在沉沉的夜色中,周遭的街景在雾气笼罩中完全看不真切,他记不起自己为什么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已走了多久。

突然,前方似有闪烁的微光,于是他慢慢朝光亮的地方走过去,渐渐看到两个挽着手往前走的身影,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一盏马灯,那便是光亮的来源。他静静地跟在后面,待走近一些,才看清其中一个长发及腰,而另一个蓬松的卷发肆意张扬地披在肩上。

不知怎的,他竟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正想跟上去探个究竟,却不料那个提着马灯的卷发身影突然回过头来。他顿时大惊失色,因为灯光下的那个人竟长着和米罗几乎一样的面容!但奇怪的是,那个人却似乎看不见他,环视四周之后自顾自地跟身边的人说,“奇怪,我刚才明明听到有脚步声。”

“是吗?”长发及腰的身影闻言也回过头,朝四周看了一下。当借着光亮隐约看清那人的脸时,卡妙整个人呆住了,原本漂亮的燕尾眉紧紧地蹙起。他知道他们是谁了!!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而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回头环顾的两人并没发现异样,于是对视一眼,相互搂着继续往前走远了,只留下面无表情的卡妙伫在原地,默默地看他们的背影渐渐隐匿在暮色中,一时间纷繁涌起的思绪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而他尚未有机会细想,就突然听到熟悉的手机闹钟声。下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仰面躺在床上,而双手正用力压着胸前一块冷冰冰的东西。窗外明晃晃的阳光透过布艺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墙上映出浅浅的光斑。

他伸手关了闹钟,仰面躺在那里,盯着天花板努力回想整件事的始末,直到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才突然有种可怕的不祥之感。按耐住狂跳的心,他微微侧过头,果然,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米罗不见了!他的心情瞬间跌至冰点,浑身的血液似凝固了一般,让他好一会儿手脚发麻,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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