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城市里更加冷清了。
两人默契地早早起了床。
路尘煮了饺子和汤圆，高书林吃饺子，路尘吃汤圆。
按照海城的习俗，大年初一是要吃汤圆的，没有夹心的小圆子，配上米酒和鸡蛋，但因为高书林不喜欢汤圆那种黏糊糊的感觉，所以她过年都是吃酸辣口的饺子。
“今天什么安排？”
“你想玩什么？”路尘其实也没什么想法，母亲在世的时候，他在医院照顾母亲，还会跟不想过年上班的同事换班，就为了多挣一点钱，母亲去世后，自己更不会出门了，都是在家里休息。
“那你带我去丰海路吧，我们去那里走走。”
丰海路邻着丽湖，路边有两排长长的法国梧桐，风景很美，但是因为这条路偏离主干道，所以平时人不多，相邻的还有一条久文街，都是小酒馆和咖啡店，景色也很不错。
之前，高书林还是去法院交材料的时候路过才发现的，她当时就惊叹怎么会有这么美的街道，可是那时候她赶时间，只是匆匆看了两眼，那时候她就想着，之后一定要再来一次。
到了丰海路，人果然很少，只有两三个人在树下拍照，路尘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两人沿着湖边散步。
雪已经停了，地上有薄冰，走起来滑滑的。
“我给你拍张照？”这里的景色确实很美，让人忍不住想要用照片永远记住这个瞬间。
“我们一起拍。”
迎面正好走过来一个女生，高书林向她提出请求后，她爽快地同意了。
两人站在湖边，注视着镜头，高书林穿的棕色的毛呢大衣，长长的卷发，化着淡妆，路尘则是黑色短款羽绒服，下身是牛仔裤，两人只是的手都揣在自己的衣服兜里，并排站着，看起来既疏离又亲密。
咔嚓——
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好了。”路人小姐姐把手机还给高书林。
“谢谢。”两人齐声道谢。
这手机是路尘的，高书林正准备和路尘一起看看效果时，有一个没有任何备注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电话。”高书林把手机还给了路尘。
他接了起来，高书林离得不远，能听到对面一直在不停地说着什么，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声调虽然不高，但是却难掩怒意，“当时就已经两清了，现在还不依不饶干什么？”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出什么事了吗？”高书林轻轻扶上他的袖子，抬头望着他。
“老家的一个熟人，想借钱。”路尘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高书林见他不愿多说，也没有追问。
两人围着丽湖转了一圈，就去久文街，准备找点吃的。不过今天是大年初一，好多店铺都关门了，这边的店铺设计都很有特点，所以有很多游客拍照打卡。
“要不回家吃吧，店家都过节去了，估计再走下去也找不到营业的店铺。”高书林穿的高跟鞋，已经走得有些累了。
“好。那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路尘小跑着去了停车场，停车场离这里有些距离，高书林准备进书店逛逛。
高书林所在的书店是海城有名的打卡点，设计非常漂亮，书籍的选品也很好，全年无休，里面有很多游客。
书店是栋三层的独立建筑，听说是店主找国外的设计师专门设计的，整个书店除了书就是文创产品，之前就很想来，不过一直都没有时间，高书林就在第一层逛了逛，选了一本书和两个小挂件。
“书林。”熟悉的红旗牌小轿车在书店门口停下，车窗摇下来。
“来了。”高书林提着店员用新年特别礼袋装好的商品小跑着上了车。
这个路段不能停车，前面五十米就有交警在守着，路尘马上启动离开了。
“买的什么？”路尘瞥了一眼她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袋子，好奇地问。
“不告诉你。”高书林抱得更紧了些，傲娇地嘟着嘴。
“好好好。”路尘摇头笑了一下。
刚到家，由于户外和家里的温差太大，高书林跺了跺脚，打了个寒战。路尘进浴室接了一桶热水，提到客厅来。
“先泡个脚，冻得脸都白了。”高书林拿出手机照了照，气色是有点不好。穿的高跟鞋一点也不保暖，脚已经冻得僵僵的。
“好。”
她试探着把脚尖往热水里探了探，瞬间，一阵细密的刺痛感顺着脚尖窜上来，像无数温热的小针在轻轻扎着冰冷的皮肤，她下意识缩了缩脚，却又被那股暖意勾得忍不住再往前伸。
手机发出滴答的声音，是师姐刘旭，昨天回了她之后，高书林就再也不敢点开聊天框。
“书林，最迟七月给我答复，你自己好好考虑吧。”高书林没有回复，把手机扔在一旁，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
脚部开始变暖，暖意已经满眼到了上身，冒出了细密的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在热水中舒展的双脚，忽然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
