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他的跟帖得到了回复：“可能是长得太丑了。”
春河差点摔了手机。太过分了，这样毫无根据又无比鲜活的恶意。
“春河，你先看一下往年的年……”
山左抱着一摞文件走了过来，却忽然截住了话头。
春河发现他手机上还停留着漫画家的采访视频，赶紧按下了锁屏：“抱……抱歉……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年鉴我会开始做的……”
山左没计较，反而解释道：“这位应该算是后起之秀吧。势头强劲的新人啊。据说授权费比十野便宜很多。我们的商务部门也在和他接触。”
“……”
我绝对不要负责和他的合作！春河有些孩子气地想，但他也知道这种话是不能说的，他本来就不该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这个人……这个叫凉宏的，他有画过什么有名的漫画吗？得了什么季度冠军的那个？春河腹诽道，那一本他可是根本，从来，从古到今，都没有听说过。
换做十野一定根本不会在乎这种唯数字论的奖……更不会在采访的时候攻击其他人……
午饭时间，春河尽量不带个人感情地点开了凉宏的漫画。
山左等人结束午休，伸着懒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春河“蹭——”地一下，从工位上站了起来：“这是抄袭！这绝对是抄袭！故事的走向有雷同之处！很多个分镜和《冬月》几乎一模一样！”
“哎？春河？”桥下被他吓了一跳。
山左倒冷静得多：“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违禁药品？”
“抱歉前辈，我要请半天假！落下的工作我今晚会加班补上的！”春河抓起了他的外套。
“果然是吃了违禁药品吧？”
桥下点点头：“而且好像吃了很多……”
……
短短几十分钟，关于十野的话题迅速发酵，各种不明真假的负面信息一股脑地盖上来，舆论几乎一边倒，原本的大量支持者也选择了观望，以十野的知名度和读者基础，这绝对不正常……
春河觉得整个冬天以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斗志。从搬来明西县，到入职文具公司……好像是完完全全被生活推着走，但是现在，他要保护十野。他简直像看见自己从灰白人影中冲出来，在工作日的中午几乎空无一人的电车里，为了他的公主拿起骑士的剑来。
十野曾经是他的希望，那些漫画曾经在现实世界之外为他开辟出避难所……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要保护十野……
春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到了傍晚，他要做的事终于做完了。
电脑上的表格里详尽列举了凉宏那则漫画和《冬月》的相似之处，几乎完全一样的地方更是加重标了出来。春河忽然对这几年的工作经历感到庆幸，前几年的市政建设工作让他学会了怎样快速搜集和整理信息。
《冬月》是个不算长的漫画，但也断断续续连载过一年多，要把那些分镜全部找齐需要很多工作，但春河觉得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困难的事是他还要忍着愤怒逐章阅读那篇抄袭的漫画。
“请把事情放心交给我吧。”
按下发送键之前，春河把那枚印着十野画像的徽章按在了心口。为了增加曝光率，发布图片的时候，他特意带上了所有热门话题。
十野的社交账号没有任何更新。春河不确定她知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编辑和助手应该会告诉她吧……
但也不一定……不是有很多漫画家都是远离网络的吗……也许十野已经完成了新的章节，正在休息和度假呢……十野在邮件里说自己有急事要处理，还发生了什么事吗？她还好吗？会难过的吧……
春河密切关注着社交网站的动向。一个小时之后，舆论终于稍稍偏向了十野。
——“真的假的？连十野都敢抄，也是勇气可嘉吧？是觉得我们十野国民度不够高吗？”
“可能是《冬月》确实没那么出名？”
“两本都看过，不觉得像啊。”
“对比图都放出来了就不要嘴硬了吧。”
“第一次见到抄了还要踩原作的，十野真惨。”
“一码归一码，十野霸凌下属的事等于是板上钉钉了……”
春河犹豫再三，还是给十野发了邮件。
“十野老师，网上的对比图是我制作的。很抱歉擅自做了这种事，但我真的无论如何无法忍受您被误解。今晚我会去Lakehouse，如果您还在明西县，又恰好需要一点支持的话，我会一直在这里的。但请您一定不要觉得有压力，如果您不想见我，也完全完全没有关系。”
春河盯着手机，可是一直没有新的通知弹出。秒针每走一下都像在他心上敲了一下。
足足五分钟之后，他才收到了回复。
“知道了，麻烦精。”
麻……哎？！
这是……被明明白白地讨厌了吗？
春河如遭晴天霹雳。
他连忙重新写道：“对不起！如果给您造成困扰的话，我可以立刻删除……”
“我在靠窗的位置，从东边数第三个桌子。”
什么？！
春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下一则邮件已经送到了。
“好冷，快点给我过来。”
快点。给我。过来。
春河脸上一热。他赶紧去抽纸巾，按住突然涌来的鼻血。
十野……他一直以为的世界上最温柔的女孩子……忽然对他说了命令的话。
总觉得那句命令中有种难以言说的亲密感，好像十野对他和对别人是不同的。
十野……啊……真是怎样都好可爱啊。
…
站在咖啡店的落地窗边，春河有种走进梦里的感觉。
顺垂的长发，挺拔的背影……那女孩正低头在纸上画着什么。简直和他想象中的十野一模一样，甚至这样看去，连角度都和他靠着想象定制的画像如出一辙。春河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不敢往前走，但是又觉得和十野距离好近，仿佛伸出手去，就能感受到女孩发丝上的柔和凉意。
铃兰，豆蔻，月亮……一瞬间，春河想起了所有美好之物。在日复一日的憧憬里，对春河而言，十野几乎已经成了所有美好之物在人间的倒影。
这样好的漫画家，怎么会有人想要伤害她……春河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酸楚，对着玻璃门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又在裤脚上蹭了蹭皮鞋尖，才走了进去。
——“网上的对比图是我做的，抱歉我自作主张，但是看到您受到这样的伤害，我真的无法袖手旁观。”
在春河的想象里，他可以把这句话说得淡然又真诚。那种云淡风轻地撬动世界的男人……一定会是十野喜欢的类型吧。
但事实是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伴手礼，进来的时候被旋转门结结实实打了一下。
“好疼……”
春河勉强把各类手提袋都放到左手，腾出右手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他整个人于是因为礼物的重量而有些歪斜，看上去有点滑稽。
而正在画画的女孩已经抬起头来。
女孩穿着一件裁剪简约的白色毛衣，整个人不事装饰，在音乐和交谈声嘈嘈切切的咖啡厅里，有种遗世独立的气质。那一双眼睛低头看画时十分柔和，如今抬眼看人，忽然间亮起来，映着雪似的，几乎带着浪客的侠气。
春河看得心中一滞，可是……
“九牧？！”
可是这张脸也太熟悉了些。
九牧：傻子，麻烦精，快点给我过来。
春河：他一定只对我这么不礼貌，他一定是喜欢我。( ?▽｀)
九牧：你是真的变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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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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