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什么时辰了?”
晨露朝外看了眼,此时雨已经停了,夜风呼呼地吹,凉意袭人。她估摸了一下,回答道,
“大约丑时。”
“让人去给薛烬生传信。”
周幼清挠着怀里小猫的下颚,平静道,
“就说我脚踝还疼,疼得睡不着,请他来看看。”
“啊?”
晨露以为是自己睡懵了没听清楚,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什......什么?”
“嗯,你没听错。”
“.......”
晨露刹那间就清醒了,她张了张口,呆滞几秒,最后还是遵循了周幼清的命令出去找了个小太监传信。
果然,就连小太监都震惊了,讷讷半天不敢去,最后还是晨露威胁了好半天才哭丧着脸跑去了。
晨露松了口气,可还是担心。
“殿下?”
周幼清起身把猫递给晨露,
“你给阿狸找个暖和些的窝。”
他得去拆个发髻,一回来就呆坐着,周幼清现在才觉得头皮被扯着疼。女子也太艰难了些,又是打耳洞又是好几斤重的钗環。
·
另一边,宴席结束,所有人都散去。薛烬生处理好了后续的一切。尸体全部消失,甚至连大殿内的所有血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此时赵守恩和薛烬生站在高台上,看着散去的武将们三三两两走下台阶。他们后面随行的小太监都远远跟着,保持着一个听不清他们之间言谈的距离。
赵守恩身上残留了大片的血迹,手臂上的伤口似乎被精心处理过了。他这时看着廖舍独自一人远去的背影,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不满,
“干爹,明明儿子杀的刺客才是最多,为什么您只赏给了那个廖舍?”
若是换个人,大概最先会问为什么薛烬生早就知晓刺客混入宴席之中,还要绕一圈费一番周折解决。
可赵守恩不同,他这番质问的语气像极了被抢走父母注意力的小孩子。说到这里,少年手里把玩着匕首,小声忿忿念叨着,
“不过就丢一个碗,竟然还升了他的职位。”
薛烬生并不为他的顶撞而生气,只是用手里的折扇敲了一下赵守恩的头,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别一天天光想着杀人,动动脑子。”
“......哦。”
赵守恩摸了摸被敲到的地方,他不是不懂,只是不屑,
“不就是因为他出身大齐武将世家嘛,有那么些个武将们自矜出身名门看不起我们,可最后打下大周皇城的还不是干爹您?”
薛烬生瞥了他一眼,没接这个话题,而是问,
“今晚的刺客,你觉得是谁派来的?”
“不是瑞王吗?”
瑞王身为皇室宗亲,在齐国老臣心中的地位颇高,尤其是武将。因此便是如今瑞王镇守西域,远在边疆,依然有不少投诚者。
加之薛烬生挟天子奸佞之臣的名号已经传遍天下,因而也有不少人想要让瑞王除掉宦贼,以摄政王的身份扶持幼君,更有甚者,还想要直接让瑞王称帝。
薛烬生听见这个答案,笑了笑,却给予了否定的回应。
“不是瑞王,是周朝皇室的人。”
“?!”
赵守恩瞪大了眼睛,
“可他们不是喊着杀......还是齐国口音吗?”
这个问题没等薛烬生回答,赵守恩就自己明白了其中的问题。若是瑞王,至少不会做得如此劣质,今晚这一出戏摆明了就是嫁祸和挑拨。
一旦薛烬生和瑞王的争斗摆在了明面上,那么自然就没空管缩到长江以南的周朝了。
“干爹,那我们......?”
“顺水推舟吧。”
薛烬生不置可否,他看着下方一个人孤独远去的廖舍,唇角微微上扬。
“不过瑞王的手也伸得太长了些,咱家这儿就那么几个有真本事会打仗的,他全都要拿走怎么行。”
“.......”
话点到这里,赵守恩顿时明白了。
“不愧是干爹!”
薛烬生转身,目光在少年右臂的纱布上停留一瞬,
“这次包得不错。”
“咦?干爹你也觉得好看吗?”
赵守恩脚步欢快地跟上来,
“这个是那个顾......顾什么来着......反正就是那个姓顾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小太监远远望着这边,似乎欲言又止。赵守恩眯起眼定睛看了看,咧开嘴笑道:
“干爹,好像是小公主宫里伺候的人呢。”
薛烬生脚步一顿,抬眼望过去。
·
此时栖梧宫内,周幼清拆掉发髻,又换了身舒适的寝衣,约莫不到两刻钟,他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许多人匆匆的脚步声。
——来了。
他坐在床上,从床脚拿出刚才藏好的那方砚台,然后面无表情对准自己的脚踝砸了下去。
砰!
很沉闷的一声响。
周幼清看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脚踝,确认不必来第二下之后,就将砚台重新藏到了床脚处,还用被褥压了压。
这一切做完之后,周幼清一抬头便看见了门口那道熟悉的人影。薛烬生还是穿着那一身绛红色长袍,衬得他身姿尤为颀长。
男人安静朝他望过来,狭长深邃的丹凤眼倒映出了煌煌的烛焰。
“小公主在藏什么?”
薛烬生的嗓音很特别,有些阴柔却不像其他那些太监般娘气尖细。他咬字清晰,缓缓开口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惑人。
周幼清指尖无意识蜷缩了些,他紧张的时候就会无意识地捏紧手指,这个习惯很不好,但周幼清一直没能改过来。
此刻没等少年回答,薛烬生就朝这边走了过来,目光定格在小公主红肿的脚踝上。
那看起来不像是崴脚受的伤,倒像是被什么外物砸的。
薛烬生微微眯起眼,不论是听见来小太监传来的谎话,还是看见眼前故意将自己砸伤的画面,他都觉得新奇极了。
他原也在后宫呆过不短的时间,各种后妃争宠的手段薛烬生见过太多了,明明是如此拙劣的手段,只是有朝一日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新鲜感。
他朝周幼清走了过去,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兴趣想看看这小公主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原本那人站得远时,周幼清与他对视只需抬眸就好。然而此刻离得近了之后他得仰着脖子才能看见那个男人的脸。
这人真高。
周幼清仰着头望他,发现他见过的所有人中,薛烬生该是最高的那一个。
莫非北齐的人都这般高吗?
但很快他又想了想连一米七都没有的赵守恩,觉得大概只有薛烬生算是个异类。
不过周幼清觉得他自己也算是个异类,明明是个男子,现在却还穿着女子的着装,还要去攀附勾引一个宦官。
“千岁要猜猜看昭宁藏了什么吗?”
周幼清伸手去拉薛烬生的袖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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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拉他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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