“差不多了，可以吃饭了。”路尘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昨天剩的菜还挺多，所以简单热热就好，很快就出锅了。
“好，马上。”高书林把脚擦了擦，又快速去换了件家居服，才到餐桌坐下。
“今天中午将就吃，晚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路尘把最后一块可乐鸡翅夹给了高书林，昨天晚上，可乐鸡翅一大半都是高书林吃掉的。
“我想吃辣子鸡！”高书林毫不客气地点菜。
“好~”
咚咚咚——
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路尘的位置挨着门，但他没有起身，坐在位置上大声喊了一声。
“是我，晓凤。”声音听起来着急又细弱。
路尘看了看高书林，她低着头如常吃着饭，露出了刚来福满门时的扑克脸。
“来了。”路尘起身，从猫眼确认了一下，拉来了门。
“路哥，帮帮我！”一开门，文晓凤就扑进了路尘的怀里，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已经啪嗒啪嗒地落在了陶瓷地板上。
高书林面对着门坐着，这一切都被她收入眼底。
路尘用力地把文晓凤从怀里拉出来，“你好好说话，出什么事情了？”
文晓凤抬起头，这才看到餐桌上正在吃饭的高书林。
“高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可以在这里面吗？”
“不是......”
路尘没让文晓凤进门，扶着门问她，“有什么事情？”
一阵穿堂风吹过，路尘这才注意到文晓凤还穿着薄棉袄，头发枯黄，神情憔悴，文晓凤握着衣角，低垂着头，在那里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我吃好了，你们先聊，我去喝杯咖啡，六点回来。”高书林进房间换上了厚衣服，又系上厚厚的围巾，穿上雪地靴，拿上刚买的书，出了门。
高书林走到门口时，握了握文晓凤的手，像冰块似的，“进去聊吧。”
......
五点，路尘打来电话。
“书林，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不用接，我再逛逛，今天过节，你请晓凤吃个晚饭再走，我等会儿就回来了。”
高书林有路尘家的钥匙，到了六点，准时回了家，家里黑漆漆的，暖气被关了，有些凉意。
高书林三两下就收拾好了东西，把钥匙留在了玄关的鞋柜上，关上了门。钥匙上还坠着一个小玩意儿，是下午在书店买的。
晚上九点，高书林门前一阵连续的敲门声响起。
“谁？”高书林正裹着厚厚的毛毯窝在沙发里出神，旁边还放着一个烤火器。
“我，路尘。”
高书林起身开门，抄着手倚在门上，刚一抬头，迎面看到的却是路尘嘴角的伤痕。
高书林叹了口气，把门打开，拿了双拖鞋给他，是一双崭新的男士棉拖。
“坐吧。”高书林指了指沙发的尾部，自己又窝回了沙发，拧着眉问道，“你怎么回事儿，才几个小时，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没什么。”路尘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碰了碰自己的伤口，嘶的一声。
“我问的是原因。”高书林懒懒地看着他。
路尘蹲下来，握着高书林的手，“之前跟你说过，文晓凤跟我订过婚，我跟她也确实没什么，不过她的父母因为看到我这两年日子好了，又想回来把这门亲事续上。上午也是她爸爸打来的，他爸爸是个赌鬼，想要钱。见我不接招，就上门来找我，争执之下，就打了起来。”
高书林甩开他的手，看着他，“晓凤可不像对你没意思的样子。”
“晓凤是被逼着跟村里的一个呆子结婚，逃出来的，那家人给的彩礼高，她死活不同意，他爸爸才又找到我。晓凤也只是为了逃离，才会来找我。”路尘的眼睛亮晶晶的，此时已经跪在沙发前了。
高书林抱着腿坐着，“那晓凤怎么样了？”
“回出租屋了，她爸爸不知道她住哪儿，他爸爸还被关在警察局呢，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她。”
“别跪着了，地上凉，坐起来。”高书林拉了拉他垂在地面上的手。
“书林，那你是原谅我了？”
“嗯。”高书林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
“那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你自己回去吧。”高书林缩回沙发，懒洋洋地躺着。
“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呢，我们说好要一起过春节的。”路尘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那你抱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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