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人家应该不是故意的。”洛白小声说。
“真是不小心的,乔老师。”道具也赔笑说。
“行了,明天仔细点吧。”乔时青冲道具摆了摆手。
“一定一定。”后者松了口气赶紧搬起最后那块打光板撤了。
等道具离开视线范围,洛白吊着口气看向乔时青,郑重但声音不大地说:“你还是在介意对吧?”
乔时青还没开口,叶减提着两个袋子进来:“乔哥,洛洛,你们在这儿吃晚饭对吧?给你俩放这吗?”
“放这就行,你下班吧。”乔时青说。
叶减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乔时青刚一伸手,洛白就先一步拆开纸袋:“我来就好。”
乔时青看着她解开袋子,陆续拿出饭盒,在桌上摆开。最后洛白那小鹿般的双眸诚恳地望向他:“您吃吧。”
乔时青:“……”
洛白又拿起筷子用双手递给他:“给。”
乔时青知道她这是在示好,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接过筷子:“你知道我介意的是什么吗?”
“嗯。”洛白点头,“你介意我不经允许就亲了你。”
“……不是这个。”
看她面露疑惑,乔时青顿了顿说:“你那天怎么了?是喝醉了吗?”
洛白一时无言。
她知道自己那时怎么了。
她发病了。
她有双相情感障碍,发病就会陷入时而躁狂时而抑郁的状态。
只是这件事她不想到处宣扬。
除了姜誉飞,她也就告诉过一个人。他们都叮嘱她,最好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免得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甚至被人当作不定时情绪炸弹。毕竟太多人只有窥私欲,没有同理心。
说了,也只不过引来一些幸灾乐祸或是同情可怜的目光罢了。
洛白掰开一次性筷子:“嗯。喝多了。”
他介意的是这个。
她的疏离。
乔时青安静了一会儿:“吃饭吧。”
剧组准备的晚饭是新源菜,没有多好吃,但还算可口。
洛白吃了两口,放下筷子。
乔时青睨她一眼:“没有胃口?”
一个大前辈板着脸坐在自己对面,这么有压迫感,什么人还会有胃口?
洛白几乎是叹着气说:“想到你还在生我的气,我吃不下。”
乔时青多看了她一眼,有点意外。
——哦?她因为他生气就吃不下饭?
“你……”乔时青不知道说什么,讲了个开头,只好说,“那我不生气了。你吃饭吧。”
“哎?真的吗?”洛白直起身,“那我们就算是和解了,对吗?之前的事就算是过去了,是吧?你也不会和别人说这个事吧?”
乔时青有点好笑:“怎么刚才不见你这么健谈?”
洛白声音低了一些:“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或许是现在的气氛比较放松——天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晚风轻拂,夜色柔和。
她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就这样追问了起来。
听他这样问,也就察觉了自己的冒昧,有些儿懊悔。
乔时青当然看出她的想法,哎了一声,摆手道:“我答应你了。我刚才是在夸你进步。”
“……我什么进步?”
“开朗了一些。”
“有吗?”
“有——”
洛白看他故意拖音扬调的夸张神态,忍不住就笑了。
洛白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时,双眸比平时更柔和更含情,像是一池泛起涟漪的初春融水。眼角微微皱起,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比在聚光灯下时更平,露出来的牙齿白皙而平整,散落在双颊两侧的秀发随着她的笑容动了动,平添几分生气。
此刻的她,明媚且柔和,有一种乔时青从没有见过的美丽。
洛白见他凝视不语的模样,以为自己又做了不妥的事,无端有些彷徨:“怎么,怎么了吗?”
乔时青轻笑着反问她:“你怎么总是像猫一样?”
“啊?”洛白不明所以,微微侧了侧脑袋。
“我朋友有养一只猫,很怕生,有不熟悉的人来了,立马就要缩起来。”乔时青看着她又说,“熟了点的人,稍微吓一下,也会马上躲起来。”
洛白领会了他的意思,有些赧意:“我不太擅长和别人沟通。”
她说完话,没等到回答。乔时青不开口,只是那样看着她,目光里流动着难以言喻的色彩。
好一会儿他手指微动,说道:“头发被风吹乱了。”
洛白伸手将长发悉数拢到耳后:“谢谢。还有……那天的事,也谢谢。”
她不傻,关于夏轩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她大概也能猜到个六七分。还有演唱会那晚,他陪她去这去哪儿的,换做别人,哪里会有这种耐心。
乔时青笑了笑:“没事。我也是有私心的。”
洛白愣了愣。
私……心……?
-
次日晚。
新陵警察学院,男寝A505。
三个男生围在桌前,表情肃穆而庄重,只听一人对着手表伸出三个指头,中气十足地喊道:“三、二、一!开始!”
另外两人迅速举起面前的矿泉水瓶对准喉咙一通猛灌。
“吧唧”“吧唧”两声,空掉的矿泉水瓶被接连压在桌上缩成一团。
“恭喜姜选手以两秒的优势赢得这场大赛!”应景喜气洋洋地握住姜誉飞的手上下摇晃,“你的战利品是来自张合气的一根香肠。”
赛毕,三人不约而同拿走盖在泡面上的书,充满添加剂的香气顿时腾升而出在寝室内荡漾开来,他们立马低着头大快朵颐起来。
“哎,你知道你上铺来的是谁么?”应景对姜誉飞说。
姜誉飞原来的上铺入学没一个月,受不了训练的残酷程度退学了,床铺就一直空到了现在。
他这一瞟才发现了上铺的行李:“谁啊?”
