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在屏幕上将主瓶里的纸摊开,问季谈是否要回些什么。
他思索片刻:“不回。”
[结论:放置不回复。是否确认?]
“树洞是情绪垃圾桶,又不是笔友。”他点点头,“确定。”
他一点儿也不想承担劝学的责任。就算这孩子不爱数学,也跟他没关系吧?不过,既然能上学,大概是个Beta?或者是个不学无术的成年Alpha?
如果是个成年人,字扭成丝瓜瓤一样,着实是有些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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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黎泛照旧回家做饭。他回来后,季谈很狗腿地站在门口迎接他,顺便替他提东西进屋,甚至倒茶洗水果一个不误。
于是他发现家里的绿茶罐不见了。
“诶?没有茶了……”他拆家一样翻箱倒柜。一直冷眼旁观的黎泛终于憋不住,说了回家后的第一句话:
“送人了。别白费力气,过来吃饭。”
季谈又把绿茶罐的事抛在脑后,狗腿地上桌。总之,黎泛还跟他讲话,还喊他上桌吃饭,应该是不生气了吧?
但他偷瞄黎泛的神色,还是把这个断言吞回肚子里。他觉得,他现在有些不太了解黎泛了。之前察言观色的经验,都应该推翻重造。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他并非讨厌掌控外的东西,而是讨厌本来掌控过,却又不知为何脱离掌控的事物。
这会让他觉得,什么在失控。
就好像记忆里的那枚蛋,毫无预兆地裂开口子。对自我认知的缺陷会让他不安、空虚。
是选择补完自己,还是失去自己。这是个问题。
也有可能根本没得选,他无论如何都会找回记忆。
正当他盯着碗里的米饭发呆时,黎泛将筷子头反过来,在他的瓷碗边缘轻轻敲击。
“怎么着,还吃不惯了?”
黎泛的语气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但就是莫名带点讽刺。
季谈猛地一回神。他感觉后背涔涔出汗,真奇怪,他是跑几个小时都不容易出汗的体质。
“我哪有那么不知好歹……”
他的视线在碗的边缘打转。为了避免怀疑,又转移话题道:
“黎哥,你昨天说来找我们,是觉得有危险?是什么危险?”
话题转移太生硬了。但黎泛只是微微皱眉,权且翻篇了。
“不是我觉得,是对门的乌不烨觉得你们有危险。可能秦里就是危险吧。”
“乌不烨?”季谈还是头一次在他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原来你和他很熟啊。”
也是,好歹也算是邻居吧,黎泛似乎对这个院子的人都比较熟悉,就算不知道名字,也多少知道些情况。
黎泛却摇摇头说:“的确不熟,几乎没说过话。”
“……那你们是怎么交流的?”
靠眼神吗?季谈想起这个就心梗,他一向龟缩在情商洼地,完全看不来眼色。如果不是有过度敏锐的感官辅助,说不定会变成心直口快的炮灰。
“他有事找我。”黎泛模棱两可地说,“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你们今天要去壁区,而且对你的身份有些猜测。我觉得,他的想法是可以参考的。”
他说完喝了口水,似乎不打算做更多解释。
季谈很疑惑:“他看上去也不认识我啊,而且我能有什么身份啊?”
他在这个世界真的是独自一人,除了自带一个系统,人际关系比兜里的钱都干净。这些人是怎么脑补出他的身世的,季谈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黎泛并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包装纸,递给季谈。
“这是什么?”季谈接过来。
“是口罩。这些天,你出门都要记得戴口罩,知道吗?”
“……”
戴口罩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但为什么是这个颜色?黎泛是有多想整他啊?不对,他到底多恨自己……
季谈的心情又因为这粉不拉几的颜色沮丧起来。黎泛撑着下巴,默默打量他。
“试一试。”
他还是一如既往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
季谈认命地叹了口气,撕开粉红色的包装纸后,一个黑色的口罩滑落出来,看起来简谱又低调。他傻在原地。
“不喜欢?”黎泛歪着头看他。
“啊……这……这这这?”季谈罕见地结巴起来。突然好感动怎么回事?他都要热泪盈眶了……不过黎泛肯定是故意的吧?打一棒给个甜枣什么的,他是不是被CPU了啊!
但他还是眉一拧,满腹委屈又期期艾艾,肉麻地喊一声:“黎哥……”
“咳咳。”黎泛被水呛到,受不了似的起身离桌。在经过季谈身后的时候,他伸出食指,在他脊梁骨处敲了敲:
“你洗碗,没问题吧?”
