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有些暧昧的调戏,季谈先是微微怔愣,随后条件反射似的反驳:“我没有散漫。”
安昀歪歪脑袋:“这是重点吗?”
“不是。”季谈道,“就是想反驳一下你,免得你觉得我好说话就可以随意调戏。”
他这般实诚,安昀倒是被整不会了。
这种微妙的行为,一旦说出来就仿佛暴露在阳光下,让人不由得谨言慎行。
受制于道德感,安昀不再说那些刻意的话。他坐到床的一头,有些无事可做。而季谈则坐在不远处的门边。
“…过于满溢而因此浪费掉的**,是否能通过某种特定方式消解或转化呢?目前,还没有权威性的科学方法用以验证,尽管每次都会有新的措施被提出,但最终高层还是决定以最传统且不出错的方式暂代……”
安昀无所事事地嘟囔出声。
这段来自于他们的一本教科书《ABO的差异》,他自然地脱口而出,甚至已经丧失对其意义的感知。
就像在背诵一段无意义的课文,除了顺口消磨时间外别无所念。
季谈支起耳朵听着,没有说话。
这间屋子并不是旅游时的等候区,也不是为了服务AO的交/合存在。准确来说它是一处宣泄必要性的场所。AO来到这里,宣泄过度的**,同时消耗掉可能干扰社会安定的不稳定因子。
所以,这里没有服务性,只有目的性。显然此处的设计师没有考虑到任何人文因素,一旦失去目的,这个场所就显得如此匮乏。
比如,这里没有报纸,没有电话,没有杂志。没有娱乐用于打发时间。所有的物品都是固定不动的,这里甚至没有窗帘——这种垂坠感极强的物件,往往代表着半开放的出口。
季谈的余光中,安昀仍旧在自言自语解闷,所说的也是专业中夹杂通俗,像是一本移动的阅读理解。
他学习成绩肯定很不错吧?季谈揣测到。
兴许是这绵长稀碎的声音太过白噪音,季谈听着听着居然泛起困来。等他猛的睁开眼,一双暖茶色的眼珠出现在他跟前。
“……”
他食指微动,抑制住宛如离弦之箭般紧绷的肌肉。
“从你闭上眼睛,呼吸开始平缓。”眼前的安昀将遮挡眼睛的碎发撩至耳后,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到现在。过了十分钟三十六秒。”
季谈深吸一口气。他又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
安昀继续说道:“…你是睡着了?不会吧?怎么会在这里睡着的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尽管内心已经足够稳定,但失眠和心悸却难以忽视。如果人真的能完全掌控自我,或许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也不是凡人了。
那么,这个人是吗?
于是他趁着季谈毫无防备,忍不住凑近些来。伴着耳边浅浅淡淡一进一出的呼吸,在心里默念着数字。他从未如此近距离打量过谁,因为聪明的头脑和敏锐的实力,即使只有一面之缘,他也能精准记住每一张脸。
理所当然的,他立马认出了季谈。但这样近距离的观察却从未有过。这样不设防的距离,是新奇又冒犯的。
恍惚之间,他理解为何研究院的有些Omega还是对Alpha心存希望。
他们想要爱。
想要理所当然的,天造地设的,难以违背的,亘古不变的爱。想要生理上的全部占有,想要心理上的全心倾倒。
他们寄希望于这宛如上天钦定般的爱情,希望这段命运能救他们于水火。
还有什么,比基因的认证更有信服力呢?
怀抱着这样莫名的心思,他呆呆地看季谈睁开眼睛。但很快,他内心升起名为恐慌的情绪——他本不需要谁的拯救,而现在居然产生要攀缘在这个Alpha身上,缠绕成颤巍巍菟丝花的想法!
他被惊得想要后退一步,却被季谈压着脖颈带下来。
他感觉到季谈的鼻梁划过他的腺体。
“不…别…”
但他却只是无力闭上眼睛。
没等他语无伦次出个完整句子,季谈就手一松,附耳轻声说:“确认一下。”
随后季谈露出奇怪的神情。
“好香啊。你有什么感觉吗?”
安昀在原地呆若木鸡,傻傻地摇了摇头。
季谈眯起眼睛:“我以为你有感觉了。”
安昀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当然就是你猜测的那样啊。”季谈笑得很暧昧。“所以你在猜想什么呢?”
