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玉潮眯了眯眼,她紧盯着楼符清危险的双眸,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我偷梁换柱,带走了皇兄的孩子。”
烛玉潮神情复杂地开口:“大殿下尚未成婚,又怎会有孩子?”
“我不知道,我只能确定那孩子就是皇兄的。娘子与皇兄原本有婚约,我便顺理成章的以为这孩子是你的。但如今看来,他的生母并不是你。”
烛玉潮眼底逐渐升腾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你的意思是这孩子有可能是魏灵萱的?他在哪里?为何我近日不曾见过他?他多大了?”
她要推算魏灵萱有没有离开蕊荷的可能。可是……
楼符清轻笑一声:“娘子的问题未免也太多。”
烛玉潮脸色一僵。
“孩子是不是魏灵萱的,为夫不知道。后面的问题倒是可以回答,答案依次是:大匣在皇城,你下午便会见到他,孩子上月刚满两岁。”
烛玉潮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她入学已快两年。故而按时间推算,这个孩子既有可能是魏灵萱的,也有可能是闻棠的。
烛玉潮叹了口气:“倘若那孩子当真是魏灵萱和楼璂的,我倒有些压力倍增。”
“为何?”
“原本以为他二人不对付,即便成了亲也是窝里横。如今坏上加坏,恐怕我要多一位仇人了。”
既然楼符清已经对她打消疑虑,烛玉潮便不可能将火往自己身上引!
只见楼符清嘴角微扬:“三个仇人才好。到时为夫用起这把刀,娘子便不会心软。”
“刀?”
烛玉潮带着探寻的目光看向楼符清,后者冲她微微颔首:“是,我的目标本就是楼璂。”
“怪不得,”烛玉潮笑了一声,带着不明的意味,“怪不得殿下如此轻易地答允了我的请求,原来我对魏灵萱的仇恨,于你而言本就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闻氏的帮扶、除掉魏灵萱对楼符清百利而无一害,甚至烛玉潮因此欠下楼符清一个人情。
如今,他夫妻二人确确实实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烛玉潮立即冷静下来,她沉吟道:“可如今那婴儿名义上已是你我之子,你又如何肯定你能全身而退?”
“因为我想要的并不是太子之位,即便玉石俱焚也不足为惜。”
烛玉潮心头一震。
楼符清当真是十足的疯子!
烛玉潮:“你对楼璂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与你对魏灵萱是一样的。”
“呵。”
这一刻,烛玉潮不得不承认,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和楼符清是一样的人。
烛玉潮的眼神投向窗外:“时候不早了。殿下既说我下午便会见到那孩子,不知他现下身在何处?”
“稚子在深宫。”
*
烛玉潮跟着太监步入长生殿时,身着龙袍的帝王正坐在榻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襁褓中的婴孩。
楼符清不动声色捏了捏烛玉潮衣袖下的掌心,后者收回目光,向皇帝恭顺行礼:“臣媳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深邃的眼眸抬起,凌厉地打量着二人:“你二人倒来得极早。”
烛玉潮拿不住皇帝的意思,她并不打算开口。
楼符清却扬起一抹笑意:“回父皇,儿臣与棠儿念子心切,早早便醒来了。只是……皇兄与皇嫂还不曾来请安?”
正襄皇室规定,在皇子大婚的次日需在巳时后、午时前进宫向皇帝请安。
魏长乐作为侧夫人,并没有入宫觐见的资格。
但魏灵萱有。
“不急,”皇帝对于楼符清的问题只回了两个字,随即他微微转头问身旁太监,“皇后呢?”
“皇后娘娘宫里的大宫女方才过来传话了,说身子实在抱恙,今日恐怕是无法到场了。”
烛玉潮双瞳微动:皇后是已病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还是如楼符清所说“帝后离心”,皇后是在躲避什么?
她不得而知,皇帝也没再过问。
直至楼璂觐见。
楼璂和魏灵萱并肩的模样于烛玉潮而言,实在太过陌生。
楼璂的神情像极了皇帝,只看那深邃神秘的双目、微微向下撇着的嘴角,便知皇帝对太子的宠爱从何而来。
烛玉潮眼瞳微动,移到了魏灵萱的脸上。
魏灵萱的身量不高,原本便比闻棠矮上半个头,如今站在楼璂身旁更显娇小。她的头颅深深地埋了下去,烛玉潮甚至看不清她精致的柳眉杏眼。
也许她不是魏灵萱,是有人冒名顶替?
烛玉潮心中竟产生了如此荒谬的想法,她险些被自己逗笑。
皇帝命楼璂和魏灵萱起身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魏氏很好。”
烛玉潮笑不出来了。
今时今日,他二人依旧压自己一头。
魏灵萱缓缓抬头,露出那双熟悉而甜美的酒窝:“多谢陛下。”
声音却有些颤抖。
烛玉潮暗笑一声。魏灵萱不高兴,她便高兴。
烛玉潮心下放松些许,余光瞥见楼符清炽热的目光也不觉心烦。
皇帝:“今日朕欲为你二人之子赐名。”
楼符清:“父皇圣言,自是极好。”
皇帝:“熠字何如?”