“没问题!”季谈乐不开支地答应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关系算是和解了吧?天知道,他是真的不想和黎泛冷战。更何况是单方面,莫名其妙的冷战。
所以他兴高采烈地收拾碗筷,脸上洋溢着开朗的笑容就进了厨房。
黎泛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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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家后,他们一般是没事可干的。黎泛通常是发展自己廉价的爱好,顺便给黎昼讲讲课本——课本是他从别处薅的。
而季谈,最初两天他都是阅读西糖给的资料。据西糖所说,所有的资料都是它和自己共同整理,除了个人攻略。
季谈是为了完成某个任务,才来到这个世界。但他失忆了,西糖也不是人,关键信息混乱并丢失,导致它根本找不出来。
而那份资料,就是季谈来到这个世界前所做的准备。
简直比学渣的草稿纸还要简陋。
浏览完自己不知所云的资料,季谈对那个万事靠莽的自己深恶痛绝。这种万事不给自己留退路的坏习惯,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好习惯养成系统,救一救啊!
问西糖是没有用的。他算是发现了,这个系统对自己的滤镜有八百米厚。虽然它经常作妖,但总对自己有种莫名的信任。
季谈边洗碗边出神,注意力似乎随着泡沫噗噗钻进管道,不知飘去了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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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季谈将干花丢进研钵,一下又一下机械式地研磨。如果有粉碎机,肯定比手动更快更好,磨出来的粉末更细腻。除了难清理外,几乎没有缺点。
其实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贵……但这是黎泛自己的缺点。
他垂着眼眸,耳边是瓷器摩擦产生的吱呀声。
很难听,感觉耳膜要被磨穿了。
“哥哥。”本来在咬笔苦苦思索的黎昼凑过来。
黎泛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哥哥……”他嗫嚅道,“我想问个问题。”
黎泛撩起眼皮,懒散地说:“有话快放,我知道你学习上的德行,藏着掖着会让我高看一眼吗?”
黎昼似乎是被哥哥怼怕了,吞吞口水,磨叽了半天才进入主题:“……你和季谈哥哥之间,是交易吗?”
“吱吱——”
瓷器摩擦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他停下了动作。
黎泛面色古怪起来。“谁教你这么说的?”
“没、没有谁教我……”
“哦?”黎泛似笑非笑,“你无师自通地觉得,我和他之间是不可告人的交易?请问,我们交易了什么?”
黎昼被怼得抬不起头来。他本来就有些怕哥哥,现在一委屈,就忍不住把季谈供出来:
“可、可是,是季谈哥哥自己说,你们是人情交易的。”
他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掉的声音。
“……这样啊。”
房间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黎泛继续手上的动作,没有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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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季谈洗完碗出来,就看到黎昼惴惴不安地坐在椅子上,黎泛不知道去哪儿了。
“小太阳。”他擦擦手上的水,“你哥去哪儿了?”
“他,回房间了……”、
季谈纳闷地点点头。今天睡这么早吗?也是,昨天几乎可以说没睡觉,早点休息挺好的。
当他在洗碗池边放空大脑的时候,系统又给他发了任务。它似乎忘了昨天发的是二合一任务。不过,多拿点奖励没什么不好的。
子系统发布的任务一般都要出门。似乎所有任务的底层逻辑,都是强行让他去做某事。
一般都比较简单,和打游戏的每日任务差不多。季谈不知道西糖是怎么通过这些任务修复自己的,他对系统的运作一窍不通。
这次的任务是:
[每日任务:出门逛一圈,至少和三人打招呼。
奖励:帝国通用货币20贝
时限:4h
失败惩罚:没收当前余额的20%
发布者:主系统西糖]
等等,这奖励和惩罚不对劲吧?他现在总共也就五百多贝,一扣一百多?
简直黑心资本家!
季谈默默地把这笔账记在西糖头上,等它下次醒来必讨回公道。
刚好黎泛休息了,季谈在黎昼欲言又止的眼神里,戴好口罩大摇大摆就要出门。
“季谈哥哥!”黎昼叫住他。
季谈转过头来,等他的下一句。
“早点回来……”他讷讷地说。季谈了然地走过来摸摸他的脑袋,微笑道:“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这根本不是他想表达的意思!但季谈走路从不回头,他三步走两步走窜出家门。仿佛只要跨过那个门槛,便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黎昼猛地站起来,他跑到门口,却发现季谈已经下楼了。
在这一刻,他联想起昨天那场闷热的大雨。嘈杂的雨声让他从睡梦中醒来,那时,他看见季谈坐在床上。他的脊背弯曲,垂着脑袋,似乎在专注地呼吸。
他似乎听到了声响,就慢慢转过头来。
他的眼里微光闪烁,好像一场冻结了的流星雨。
而那时,黎昼在他看过来的瞬间,猛地闭上了眼睛。他一如既往地,什么也没做。
确定了放假日期呢,但过年回家码字反而更困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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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冷战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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