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烈日中天,路旁的林荫树郁郁葱葱,她们不知不觉走到一片柏油路中央,舒云葭默默跟在陈熙瑞身后,阳光将他颀长的身影打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她就这么目视着他的影子变长变短,见他脚步突然放缓,舒云葭带着一丝不安,快步跑到他右边,试图从他的微表情中得出什么,他似乎很爱吐舌头,猜想他可能是怕热口渴了,于是非常有眼力见地从背包里拿出仅有的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陈熙瑞愣了会,说了句谢谢木然地接过,拧开瓶盖喝了起来。
“急人所急需人所需是一项可贵的品质,从这点来说你情商也不会低到哪去啊!”陈熙瑞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番,把她盯的双颊绯红。
“过奖了!其实……也没什么。”其实她想说那是为了讨好他才培养的素质,平时她最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
“你不渴嘛?这太阳这么大。”他担忧地问道。
“我还好,主要我刚观察到你一直在吐舌头,那神态跟狗狗没差嘛,挺萌的,你不耐热对吧?”
“吐舌头不是因为这个,是从小就有的习惯,不过你算猜对了一半,的确跟狗狗有关,小时候我家养了一只黑毛,每天吐着舌头守在家门口等我放学,吃饭的时候也趴在椅子上吐着舌头看着我,尤其是大热天总保持这个动作,然后我就好奇问我妈,为什么狗狗爱吐舌头啊,我妈就告诉我那是他们的生理反应,狗的身体不能自我调节温度,汗腺全在舌头上,夏天通过吐舌头来散热。”一边叙述小时候的囧事一边用手比划的陈熙瑞可平易近人多了,舒云葭心想。
“你妈妈懂得可真多。”
“那当然,他是动物研究方面的专家。”
“那后来呢?”
“那时我哪听得懂什么生理知识呀,小孩子嘛,天性善于模仿,从那以后我就学着它的样子也吐舌头,后来渐渐成了我下意识会犯的毛病,一直延续到长大,怎么都改不了,我妈都无语死了,你不会笑话我吧?”他尴尬地摸了摸头,吐了吐舌头,却逗笑了一旁听故事的舒云葭。
“怎么会,谁没有这样的童年囧事呢,我的臭毛病更多,比如喜欢咬舌头,看见树叶就想拔,听见一段旋律就不自觉用牙齿打节拍。”舒云葭特意说出自己的陋习以此让他放宽心,说的正起劲,脑海中莫名浮现一刻怪异的场面,笑容突然僵住了,瞬间换了一种郑重其事的语气缓声道:“那个……你以后还是尽量改掉这个毛病吧,我有种预感,它好像会影响到你人气的积累,未来可能会有不安好心的人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你真能预知未来?这太荒唐了吧!”陈熙瑞听罢瞪大了眼睛望着她,难以置信道。
“错觉罢了,你别想多了,做你自己就好了。”察觉到自己的失常后舒云葭慌忙掩饰,上次唐突地跟他说自己能预知未来已经加深了自己在他心中是个神经病的印象,不能再透露了!
见她神色凝重,陈熙瑞不再过问,转了个话茬:“你就这么贸然出来算罢工嘛?”
“剧组是不会在乎一个群众演员的去向的,我们做群众演员的本来就没几场戏,不是靠自己争取就能得来的,都是靠施舍的,否则我何必明知道高危还去苦苦哀求一个替身演员的机会,你没当过应该有耳闻吧,剧组呢就像每天传递旋转的小马达,这类群体为了所谓的梦想或生计驻扎在同一个地方,就这样每天盼啊盼,如同行尸走肉,大多数人日复一日地等待,一等可能就是一整天,却不能中途离开,万一有角色派下来呢?这样的日子挺难熬的,说实话我也十分厌倦。”舒云葭露出一种对一切都了然于胸的表情,踱着步心酸地讲述着。
“你来几天了?怎么貌似在这行摸爬滚打了很久的样子。”
“我昨晚才到,今天是第一天,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呀,我在来之前就有查过一些资料和案例。”
“没亲身经历过你怎么就肯定会是如你所说呢?”陈熙瑞不以为然地质疑道。
“刚刚那个情况你在边上应该看的真真的啊,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在故意刁难我,难道没一个人看的出我的年龄嘛?”舒云葭故意提高了声调。
“人家那是拍摄需要过于专注,兴许没注意到呢?这不及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把你救出来了嘛?”
“都昏迷了才想到,那反射弧可真够长的。”舒云葭撇撇嘴。
“她们跟你无冤无仇有必要刻意刁难吗?是你非要把剧组甚至整个行业想的那么糟糕,你呢,你最清楚自己的身体素质为什么非要硬撑呢?没这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这样搞的人家导演里外不是人。”陈熙瑞俨然是对她的抱怨很不满,责怪的意味太过明显。
“你也是这个行业的当然帮她们说话了,这个行业的现状早就尽人皆知了好吧,哪里是我妄自菲薄,你慢慢会明白的。”
“你大概忘了自己也即将踏入这个行业,那就请你蹚过这趟浑水之后再作评价,我送你一句真理,纸上得来终觉浅,须知此事要躬行,你是混文学圈的,应当比我更明白。”陈熙瑞说的义正言辞,可把她气的不清!
