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们想看什么?”
我开了直播,趴在床上,手撑着脑袋问弹幕。
“有三个选择,画画,探店,呃…没了。好像真的没什么了。”
我掰着指头数了一下,发现自己真是缺乏创意,这样可不行,一旦被观众发现自己其实是个无聊的人,流量想再起来就难了!
弹幕说什么的都有,我观察到严覆雨的粉丝不再闹腾了,估计是大战之前有意为之的低调。
在飞速翻滚的词句中,我好几次捕捉到了“探秘”这两个字。
回想我流量之所以突然暴涨,就是从扒出严覆雨的老照片开始。
而后是诡异敲鼓女直播,再到今天上午那张“疑似”有陈书阳的老照片,无一不是我发现了一些“有待探索”的东西。
于是我一拍桌道:“要不这样,你们不是好奇白天那张照片吗?我虽然不知道其中典故,但我认识一个人,我明天去采访他,带你们走进古老时光!”
说干就干,我拟了一个简易提纲,隔天吃了早饭就去泊茶楼骚扰杨述。
我原以为会在门口逮到他摆摊,结果他不在那里,倒是梁淮,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拍拍我的肩膀,说:“早上好,好巧。”
“咦?你来这里喝茶?”
我讶异于会在商业街看到梁淮此等“深居简出之”辈,却忽然想起来,仙子也不是喝露水过活的。
“是啊。”他今天异常话多,“你呢?”
我显然也是啊。
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任务就是了。想到后面和梁淮约了直播,和他算是暂时合作,一起采访杨述的话说不定可以增加看点,就把老照片和采访的事告诉了他,邀他一道。
谁知他面露惊讶,不解道:“我一个外人,真的方便吗?”
我觉得此男今日真是矫揉造作,揶揄道:“又不是古人,哪来什么外人内人方不方便的?”
随后先抬脚迈进茶楼去。
杨述不在柜台里,一楼依旧无人,只有一个伙计靠在窗边看景色。
“你好”,我走上前去,“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伙计一下子被我打搅了雅兴,懵了会儿,抬手指指楼上:“老板在上面呢。有两个年轻人来找他拍视频。”
我心道哟呵,杨述发达了,不会是探店博主吧?真给他干火了?
顺着伙计指的路走到一楼里侧,登登登爬上二楼,走到一半,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就传来:“那您可以给我们讲一下,在四十年前,烟鸟项目组是怎样的存在吗?”
我又上两级台阶,露个脑袋出去,正好可以看见二楼的格局。
泊茶楼的二楼比一楼小些,也没有那些神像面具,只□□套木质桌椅,几扇窗,角落里一个古朴的置物柜。
在靠窗的一个桌前,肖贺、韩悦并肩而坐,杨述坐在他们对面,正抱膝侃侃而谈。
在他们旁边,上方的位置,竖着一块光屏,上面投影着那张破了个大洞的烟鸟项目组大合照。
退下来后,我遗憾的告诉梁淮,今天的计划恐怕暂时无法完成了。不过我可以请他喝茶。他不干,反过来要请我,我们两个拿出一堆代金券拼来拼去,最后都觉得有点蠢,于是各付各的拉倒。
在泊茶楼坐了会儿后,我们直接去直播。
虽然采访被捷足先登,但幸好我的职业具有独特性,戏与画的宇宙还是可以独立运行。
播了三小时,画也画了,戏也唱了,舞也跳了,段子也讲了,我俩也饿了。
于是一拍即合,决定去灯笼酒家解决午餐。
我俩都做好了排长队的准备,却罕见的一进门就得到了一方靠墙雅座。
刚才路上走动还不觉得,此时二人相对而坐,空气骤然静下。
四周虽然喧杂,却无法渗入这块小空间。四道目光到处飘,不看对方不太礼貌,盯着人看又觉得尴尬。
他不讲话,我也懒得讲话,抱臂往椅背上一靠,抬眼看他头顶上悬挂的光屏。
上面正播放着“人类命运发展论谈”的实时直播,屏幕下方有一行醒目的、滚动播放的白字:
本次论谈讨论:严厉抵制基因优化及其相关项目商业化。
目光触及“基因优化”几个字,我忽然想起之前殷期对我说的话,不知为何,感到这一届的论谈会非比寻常。
如同那个夜晚在空中列车上一样,现在,坐在竹椅上、人群中,仰头看去,仍旧是宋霜那如玉的面庞。
“我坚决反对基因优化及其相关项目商业化。”她长发扎成马尾拢在一侧,穿着黑西装,手握话筒,对着镜头表示自己的态度。
“往小了说,基因优化技术对于无法接触到的人来说,是极为不公的。
靠注射药剂,就能获得在心仪领域的基因层面突破,凭空生长出所谓天赋的力量,这完全是特权阶级的傲慢和贪婪。