见安昀不回答,他转而严肃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在影响你的判断?”
安昀内心咯噔一声。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他慢吞吞回复。
“我的意思是,你身上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我听说对于匹配度极高的AO伴侣,他们能嗅到不一样的东西。这种东西可以说是味道,也可以是气场,氛围或者感觉,但不可否认他们对彼此有着极强吸引力,就像磁铁电极一样相生……”
季谈临时打住,他抬眼望向安昀,判断自己是否要继续说下去。
但安昀只是纠正道:“现在没有匹配度这种说法。匹配只分两种情况,成功匹配和不匹配。”
“确实现在情况不一样。”季谈笑了笑。“你也拿无关紧要的点来反驳我,是不喜欢这个话题?其实我也是道听途说。”
“这个话题怪危险的。”安昀摸摸鼻尖,“帝国没人会讨论这个。”
季谈并不认同:“你确定吗?你怎么知道Alpha和Omega之间不会聊起这些呢?帝国的自由人也只有Beta吧,他们被这些吊诡的制度排除在外,自然不会聊起,除了有些好奇心过于重的人……”
他意有所指。实际上不算道听途说,这些真真假假的传闻都是卷毛告诉他的。卷毛很爱在他面前卖弄秘闻,活像个情报贩子,但很少索取代价。可能认真倾听的行为,已经算作代价的一部分。
“我还听说,信息素的匹配具有极致的专一性。如果两人不老不死,就会被绑定到天荒地老。但一旦其中一方死亡,或者失去性/能力……你懂的,这个世界不存在天阉,或者只是暂时性的,遇到匹配对象病就好了,所以匹配对象对彼此都足够特殊,直到死亡才能将他们解绑,并迅速契合下一任。”
他顿了顿,总结道:“该说不说,信息素简直是个有强迫症的红娘。”
听完这一番所谓的‘道听途说’,安昀心里咯噔了又咯噔。因为这些话有些耳熟,并且他清晰地记得谁曾这样和他聊过。
但他确定那个人和季谈没有任何关系。
他维持着表面平稳,镇定道:“这些我从未听过,给不出任何想法。”
季谈挠了挠后脑勺:“没事啊,我就随口一说。”
“真的吗?可我觉得,你像在指责我。”安昀深吸一口气,“可能你只是在批判制度和现实,但我无法否认,我也在框架里。抱歉,我很容易忘掉自己已经是Omega的事实,已经不再是帝国的公民。我不习惯把自己置于弱势方思考,但也不再有资格作为旁观者客观,所以我甚至也拿不准站位,只能凭本能为自己考虑。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希望你说这些,我该是什么反应?”
季谈愣了愣:“……我只是出于无聊,才说这些。”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反应呢?”安昀并不打算放过他,“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有一定的预期。那么在你的预期里,我会怎么做?”
季谈盯着他看了半晌,认真地说:“我是觉得,你应该比我知道的更多。道听途说的东西,我也想知道真实性嘛,你不知道就算啦。不要紧张,我没有立场,不是来试探你的。”
安昀安静地坐在地板上,良久没说话。他时而皱眉,时而放松,一副折磨纠结的模样。季谈本想安慰,又硬生生把自己这股冲动压下去——他有点分不清自己这个行为,是出于善解人意还是信息素的吸引。
没有经验的人往往容易矫枉过正。
最终安昀露出一个文弱的笑,对季谈说:“我懂了,你想通过我确定真假,但你怎么确定我所说一定为真呢?”他咬了咬下唇,“你当然能确定,因为我根本没办法拒绝你。而你一直在确定的,是你对我到底是否有吸引力。”
“如果说匹配双方真的对彼此独一无二,那么我栽得理所当然。你却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没有特殊情感,因此我忍到现在。我相信换一个人也是一样的境况,我会轻而易举地陷进去。”
“与其说相信一见钟情,不如说相信信息素的姻缘线,相信帝国的匹配算法——你想告诉我这个吗?我当然认同,完全认同。你不是想通过我确定你所说是真是假吗?巧了,你两个都猜对了,我的确略懂一二,也确实被你吸引。要抗拒这种吸引,经实践胜算为零。只是……”
安昀的眼底晦暗不明。
“这样明晃晃的利用,还是让我抑制不住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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