张合气嘿笑:“嘿嘿,吴韬。”
姜誉飞:“???”
“听说还是他老爸老妈主动要求换的,美名其曰和你是不打不相识,从今以后肝胆相照朋友一生一起走……”
应景很是应景地慨叹了一声,“看来以后的日子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姜誉飞又回想起和他爸妈吃饭那天的诡异场景,张合气趁着他愣神的工夫叉回了自己的香肠。
姜誉飞眼疾手快地用叉子和他打了个来回叉回自己的战利品,恶狠狠咬了口:“老子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有来无回!”
“可别瞎几把乱来了。”张合气翻了个白眼,因抢肠未果没什么好气,“真不知道他爸妈抽了什么风居然就放过你了。你再闹一次,肯定没法好好毕业了。”
“哼。”姜誉飞朝应景一摊手,“手机借我。”
“你自己的呢?”
“被缴了。”
“……”应景只好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不放心地嘱咐他小心点用。
姜誉飞把吃完的泡面桶往前一推,流畅地按下了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边的洛白过了好久才接,一接通他就劈头盖脸地问:“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我哪知道这是你?”洛白顿了顿又问,“你的手机呢?怎么我发信息你没看见吗?”
姜誉飞摸了下鼻子:“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了。这是我室友的号码。你现在在哪?”
应景和张合气面面相觑,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一左一右逼近了姜誉飞,夹着他纷纷把耳朵贴过去。
“哎,给谁打电话呢。蒋语啊?”张合气道。
姜誉飞说:“蒋你妈。这我姐。”
“漂亮不?”应景低声问道。
“蒋语看过背影,说气质绝佳。”张合气道。
应景立刻朝着手机喊:“姐姐好!我是姜誉飞的室友,我叫应景。”
张合气见状也冲着手机大喊:“姐姐好,我也是姜誉飞的室友!我叫张合气,请姐姐记住我!”
对面的洛白吓了一跳,慢了几拍才说:“恩,你们好。”
“姐姐你声音真好听!姜誉飞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出来见个面,吃个饭啊?”
“是啊是啊,对你我们可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啊哈哈哈。”
“滚滚滚滚!”姜誉飞上脚就冲着他俩踹。
然而洛白却在这时说:“嗯等哪天有空了,我请你们吃饭。”
“哎——!那择日不如撞日啊——”
“走开!”姜誉飞扒开那两人,大迈一步跨进阳台,嘭得拉上门。
一阵凉意迎面袭过来。他抖擞了下又说:“你回新陵了?你现在在哪?”
“我在公司练习室,和她们排练。”
洛白从今天下了戏就从新源赶回新陵排练主打歌的舞蹈,明天还会在新陵待一个白天,晚上再去新源的剧组。她又说:“明天行程也多,我就不和你见面了。过几天新源的戏杀青了,我再请你们吃饭。”
晚风呼啸着刮过姜誉飞的面庞,他冻得皱了一下眉:“嗯。你最近有按时吃药吧?”
“吃的。”洛白应了一声又说,“你不要每次训练完就洗冷水澡。这几天气温越来越低了。很容易感冒的。”
“我知道。”他嘀咕着回了句。
挂了电话,洛白转身走进练习室。
林晓已经瘫倒在了地板上,她扒拉着程佳念的裤脚:“好饿啊。几点了?”
“十点半了。”队长说,“再练几遍我们就散了吧。”
“你们说我今天要不要吃夜宵?你们吃夜宵吗?你们饿吗?”林晓哀戚的目光一一扫过她们。
“饿啊,忍着呗。”金灵正举着手机对镜自拍,调整角度好让自己的美甲和穿搭都能在更好的光线下呈现出来。
瞥见洛白进门的身影,金灵扭头就问:“洛洛,你和乔时青那部戏快杀青了吧?你知道他下一部打算拍什么吗?”
洛白摇头:“不知道。”
“那你回剧组的时候帮我问问,我看看能不能凑上——啊,别说是我问的。”
程佳念好奇着说:“话说,和乔时青拍戏是什么感觉啊?”
“恩?”洛白愣了一下,眼神些许飘忽,“没什么感觉。”
“不是吧,那可是乔时青哎!就你那无聊透顶的Vlog,他光是声音出镜几秒就热搜了。和这种顶流合作,你就没什么想法?”一旁的林晓眼里透出促狭的笑意,推了下洛白的肩膀,“他人怎么样?听说他挺有个性的。”
“他……人挺好的。”洛白硬着头皮。
林晓还想追问,顾若敏抢先一步说:“哎,我更好奇的是,你怎么拿到这个机会的?按理说他时隔一年的第一部戏不该拍这种成本的电影吧?难道是公司给你安排的?”
洛白半倚在墙上,还是摇头:“原来也没想到能和他搭戏。或许他对这个题材有些兴趣吧。”
话虽如此,她却莫名其妙想到他的眼神。
难道正应了那句话——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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