作为一名文艺工作者,我非常明白努力和天赋的重要性。
可是,如果一个人本身不具备此条件,却因为注射了基因优化药剂而超越其他人,这就太不公平了。
往大了说,基因优化项目不利于人类文明长期发展…”
我移开了目光。
因为我感到,自己就像一台显微镜一样,不自觉地放大宋霜每一个微表情,寻找严覆雨粉丝的攻势是否有给她带来一丁点麻烦。
名利场,竞争难免。她下去了,我的机会就要大一些。
我不会替她祈福。
但我还是尽力察觉、并控制自己这些行为。因为它们会让人变得浮躁,将注意力全都放在别人身上,并不是一件好事。
“下周就是烟鸟四十年忌日了。”
对面传来一声轻叹,梁淮突然开口。
这话对别人来说或许会显得突兀,不过放在他身上却太正常。
这个人总是显得很惆怅,有时候像一口长满新青苔的老水井,里头水花滴答滴答的响。
“是啊。”我点头附和,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所以突然提起。
“你怎么看?”他原本低头看桌子,此刻却突然看我,黑色眼瞳里神采偏执。
我坦言自己是凡人,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烟鸟的事。还有,陈书阳。”
结合上次肖贺对于浔乌的逆天发言,我好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了。
他是学京剧的啊!
“你是严覆雨的粉丝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梁淮眸中浓墨散去些许,点点头,“他很厉害。”
我不置可否。
毕竟是浔乌这么多年里唯一一个在联盟中知名的人物,当然有两把刷子。
但人死也就死了。何必终日感怀于不可复得之物?
“他很可惜。”我不打算再接他的话了,说完就闭了嘴。
“所以,陈书阳很该死,不是吗?”他突然卷土重来,像一阵顽固的秋风。
这句话我已经听烂了。
作为一个公认的反社会人士,一手将烟鸟城五万人送上天的渣滓,陈书阳当然该死。
但我不明白梁淮突然想在我这里确认这件事的原因。
于是我非常漠然的看着他。没有表态。
“你不这么认为吗?”他很不理解,“他干了那样的事…”
“先生女士好,这是您们点的酸菜鱼。”
苗家姑娘救我一命,我感激涕零,抄起筷子就开始吃,并且心里发誓再也不要同梁淮此人单独进食。
回去迎宾楼的路程根本不远,但由于刚吃了一顿非常古怪而尴尬的饭(或许只是我觉得),这条通达的石板路走出了蜿蜒漫长的感觉。
我们又回到相对无言的状态。
他是因为没能在我这里获取到对陈书阳的同等憎恶而郁闷,我则属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聊起“其实我也很讨厌陈书阳”吗?
多没意思啊!
到房间门口时,梁淮掏出卡,“滴”一下刷开门,我和他说再见,他却突然叫住我。
“沈知浅,谢谢你愿意带我一起直播。”
梁淮这突如其来的谦逊姿态再次让我摸不清头脑,不得不承认,他今天一整个都很奇怪。
我没招了,只好反过来也谢他一谢。
“我一直在被骂,排名也垫底,一起直播其实挺拖累你的。”他看起来很诚恳,甚至好像真的感到抱歉。
“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摇摇头,说,“都是一起录节目的合作伙伴,大家又都没什么基础人气,搭个伴总比单打独斗要好,不是吗?”
他的确是一直在挨骂。
严覆雨如今声势浩大,覆盆子宛如藤蔓一般开出了遮天蔽日的气魄,他们不满意找这样一个人来扮演严覆雨。
在覆盆子心中,谁都没有资格扮演严覆雨。
因此,梁淮挨骂很正常。
他排名垫底也并不是因为没人投给他,而是覆盆子大量的给他投反对票,正负抵消,把他从原来的前几名拉了下来。
这反而证明他很受到关注。
而我正需要关注。
“我回去了。播一上午困死了。”我走向自己的房间,梁淮的门在身后合上。
嘴上说困了,实则回房后我衣服都来不及换就立马打开通讯器,在幻视上搜起了《古城二十一日》。
我真的很好奇,覆盆子的行动到底会给节目组带来什么。
或者内心深处,我其实最关注那个名字。
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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