“那我也送你一句话,事未晓,荒断也!”舒云葭丝毫不服输,反驳道,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突然会意地笑了起来。
“能有个针对某件事与我争论的对象真好,换做以前……”
“你……差点忘了问你身体恢复过来了嘛?需要去看医生嘛?要不先回去休息吧?”本想问起她以前,怕引起她伤情,他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突然想到什么。
“害,没事,一点点心律不齐而已,得心绞痛以来都习惯了,倒是你,出来这么久了那边没催?”她刚意识到这一层,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电话来催了。
“熙瑞你跑去哪了?半天不见人影,我们该回酒店了,咱们还有下一个任务。”电话那头传来助理焦急万分的声音。
“不小心迷路了,在那片场周围转悠了许久,现在找到路了,你们在哪呢?我马上过来。”
看来这陈熙瑞扯谎的功力也不赖嘛,不会是跟她学坏的吧?舒云葭暗戳戳的想。
“我们先把车开到有人流的地方了,大概在离刚才的剧组差不多1.3公里的一个杂货铺外,那里有块路牌。”
“好,我记住了。”挂断了电话,陈熙瑞朝她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不好意思啊,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们是相反的方向,你送我会耽误时间的,你先过去吧,拍摄任务重要,我还打算四处看看风景呢。”她可不想麻烦他,于是一口回绝。
“不行,这是起码的礼貌,在原则问题上我可一点也不含糊。”
“真的不用了。”在认识他之前他一直是以绅士的形象存在于她的印象中,不过关于他良好的修养都只是听说,这下算见识到了。
“这样吧,我再陪你走一段,然后你自己回去。”
“你也太绅士了吧!”舒云葭点了点头,跟紧他的步伐。
“反正你回片场也没事可干,要一起吃个午饭吗?”返回的途中陈熙瑞突然提议,这可把舒云葭吓的不清,连忙摆摆手,尴尬一笑:“不用了,我有点困了想回去睡觉,再说了你助理他们都在也不太方便。”
她可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跟他吃饭?那压力得多大,且不说她的事被他助理传到公司对他必定会造成打压,光是这饭钱,以她的处境哪里能付的起,北京这地本来物价就高,毋庸置疑,这种偏僻的地方往往物价翻涨,况且他这身份肯定是去高档一点的地方,她不可能让他破费的,只能找借口溜之大吉。
“就送到这吧,别让他们等急了!”走的久了确实感觉困乏了,舒云葭急于摆脱。
“你小心点!”
舒云葭目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正打算返回,这才发觉自己并不记得来时的路,该死,明明是个路盲逞什么能啊,早知道让他送回去不就好了!她忍不住低声咒骂了几句,迷茫地看着前方一大块空旷,心急如焚。
她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走,东张西望,不知不觉中,她通过一条荆棘丛生的小径顺势来到一片野生湖,那里好像隔绝了烈日,微风习习,甚是凉爽,舒云葭趴在湖上方的栏杆上,方才的暑热消退了不少,不一会儿,背后传来一阵不耐烦的男声,“你跑这来干嘛?赶快离开!”
舒云葭戒备地回过头,那人拿着一根长条,看样子是这片区域的管理员,舒云葭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大叔,我迷路了,我马上走!”
大叔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舒云葭刚想起步,又转身问了一句:“您应该对这块儿比较熟吧,请问您知道大甸子往哪走嘛?就最近有人在那拍戏,那还有个群居部落。”
“哦,那啊,我知道,我带你去。”大叔向她走近,象征性地应答了一声。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欣喜若狂,刚要说谢谢只见那大叔直直走到她面前,使好大的劲推她往前走,貌似很着急,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警惕地甩开他的手,“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往哪个方向吧。”
“万一你又迷路了咋整,还是送你去吧!”那大叔面无表情地想再次上手,她似乎意识到危险,警觉性地拔腿就跑,让他扑了个空,那大叔瞬间换了副嘴脸,动作飞快地抓住了她,一把将她整个身躯禁锢住,她吓得脸色煞白,求生欲使她用尽吃奶的劲去挣脱开,朝来时的小径死命地跑,结果在半路上又被抓住了。
“别乱动,看来我要找个什么东西把你拴紧了,你这丫头劲倒是挺大。”那大叔一边圈紧了她的两只手腕,一边四处找当绳子用的荆棘,舒云葭脑海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于是疯了般在地上打滚,由于穿着短袖和短裤,手肘和膝盖都被大理石磨的血肉模糊,终于,趁他去拿上方的荆棘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开他的手,加快速度往前跑,她一直不敢看后面,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后边没人了,跑到转弯的地方身躯一转,直直躺在了草丛上。
待恢复了一点气力后,她下意识按出了负责人的电话,哀求他来接下自己,并给他描述身处的环境。
负责人开着车找到她所在,没好气地骂了她一顿,又问起手上的伤,她实话实说,为了博取同情心故意表现的可怜巴巴,负责人听后态度好多了,并嘱咐她以后小心点。
回来后的舒云葭久久无法从适才的情况中缓过来,那位大叔的嘴脸想起来一阵后怕,你说怎么会有坏人表现得这么平常,手段高到一点也看不出啊,她一向胆小,凭自己那弱小的力量怎么与人贩子抗衡呢,她甚至在想倘若没能成功挣脱或者又被抓住,她是不是整个人生就被毁了?
当晚她辗转反侧,思虑良久还是打算不告诉其他人,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为了平复心情她刷起了微博,恰恰翻到陈熙瑞前段时间发的一条微博,得知原来他也和她一样肠胃不好,陡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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