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楼,竹旭抱臂等在电梯口,他频繁低头看向左腕上的手表,时不时皱起眉头,面色不耐。
温献瑜拆开面前的纸箱,借着放垃圾的空当,悄悄看了他两眼。
盛明晞低声问:“还没回来吗?”
温献瑜摇头,两手摊开,朝她比划出一个数字12,意思是电梯没动。
盛明晞了然,捡起地上的零件将支架组装好,而后小心翼翼地伸向前方的三角梯,贴着不锈钢横杆的边缘轻轻敲了四下,节奏长短不一,但停顿颇有规律。
梁修俨举着鸡毛掸子的手一顿,立刻会意,反手置于身后比了个1。
距离NPC带人离开并独自折返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而半个小时在副本中足以改变很多事情的走向,生死伤残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结果。
清扫天使圣像的间隙,梁修俨脑中闪过无数可能,单纯留在下面完成竹旭布置的支线任务,已然是他能够预料到的最好情况,至于最差......
余光里晃过一抹人影,疾步走向圆厅东面,很快消失在旋转楼梯的拐角,梁修俨抿了抿唇,视线落向对方刚才停留的地方。
最坏的一种情况是,回来的人不是出去的人。
不过,如坐针毡的不止被迫上工的玩家,竹旭似乎比他们更紧张楼下的四个人。
温献瑜猫着腰趴在垃圾桶边,透过盖子与桶身之间的缝隙窥探着NPC的一举一动。她把摞在腿边的纸箱推远了一点,顺便拖着小板凳挪了个位置,熟练躲过满地乱爬的蟑螂。
再抬眼时,电梯门顶部的数字已经不是12了。
温献瑜激动地戳了戳盛明晞的胳膊,消息于是多米诺骨牌似的,传达向每一个玩家。
然而,由于员工受到竹旭的严密监视,碍于各自在副本中的身份设定,没有人敢就此放下手里的工作,涌到电梯门外迎接同伴,尤其多数人暂时还不确定上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包括梁修俨在内的所有玩家皆严阵以待,攥紧了趁手的清洁工具,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
殊不知他们这副顺从得如同被夺舍的模样在另外四人看来,同样诡异而反常。
林驹瞟了一眼安静的圆厅,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某个表情包。
“不许东张西望,克林难道没有对你进行过相应的礼仪培训吗?”竹旭信步上前,截住他的目光,“莱斯接待的客人都是贵宾,提供的服务也必须是高端精品的服务,而你们,入职第一天迟到的迟到,没眼力见的依旧没眼力见,真是我负责过最差的一批清洁工。”
林驹:“?”他初中班主任也常说他们是她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嗤。”有人很轻地笑了一下。
竹旭循声扭头,狐疑地打量谢浮玉两眼,却见他面无表情,沉默地垂眼盯着鞋尖。
“好了,今早耽误的工夫已经够多了。”NPC扶正本就没歪的铭牌,指挥着他们加入维护天使圣像的队伍,“十一点前务必结束雕像的清扫工作,并将废纸箱和清洁过程中额外产生的垃圾分门别类处理妥当,注意效率。”
说完,竹旭重新打开电梯走了进去,铁皮箱载着他一路向下,直至一层。
殷浔看见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楼层号,不由自主地感到反胃:“yue——”
不曾想刚转过身,一只外壳漆黑、体型足有巴掌大的蟑螂便抖着触须从他鞋边飞速经过。
“阿郁——”殷浔欲哭无泪,抱住身侧人的胳膊,拔腿就跑。
站在梯子顶部、高举鸡毛掸子犹如自由女神的梁修俨见状,默默放下手,确认过眼神,是他三哥没错。毕竟除了殷浔本人,鲜少有谁能把遇“强”则弱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鬼怪包学不会的。
他从三角梯上跳下来,提前驱赶了一遍雕像附近的蟑螂。
谢浮玉忍俊不禁,拽着殷浔的衣领示意他站好,随后转向梁修俨,三言两语转述了他们在12楼的经历。
“他呢?”殷浔扫了一眼认真钻研主线的其他玩家,并未从中发现施司仁的身影。
梁修俨指了指楼梯后方:“应该是去洗手间了。”
说着,他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以地毯为底图,粗略勾画出22楼的平面布局。
“圆厅正门朝南,如果在1楼,那就是我们昨晚进入酒店的那扇大门,平移替换到22楼后,入户门变成了电梯。”梁修俨朝右侧地板一点,“圆厅东西各有一间宴会厅,晚宴大概率在西边的观霞小筑厅举办。”
“如你们所见,圆厅北面、正对电梯的位置还有一扇门,门后是什么暂时不知,但竹旭每次都从那边出来,初步推测可能是办公室之类。以这扇门和电梯的连线为中轴,左右两侧的旋转楼梯下方各有一个卫生间,性别分类严格遵循了男左女右。”
梁修俨挠挠头:“竹旭离开的时间有限,我们只总结出来这么多。”
“辛苦。”谢浮玉温声道谢,顺手扯过盯着东北角发愣的殷浔,一个后撤步避开了从废纸箱里爬出来的小强,“不怕了?”
