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浮玉的目光在“火种”两个字上停留了一会儿。
柳安村树木繁盛,按照村长的说法,村民很在意这里的绿化,就连玩家接到的副本任务种树也与维系自然环境有关。
一束火种掉进一片森林会发生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纸条上说,请小心使用火种,是“小心”而非“禁止”,说明他们后期有很大概率会利用到这条规则。
但火种和树木不能共存,纸条暗示玩家用火的目的是什么?
而且火好像频繁地出现在副本中,谢浮玉眼底划过一抹深思,想起自己在离开帕莱蒙岛前曾用放火烧掉民宿来威胁海妖。
尽管当时赌的成分居多,效果却意外的好。
第二个副本依然离不开火,莱斯酒店在火焰里崩塌,又在大火烧灼的余烬中死而复生。
至于校舍副本,那把摧毁Aether实验室的火甚至是谢浮玉和殷浔亲手点的。
崩坏、重建,所有是非恩怨全都葬送进火海,荒芜的土地上会诞生出崭新的生命。
火种是希望,也是新生。
一个猜测在他脑中隐隐成形,谢浮玉记下规则,将纸条还给了袁祺。
男生把东西团巴团巴塞回衣兜,小声问:“谢哥,你们没有纸条吗?”
谢浮玉摇了摇头:“只有新人有纸条。”
袁祺“啊”了一声,又问:“那这么多人里一共有......”
“21。”谢浮玉说,“每个副本会固定放进来21名玩家,其中有一成是新人。”
袁祺不由咋舌:“意思是除我以外,就只剩一个新人,那岂不是加起来才有两张小纸条。”
两张小纸条意味着21人只能凑出两条副本规则,他很快发现了新人人数短缺造成的弊端,按在外套口袋边的手默默拢住袋口,朝自己的方向压实了几分。
“你们会怎么处理新人的纸条?”袁祺忽然问。
既然新人会携带纸条已经成为老玩家之间的共识,手里的这份线索最终是否仍能归属于他好像变得不确定起来。
谢浮玉没有忽略对方语气中一闪而过的戒备。
这种情况下安抚没有任何意义,与其费心思自证清白降低袁祺的警惕心,倒不如抽点时间给他介绍清楚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流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况且在副本里,有警惕心是好事。
毕竟福大命大的人才有天真的资本,而运气一般的永远是大多数,对任何人和事都保持合理的怀疑才能活久一点。
“一会儿可能会有人组织搜身,你的纸条藏不住,给他们就行。”谢浮玉懒洋洋地倚着殷浔的肩,主动退了几步,腾出一段能使袁祺感到舒适的社交距离。
话音刚落,漆黑的屋子里骤然亮起一抹昏黄的微光。
谢浮玉眯了眯眼,看见屋子西北角挂着一盏油灯,灯罩内烛芯摇曳,忽明忽暗的光线陆续映照出其他玩家的脸。
人群开始躁动,像被光源吸引的飞蛾扑棱着翅膀攒聚到大堂中央。
过了一会儿,有人提议:“咱们是不是该补个搜身?”
“还补什么呀,黑灯瞎火的,想藏东西的估计早就藏好了。”
“新人不是没确定么?新人总不知道这些潜规则吧,咱们好歹把两条规则凑齐。”
“你再大点声,看看新人会不会自己走出来。”
“你!哎,我这不是按规矩办事么,要不这样,大家举手投票,少数服从多数决定要不要搜身。”
“嗤,折腾。”
谢浮玉也觉得麻烦,其实他之前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默认在搜出新人后,还要继续搜完剩下的玩家。
他原以为蒋泉是意识到了那百分之十的比例可能在四舍五入时产生偏差,为防止出现漏网之鱼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玩家。
但梁修俨也做了同样的事。
也许搜查的真正目标本来就是老玩家,因为新人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好辨认的。
可老玩家身上有什么是值得本人隐藏而容易引起他人觊觎的呢?