熠,盛光也。
倒是很好的字眼。
“儿臣替楼熠谢过皇祖父赐名!”
此事与烛玉潮无关。她耐着性子听完了皇帝废话连天的说教,跟随楼符清离开了长生殿。
“闻棠。”
不出所料,魏灵萱拦住了她。
烛玉潮停住脚步:“太子妃安。”
魏灵萱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她深吸一口气:“……嘉王妃。”
“太子殿下已走远了,不知太子妃找妾身有何事?”
“你我一并出宫罢。”
不是问句。
烛玉潮看向身后缓缓走来的楼符清,他这次没提大匣,而是规规矩矩地将孩子抱在怀中,看上去倒是有模有样。
楼符清微微弯唇:“王妃定夺便好。”
可惜的是,烛玉潮并不是在询问楼符清的意见。
魏灵萱早已认出面前的楼符清便是当初在蕊荷学宫闹事之人,烛玉潮很好奇她会作何表现。
“妾身见过王爷。”
“昔不如今,本王还是更习惯皇嫂原先在学宫时的模样。”
“王爷也说了,都是昔日之举,翻篇而过即可,”魏灵萱带着不明的笑意,“妾身还有事与嘉王妃讲。”
魏灵萱那句“翻篇而过即可”在烛玉潮耳畔重重落下,沉过肺腑,划伤了她的寸肠。
烛玉潮脸色发黑:“不必。我今日身子不爽,太子妃自便。”
烛玉潮不再给她挽留的机会,抬脚往宫门处走去。却不想魏灵萱连宫中的规矩都不顾,她三两步追了上来,握住烛玉潮的手腕:
“烛玉潮死了!”
烛玉潮挣开魏灵萱,眉头紧皱。她嫌恶地偏过头:“死了就死了,你做什么?”
“谢流梨和烛玉潮相继死亡,此事难道与你一点关系没有?”
烛玉潮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在说什么?烛玉潮早已休学,她好好地在蕊荷州歇着,你如何笃定她已死?是你干的?”
魏灵萱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在楼符清身上。
楼符清对烛玉潮道:“楼熠该歇息了,我去宫门处等王妃。”
魏灵萱目送楼符清远去:“闻棠,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作为交换,我……”
“你没有筹码和我交换任何事。”烛玉潮打断了她。
“你必须和我交换,”魏灵萱不满地咬了咬牙,“闻棠,你不要忘记自己曾经对同窗的暴行!”
面对魏灵萱的口不择言,烛玉潮却没有出言回怼,而是客气地开口:“你先问。”
魏灵萱微怔。
“问。”烛玉潮催促。
“谢流梨的尸身不见了,是你偷走的吧?”
“你是在侮辱我吗?魏灵萱,我偷那污秽之物做什么?拿把火烧了都嫌脏,”烛玉潮每说一个字,心头都生出丝丝痛意,“轮到我了,我想知道你与太子的渊源。”
“父母之命罢了。你也看到了,太子对我并没有那番心思,”魏灵萱察觉到烛玉潮的眼神,开口补充道,“不过你也不必幸灾乐祸。即便我原本与他不对付,太子也会对我相敬如宾。”
欲盖弥彰。烛玉潮懒得理她。
“我虽不知你为何会选择嘉王,”魏灵萱讥笑道,“但我终于明白你当时为何死缠烂打都要接近‘师兄’了。”
导致闻棠和魏灵萱决裂的根本原因并不是闻氏失势,而是楼璂。
那时的魏灵萱与楼璂并不对付,闻棠对“师兄”却有莫名的爱慕之心。烛玉潮言语之间便致使二人离心,恶语相向。
同时,这也是烛玉潮重生以后复仇计划的第一步,即使它很快便以失败告终。
不过如今想来,闻棠早知“师兄”身份,故而起了攀龙附凤之心。
她隐瞒的很好,从不与外人道。
魏灵萱继续问道:“谢流梨的死,你有头绪吗?”
烛玉潮疑上心头。魏灵萱今日为何会反复提及谢流梨,她在顾虑什么?
烛玉潮凝视着魏灵萱的双眸,缓缓开口:“有,当然有。谢流梨坠楼而死,不就是因你毫无止境的欺凌吗?魏灵萱,你这个罪魁祸首是受到了谢流梨家人的威胁,所以才着急与我对峙吗?”
魏灵萱听了这话险些笑弯了腰,她两颊的酒窝深深凹陷下去:“我是罪魁祸首,那你又算什么?闻棠,你忘记了我的话吗?你永远不可能取代我的位置。”
烛玉潮不明白魏灵萱的傲慢从何而来,可她却忽然忆起魏灵萱方才那句无厘头的“闻棠,你不要忘记自己曾经对同窗的暴行!”
烛玉潮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魏灵萱绵软的声音响起,她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烛玉潮是在大火的前一日休学的,自那以后她便彻底消失了。闻棠,你和她之间究竟有着什么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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