殷浔“啊”了一声,陡然想起一桩更紧急的事:“厕所里面有垃圾桶吗?”
梁修俨:“不清楚,我们还没进去,竹旭就先回来了。”
“施司仁消失多久了?”谢浮玉问。
梁修俨没留意过具体时长,倒是温献瑜细心,从垃圾桶后方探出半个脑袋,扬手比了个15。
闻言,殷浔碰了碰谢浮玉的手背,问:“阿郁,一起去趟洗手间吗?”
“你几岁?”谢浮玉侧眸,琥珀色的眼睛里漫上几分戏谑。
“看你。”殷浔听出他话里的默许,边拉着人朝东边楼梯走,边凑过去小声说,“可大可小,包你满意。”
刚打算跟过去当保镖、不小心听见“大小”的梁修俨&贺朝辞:“......”感觉有点无法融入这个家。
“梁哥,还去吗?”贺朝辞拎着易拉宝的支架,有些无措。
梁修俨看了一眼手里的鸡毛掸子:“来都来了,搁门口等吧。”进去围观他哥和郁同学上厕所什么的,好像有点太超过了。
两人于是一左一右,门神似的守在了男厕所外面。
一墙之隔的卫生间内,米白色的瓷砖光可鉴人,洗手台上摆着品牌不详的香薰,空气里隐隐浮动出薰衣草的气味。受限于楼梯和承重墙的固有条件,厕所面积不大,由外至内拢共只有五个坑位,而且是独立包间,纵享产出自由。
殷浔挨个推开几扇看起来并未上锁的门,内里无一例外都是空的。
“施司仁不在。”他随机选了一个位置,拉起谢浮玉钻进去,光洁且没有一丝异味的蹲坑旁嵌着一枚圆形孔洞,直径接近十公分,约为一杯奶茶杯盖的大小,目测是公共厕所自带的垃圾桶。
殷浔松了一口气,深感他的肠胃和洁癖在此刻得到了拯救。
“所以你是打算让我看着你产出么?”谢浮玉双臂环胸倚靠着门板,几绺碎发散落额边,搭在长而浓密的睫毛上,于眼下垂落一片鸦青色的阴影,整个人无端多出几分冷肃。
殷浔一愣:“其实我现在没有很想......”
“不想上就先出来,里面很臭,你闻不到吗?”隔着薄薄的门板,熟悉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可身前的人分明没有开口。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谢浮玉勾起唇角,偏头望向他,“施司仁来了。”
言下之意,外面那个是伪装成施司仁的鬼冒充的,而与殷浔同处一个隔间的他才是真实的谢浮玉。
宽敞的隔间顿时变得逼仄起来,呼吸声伴随着心跳加速扩散成层层叠叠的回音,搅动着急转直下的理智和判断力。
殷浔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大脑飞速运转,复盘起进入洗手间之后的每一个细节。
敏锐的嗅觉和违背洁癖心理靠在门上的行为两相叠加,心中的天平不由自主向门外人倾斜,但他并未草草推门而出。
笃笃——门板被人从外部轻轻叩了两下。
“荀因,你掉坑里了?”门外的谢浮玉似乎有些不耐。
与此同时,门内的谢浮玉问:“走吗?”
电光火石间,殷浔猛地意识到,无论是门里门外,“郁缬”的目的好像都是引他出去。
如果两人一真一假,他们的说辞势必有所矛盾,而已知世界上有且仅有一个阿郁,立即推——
这两个都是假的!
所以他不能出去,至少不能推开他所以为是门的东西。
殷浔目光游移,心脏砰砰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幻象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的呢?
思忖间,片刻沉默已然引起了“郁缬”的注意,唇角弧度逐渐扩大,“桀桀”的笑声随之从门缝里渗进来。
他抬手虚掩着那张明艳的面庞,自上而下一抹,一身皮肉便簌簌抖落,只余一副千疮百孔的骷髅架子立在门旁。
骷髅架子轻啧一声,颇为遗憾地耸动着肱骨:“被发现了欸。”
“怎么办呢?”指骨搭上门锁,另一手虚拢成爪朝殷浔抓去,“走吧,和我一起出去。”
到另一个世界去。
话音刚落,锋锐如刀刃的指骨袭向面门,殷浔矮身躲过,同时一脚蹬向骷髅架子。
骷髅见一击不中,另一手立刻调转方向直奔他心脏而去。
殷浔避无可避,索性将心一横,弯腰扣住嵌入地面的垃圾桶边缘,向上重重一提。
哐——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紧接着后背狠狠摔向地面。
殷浔倒在男厕所的地砖上长舒一口气,还没缓过劲,视野中便出现了谢浮玉的脸。
“你掉坑里了?”
泥嚎——五十收加更奉上
ps:我卡卡的,阿晋也卡卡的,我的收藏难道不是抽掉了吗(惊慌失措)(跑来跑去)我不能接受哇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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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你掉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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