谢浮玉用拇指蹭了蹭食指指根处的戒圈,猜测大多数玩家应该是想通过搜身确认副本的等级,以及副本内是否存在隐藏大佬。
在副本世界中,道具数量比金钱更能够彰显出一个人的身价,某种程度而言,道具数量也代表了一定的话语权。
所以,拥有很多道具的玩家,他们的态度倾向至关重要。
走正道就是顶级大腿,走岔了路就是全民公敌,搜身防的是后一种情况。
谢浮玉才想明白,前方已经接二连三举起了胳膊。
不过他刚刚在开小差,没注意这会儿是同意还是反对。
好在殷浔一直留意着两边的情况,抓起他的右手,带他参与到举手表决的环节。
过了小半分钟,有人拍手宣布:“好,全票通过,那我们开始搜身。”
人群于是零零散散朝堂屋北侧挪动,自发排出了两列纵队。
袁祺这回没有参考谢浮玉的意见,转头看了他们几眼后,自顾自地走了。
殷浔略有些惊讶,别过脸附耳道:“我以为他打定主意跟着你了。”
“求人不如求己,各凭本事而已。”新人的素质比他想象的好很多,谢浮玉无所谓袁祺的态度,倒是殷浔的语气不知怎地似乎有点酸。
殷浔却没给他留下什么反应的余地,半推半抱黏着他朝搜身的队伍走去。
两支队伍紧挨在油灯附近,男女生各一队,女生队伍旁是一张高约一米二的长桌,谢浮玉走近了才发现那是招待所的前台。
不知道是故意做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看起来和一般意义的酒店前台都不一样。
招待所的前台更像古装电视剧里的酒楼柜台,木头长桌与后面贴墙放的木柜夹出一片空间,仿佛随手推个人往台子后面一站,立刻就能拨弄算盘。
“你见过药房里配中药的柜子么?”殷浔小幅转过头,低声说,“和这个也很像。”
但大堂内实在太黑了,两人连木柜上有没有切割齐整的格口或抽屉都看不清。
搜身的队伍一寸一寸往前缩进,快到油灯下时,谢浮玉才终于得以窥见木柜的构造。
巴掌大小的带把抽屉规律排列着,殷浔是对的,柜台更接近配中药的那种药房布局。
柜台在大堂北面,一端面朝东侧敞开,供人通行,另一端则严丝合缝靠紧了西边的墙。
油灯在西北角,此时朦胧的光晕顺着墙蔓延过来,点亮了队伍最前面的一小块区域。
谢浮玉循着光望过去,看见了一片方形矩阵似的挂钩,其中有几个钩子上挂着钥匙。
招待所是副本为玩家提供的住所,这些钥匙应该是房门钥匙,他粗略扫了一眼,只有十把钥匙,也就是十间房。
十间房塞满二十一个人,有一间房得住进去三个人。
谢浮玉想到这里,又开始数人头。
视线逡巡过散乱的人群,逐一掠过那些通过检查的和没通过检查的面孔,油灯周围能见度尚可,他不知道那些人的名字,但习惯性地记下了他们的外貌特征,试图从最浅层的信息推测出更多东西。
思忖间,一道人影蓦地从视野中经过。
谢浮玉眸光微顿,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那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与此同时,面前传来一道礼貌的提醒:“麻烦解开外套配合检查。”
队伍刚好排到他,谢浮玉于是垂下眼,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些,余光却不住地张望。
殷浔将他的异样尽收眼底。
“你在找谁?”搜身结束后,殷浔把人拉到角落,低声问,“或者说,你觉得自己看见了谁?”
“没谁,以为是熟人,认错了。”谢浮玉重新背起斜挎包,很快转移了话题,“袁祺呢?”
殷浔抿了抿唇,朝右手边一指。
谢浮玉“唔”了一声,朝袁祺走过去。
袁祺刚扫完码加进玩家讨论小组,正对着线索纸条拍照,应该是要往群里丢线索。
“谢哥,你来的正好,快进群。”他瞧着还是那副没什么心眼的样子。
谢浮玉配合地扫了码,进群后看见置顶公告里已经贴上了一张纸条照片——
[日落后不得进入村庄]
而袁祺的是“请小心使用火种”,谢浮玉用余光打量起附近的几名玩家,低声问:“哪个是新人?”
袁祺:“灯下那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是。”
谢浮玉扭头,只看见几个壮汉,估计是挡住了。
他收起手机笑了笑:“行,注意安全,你能平安返回现实世界的。”
说完,谢浮玉哥俩好似的又重重拍了两下袁祺的后背。
袁祺虎躯一震:“?”言灵?
再回神时,谢浮玉都走远了。
“拿回来了?”殷浔双臂环胸,低下头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谢浮玉摸了摸放回口袋中的纸条,没吭声。
虽然进门的时候还没想清楚搜身针对的是老玩家,但把纸条藏在新人身上总是没错的。
因为新人必出一张纸条。
只要袁祺上交纸条,谢浮玉藏在他帽子里的那张纸条就是安全的。
殷浔疑惑:“不是说好了这次试试分享纸条的么?”
“谁跟你说好了?”谢浮玉抿了抿唇,“等我确定那条线索怎么用的再说。”
殷浔:“......”合着还是责任感作祟,担心线索有缺对别人产生误导。
“你真高尚。”他真心实意道。
谢浮玉欣然接受,感觉自己已经被大教堂和圣母颂腌入味了。
几分钟后,玩家群终于建成,刚才负责搜身的人组织大家重新回到柜台边,相互做个自我介绍。
到谢浮玉这边,他还是老样子,丢出个名字就不管事儿了。
殷浔和他卧龙凤雏,两人都是话少,装高手。
他们站的位置距离油灯较远,大半张脸都被黑暗所笼罩,因此更显得高深莫测。
自我介绍还在继续,谢浮玉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把人脸和人名一一对上号。
之前无意瞥见的那张面孔迟迟没有轮到。
高马尾新人也不知所踪。
还是太暗了,谢浮玉眼眶泛酸,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刚好这会儿上一个玩家才说完,空气安静了几秒,适合缓解眼部疲劳。
“下一个。”负责人提示道。
话音未落,人后飘过来一道清冽的女声:“祝析音。”
负责人一愣。
除了谢浮玉和殷浔,这是第三个自报家门跟教导主任点名似的,不知道的以为她在找一个叫“祝析音”的人。
谢浮玉也愣了。
“她说她叫什么?”他下意识地抓住殷浔的胳膊,表情有些茫然。
“祝析音。”殷浔把群名片调给他看。
谢浮玉皱眉盯向手机屏幕,熟悉的萨摩耶头像后跟着三个字——
祝析音。
祝祷的祝,分析的析,大音希声的音,一字不错。
而且还是扎着高马尾的女生。
她怎么也进来了?
矮油~昨天码字忘了看时间,差一秒赶上育苗,遂原地摆烂(私密马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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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祝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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