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内终于有了可见光后，沈策说停下来休息。
他们已经向11区驻扎点申请了援军，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引来第二波袭击，他们手上的弹药十分有限，好在对方给予积极的回复。
不过他们的车也只能开到森林边缘。
他们会派一支无人侦察机进行火力支援，对于11区MOD来说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全部了。
和中央区不同，地方驻军无论是支援还是资金都十分有限。
富饶的区还好，地方税收能够给予支持，像这种没有任何商业活动的区域，驻扎的MOD基本上属于清水衙门，所以分配到这里来的士兵几乎都是没有取得太多成绩的无名之辈。
邵勋怀里的小孩也醒了，他拍了拍邵勋的胸口，指了指地面。
小孩被放到地方，他摆脱了套在他身上的帐篷布，就在他们面前解决了生理问题，然后对着邵勋啊啊的叫。
按照普通人类小孩的发育轨迹，已经渡过了婴儿期应该会说一些简单的词汇，或许无法连成形成逻辑的句子，但普通表达的能力应该具备了。
这个小孩是智力发育迟缓，或者是天生有身体器官受损？不仅仅是词汇，连单字都无法表达。
现在四个大人都无法和这个小孩交流，只能猜测。
丁蕤把他的头上的纱布拆开准备换药，要邵勋负责分散他的注意力。
邵勋伸手摘了一片叶子，随手抛到空中，然后任由叶子下落，小孩看一边看一边很高兴的拍手。
“做小孩真好啊。”
在一边完全帮不上忙的沈策感慨，“一片树叶就能这么高兴。”
“伤口愈合的也快。”丁蕤检查完之后，简单的上了一些药，然后用纱布和胶带贴住还没有愈合的部位。
“太快了。”
丁蕤又补充了一句。
沈策看了他一眼，他觉的丁蕤这句话并不仅仅只是字面上的感慨。
小孩看了一会儿树叶，又对着邵勋啊啊的叫。
因为不是哭闹，邵勋判断并不是身体什么地方不舒服，应该是饿了，要吃东西。
行军携带的食物盐分很多，邵勋查看地图好在附近也有水源，搜索了一下可食用鱼类，他刚要起身，沈策就把他按下来，说我去，你在这里看着小孩。
沈策拍了拍祁礼的肩膀，示意让他跟自己走。
走了很远，丁蕤转头对邵勋说，“其实他那个人蛮细腻的。”
邵勋说，“我知道。”
不过对于沈策是喊祁礼陪他，而不是自己，邵勋还是会有些不太愉快。
——
虽然时间仍然很紧迫，不过照顾小孩也是很重要的事，沈策虽然不懂小孩，但是真的很害怕小孩大哭大闹。
如果让他吃饱就能闭嘴的话，那他愿意在这上面多花一些时间。
“你好一些了吗？”
沈策问祁礼。
“好一些了，谢谢关心。”
祁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尽管没有痊愈，但至少没有昨天那么烫了。
“那你会游泳吧。”
“会。”
“抓鱼的事就交给你了。”
在走到河边之前，沈策就捡了很多树枝，他把树枝的顶端削尖的时候祁礼在一边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和裤子，只穿一条短裤。
他不想因为抓鱼接下来行军都要穿着湿漉漉的衣服。
沈策把削好的树枝递给他，告诉他看准了然后用削尖的那一头扎下去就可以。
祁礼在终于穿满一串小鱼之后，沈策已经手上拿了四五串了。
他觉得差不多够四个人分一分了，就喊祁礼走。
等祁礼换好衣服之后，他让祁礼把这些那在手里。
他来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些菌类，他也摘了一些。
依靠系统扫描识别，很快能鉴别出那些菌类属于可食用型。
回来的时候小孩已经在和邵勋玩另外一个游戏了。
邵勋拿一片叶子抛向空中，小孩用树枝在地面画一个圈，被抛起来的叶子总能很准确的落在圈里。
小孩画的圈并不比树叶大多少。
他就像是有预知术一样。
“我们给他起了一个名字。”
邵勋看到沈策回来了，很积极的像他报告。
“没有我们，是他擅自作主起的名字。”
丁蕤迅速把自己从起名字这件事里摘开。
“叫萨卡。”
邵勋很兴奋的说，“而且我们刚才在教他说话。”
“也只是他在教。”丁蕤指了指邵勋，“他很喜欢小孩。”
“起了名字的话就要负责任。”祁礼很自然的把手上那几串鱼递给邵勋，萨卡看到鱼之后很兴奋的啊啊的喊。
“现在是家政课时间。”
沈策把生火做饭的事情教给两个新兵，喊丁蕤陪他走远一点抽烟。
“刚才邵勋因为你选了祁礼没有选他还消沉了一会儿呢。”
丁蕤就着沈策手里的火柴把嘴里的烟点燃。
“幼稚。”
沈策朝天空吐了一口烟，然后摇了摇头。
“你是不想让祁礼有太多心理负担才喊他和你一起去的吧。”
沈策瞟了一眼丁蕤，默不作声的继续吸烟。
——
大概是因为大家太饿太累了，即便是为了照顾萨卡没有在鱼汤里放盐，煮成奶白色的汤也十分鲜美。
萨卡的牙齿还非常小，无法咀嚼菇类，邵勋尽量将鱼腹的部份挑出来喂给他吃，等喂饱他之后，其余三个人就着行军饼干分食了剩下的鱼汤。
祁礼说他过去很讨厌吃鱼，今天也是第一次喝鱼汤，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汤，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痊愈了。
收拾好临时营地继续上路，萨卡在邵勋的怀里表现得很兴奋。一直在啊啊啊的发出声音。
