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晏顺着花锦的目光看过去。
楼梯口处,刚刚已经消失了的怪物,又诡异的重新出现。
像是被刷新了一样。
污染物浑身上下依旧坠满了各种腐臭的食物和锅碗瓢盆。
它干瘪的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笑容,向她们缓缓走来。
声音如同开始的干涩,说出的话,也一模一样。
“您、好。”
“请、问、九、号、站、台、怎、么、走。”
去他爹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花锦心里暗暗骂了句脏话。
这次她没再搭理污染物,选择和姜晏对了下眼神,就直接开始动手。
污染物被打的有些措手不及,它灰白的眼睛充斥着茫然,它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友好的过来打招呼,这两个人类就直接要杀它。
姜晏可不管它现在是什么状态,反正一会找不到九号站台,它还是要发疯的。
她杀它一次,就能杀它第二次。
破败空荡的车站被二人的动作溅起大片灰尘,姜晏和花锦二人前后夹击,拿着破钢管就狠狠劈过去。
姜晏找准时机,直接刺入心脏,挑出一大块肉。
怪物沉沉倒下,黑色的粘稠血液又流了出来,像一条黑河在它身下蔓延。
肉里包裹的,是张一模一样的车票。
车票不毁,它就不死;毁了,它还能读档重来。
仿佛陷入了一个无限刷新的死循环。
这是什么无解bug。
姜晏撕掉车票,准备趁没遇到新怪物之前,赶紧去找线索。
找到九号站台,应该是目前唯一破局的办法了。
偌大的车站连正常走路的回声都历历可辨,周围静悄悄的,灯光忽明忽暗,四周埋伏着幽暗的光影。
姜晏和花锦安静潜行,小心的寻找线索。
……
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像是有大量的生物从远方涌来。
紧接着,很多小黑点在逼近。
是一群1比1复制的怪物,向她们所在之处快速蔓延。
躲不开,避不掉。
这些污染物已经开始不耐烦了,索性批量前来。
怪物们嘴角全都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仿佛在讥嘲对它毫无办法的人类。
它们一起咏叹着重复的呢喃,用着扭曲卡顿的诡异语调,发出如出一辙的问句。
“请、问、九、号、站、台、怎、么、走。”
它们这次好像知道了姜晏不会回答,自顾自的点点头后,就像被打开了攻击开关一样,像二人飞速袭来。
无数双畸形的柔软触肢从木棍末端伸展开来,试图直接绞杀人类。
它们的身体又密集的生出黏腻的唇舌,像一片片鱼鳞一样长在皮肤上,吞吐着腥湿的潮气。
恐怖的精神攻击袭来,一阵阵充斥着诡谲的低语疯狂的涌入耳朵。
它的触须激动的挥舞,从四面八方向姜晏和花锦包围,进行疯狂的攻击。
触肢们劈天盖地的的袭向姜晏,怪物声音凄切。
“九号站台在哪……为什么不让我上去……”
“我看不懂字啊,我找不到站台,快过年了,我想回家啊……”
“那是我家大妞给我抢到的车票啊,凭什么赶我下去。”
“棉被,脸盆,三个馒头,一袋洗衣粉,五个准备路上吃的熟鸡蛋……”怪物一个个如数家珍。
“怎么就不能带呢……”它喃喃自语。
姜晏一边迎受着激烈的攻击,一边从怪物嘴里拼凑出事情原本的模样。
那一年老人背着扁担来到大城市谋生,却再没能回了家。
先进繁华的城市被她们建起,也同时把她们抛弃。
大包小包的东西压在她小小的身体上,压弯了她的脊梁,想要新春回家团圆的她,背上自己贫瘠的行囊,却因超载被拒之门外。
她窘迫的站在站台外,看着行李被推倒,鸡蛋滚了一地,被衣鲜亮丽的路人踩扁,然后嫌恶的踢到一边,连开口求助都鼓不足勇气。
人来人往淹没了散落一地的锅碗瓢盆,她和整座城市格格不入。
高速发展的科技之城拒绝了这些扎根在泥土里的人,它高高在上,袖手旁观。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最后,她涨红着脸,无措的向客服询问处理结果。
客服轻飘飘的告诉她,她错过的是最后一趟车,这号线路从此停运。
一句话,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用挑着的扁担做骨,背着的行囊为肉。
形成一个庞大的污染区,将整个车站吞噬。
花锦打怪物的动作顿了顿,颇有些困扰,“她为什么不乘坐飞机或者其他交通工具回家呢?”
姜晏垂下眼眸。
何不食肉糜。
就像花锦她理解不了,这么渺小的一个人怎么能因为芝麻大的一些小事,就造成了让这个世界所谓的上等人,都为之色变的严重污染。
这个操蛋的世界,远没有她看到的那般美好。
怪物反反复复的呓语伴随着强烈的情绪不断冲击着姜晏的耳膜。
姜晏共情她,怜悯她;同时也会杀了它。
“我要回家……我想要回家……”
“我有什么错……你说我有什么错……”
它一遍遍的痛苦嘶鸣,连姜晏都感到阵阵晕眩。
重复的,令人恐惧的,不可名状的精神污染。
花锦的情况已经有些不对了,她走路开始变得摇摇晃晃,身上冒出阵阵黑雾,嘴里嘟囔着自己好像也长出了触须。
姜晏没工夫顾及她,好几只怪物向她接连袭来,她仅持着单薄的冷兵器,和数个怪物艰难搏杀。
三只相同怪物的六条触肢狂乱向她甩去,她身体一跃而起也只堪堪躲避了一半,剩下的末端硬生生打到她身上,痛的姜晏闷哼一声。
另一旁的怪物看准空挡,用整个身体狠狠撞向她。
姜晏被剧烈的冲击撞的偏过头去,她舌尖抵了抵发疼的地方,口腔中腥气蔓延。
怪物的数量太多了,一个一个来,都能逼的她体力耗尽,何况它们好几个一齐上。
不等姜晏喘息片刻,黑色的触肢就裹挟着肃杀的气流甩向她的膝盖,姜晏吃力的避开,另一边的触肢就像腾蛇一样猛然咬了过来。
触肢缠住了姜晏的肩膀狠狠一绞,痛的她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咔哒一声,姜晏的右肩关节被生生绞到脱臼,握钢管的手徒然一松。
铮——
钢管砸到地面,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姜晏根本不管脱臼的肩膀,左手捏成拳砸向绞着自己的触肢,拳拳狠厉,砸的触肢血肉模糊,黑血把姜晏的上半身几乎浸透。
怪物仿佛被痛的激怒了,所有的触肢向她张牙舞爪的甩过来。
啧,等的就是这个。
姜晏唇角勾起,用力掰了一下肩膀使其复位,一只触肢缠到她的脖领处,被气得失了智一般想绞死她。
她忍着汹涌而来的窒息感,拽住距离最远的两条触肢,五指收紧死死扯住,当剩下的触肢像海草一样,争先恐后涌过来的一瞬间,她控制着这两条触肢,用尽最快的速度绕了一大圈,直接打了个死结。
做完这些,她狠狠撕扯掉脖子上的触肢,纵身一跃跳出怪物触须的包围。
怪物们的触肢们就像是毛线团一样被打结成了一个正在蠕动的球。
姜晏重新捡起钢管,像穿糖葫芦一样,从最近的怪物的心脏挖进去,一路挖到另一头的怪物心脏。
一张张车票被钢管穿行而过,碾碎成泥。
姜晏杀掉最后一只怪物后,有些脱力的靠在柱子边上喘息。
她摸了摸自己肿胀充血的脖领,上面布满了怪物掐出的,紫青色的凛凛血痕。
看起来触目惊心。
现下她也只是清理掉了眼前的一批,还有前赴后继的怪物在从四面八方赶来。
简直像捅了个蟑螂窝。
……
姜晏想起来一边已经被污染的花锦,拽着她的胳膊就狠狠薅过来。
花锦剧烈的扑腾,挣扎着要逃跑,发现跑不掉之后委屈巴巴的缩成一团,惨兮兮的哭嚎。
“呜呜呜不许拽我的触须!”
姜晏嘴角抽了抽。
她拽起花锦的耳朵大声吼道:“你!现在!不立刻给我醒过来的话,你的红毛!我就一把火全烧了!”
花锦狠狠打了个机灵,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清醒过来的她无比尴尬。
她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缠住姜晏的大腿,脸上还挂着两行泪。
要不是周围的情形过于血腥惨烈,她社死的恨不得就地把自己给埋了。
姜晏没心思疏导她的心理问题。
“死的只是一批,还有无数的污染物正在赶来。”她掰开花锦抱着自己的手。
花锦看着满身血污的姜晏,咬了咬唇,“但是咱们已经试过了,怪物是杀不完的。”
姜晏:“那就用别的办法。”
花锦:“什么办法?”
“和车票一样的逻辑。”
“怪物最在乎什么,就毁了什么。”姜晏恶劣的笑了笑。
“不是心心念念要去它的站台吗,”她眸底一片幽暗,吐出的话字字冰冷。
“把护送的炸弹拿出来,就算把九号站台藏起来了,它也跑不出这整个车站。”
“那就索性把整个车站,全炸了。”
那可是咱们护送的东西,你就这样水灵灵的拿来用?
姜晏你个法外狂徒!
花锦觉得,她今天出了这个污染区,明天就得出现在联邦的通缉令上,和姜晏一起唱铁窗泪。
“你,你,你简直是疯了,那可是联邦的军火。”花锦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哆哆嗦嗦的拿下箱包输密码。
“命都快没了,我管它是谁的。”姜晏伸出腿,暴力踹开箱口。
她轻蔑的开口,宛如出鞘的刀刃,寒意逼人。
“有本事联邦现在自己过来拿。”
“老娘心情不好,正好连着他们一块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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