七小时后，他们终于与MOD派来的无人机汇合。
MOD派来的无人机兼具火力攻击的功能，祁礼的身体也逐渐恢复，比起前一晚，现在他们的武力有了大幅的提升。
MOD也能从卫星监控上事先侦查周遭情况予以提示。
所有人的心情都放松了一些。
萨卡在兴奋了一阵后又很安静的睡着了，想要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就拍拍邵勋的胸口，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丁蕤说除了不会说话，萨卡表现出来的所有举动都证实了他具备超越同龄者的智慧。
“不会说话也有可能并不是发育迟钝，而是没有人教他说话。”
丁蕤这样猜测。
“就像狼孩一样？”
邵勋问。
“什么是狼孩？”祁礼加入了他们的聊天里，“是变异种吗？”
“不是。”邵勋解释，“是一则人类学故事。
二十世纪初期，在一个叫做米德纳波尔的城市，每到晚上就会有两个用四肢行走的怪物出现在街上。
怪物的背后总会尾随着两三只狼。
后来人们才发现四肢行走的并不是怪物，而是被狼抚养大的小孩。
由于小孩从小生长在狼的环境中，既不会说话，也不会直立行走。
这件事也披露了人类以为的本能，例如直立行走，道德认知都来自于后天的社会化训练。
这也终结了性本善还是性本恶的讨论。
人生来的本性是无。
善恶的分别更多来自于后天所处的环境。”
祁礼很佩服的看着邵勋，“你读过很多书啊。”
邵勋从来没有因为读过很多书被人这样用很敬佩的眼神注视过，相反还要被当作怪人看待，毕竟他对当下热门的东西总是很迟钝。
“爸爸是人类学家，过去听他说起过。”
如果不说话的话，邵勋看上去是那种很不好接近的样子，并不像祁礼，总是保持着笑盈盈的形象。他不太喜欢笑，也不主动和什么人结伴，看上去显得十分孤高冷傲。
而实际上，只要和邵勋说过话就知道他是那种很谦卑还会容易害羞的性格。
“我家人不喜欢我看这方面的书，总觉得这些内容会对心理产生影响。”
“还会这样吗？”
邵勋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阻碍孩子读书的家庭，过去在家里，如果自己对一本很艰深的书感兴趣的话，只要爸爸妈妈有时间他们都会很愿意陪在他身边为他解读。
被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收养的邵勋，享受着并不输给原生家庭的关爱。
“涉及到人类学领域的书算是R级，理论上并不适合17岁以下小孩阅读，即使是有阅读需求也需要父母陪伴指导，这些邵勋应该不太清楚吧。”
丁蕤说的这些邵勋并不知道。
关于图书音像制品在gaze覆盖区域有很明确的分区，在中央区能执行得更为严格。以避免对青少年心理产生负面影响。
不过在中央区以外的执行力度会减弱，尤其邵勋的养父母还是学者，就有更大的操作空间。
但对于军人家庭出生的祁礼来说，拥有太多知识而产生的道德束缚反而是负担，只接受简单的好人坏人概念才能更好的作为中央区暴力机器的一环存在。
如果让沈策来选择的话，他更希望他的手下对待他的指令能够简单的回答yes或no,而不是追根刨底的问他why。
在达到MOD驻扎点之前，邵勋用丛林雨蛙和蛇对付了一顿。
祁礼对这两样动物炖的汤十分抗拒，说什么也不吃，萨卡到是意外的喜欢。
丁蕤最后一次给萨卡检查伤口的时候他的头顶已经完全痊愈了，并且长出了新的皮肤，连疤痕都没有。
沈策开始怀疑这小孩可能是某种异变种，不过从当前资料来看并没有符合的类目，恐怕他们真的是捡到了没有记录在册的新种类。
等到了驻扎点后联系异管局让他们处理就好。
在到达森林边缘的时候已经过去37个小时里，在这期间四个人一直在不停的走，邵勋更是因为不仅在负重，而且怀抱着萨卡，最后的路途几乎完全是靠着毅力在支撑着行军。
MOD开来的是一辆7座山地越野车，四个人上了车之后，坐在后排的祁礼很快就睡着了，邵勋不敢睡，他还需要照顾萨卡。
MOD特别派来了女队员照看孩子，但萨卡对离开邵勋表现得很抗拒，女队员尝试几次都遭到萨卡的拒绝，只好很尴尬的说，“他真的很喜欢你。”
萨卡很兴奋的坐在邵勋身上看车窗外，坐在他前面的沈策递了一盒薄荷糖给他，他吃了一颗，清凉感在空腔里散开，他觉得舒服很多。
他把盒子还给沈策，沈策摆了摆手说，“你留着吧。”
邵勋很珍惜的把装着薄荷糖的铝皮盒子放进上衣的口袋里。
丁蕤一直在和这边的MOD队员聊天，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王虺会主动袭击他们。
虽然王虺是很残暴的物种，除了人类入侵他们的领地之外，他们并不会主动向人类发起攻击。
不过他们这里有生物研究中心，如果他们感兴趣的话生物研究中心的学者应该会很乐意解答。
到达MOD驻地后，驻地负责任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虽然这里的环境简陋的连陆军学校的宿舍都比不上，但比起在原始森林里已经是天堂一般了。
分给他们住宿的是双人宿舍，丁蕤还要监控祁礼的健康状况，沈策很自然的和邵勋分到了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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