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情况容不得她多想。影影绰绰的灯火已经朝着禁地的方向逼近。
钰绝咬唇,在另找地方和回禁地只见犹豫。最后心一狠,转身再次扎进了迷雾中。这次她快刀斩乱麻,没给虚影出来的时间,就直接破解了阵法。
出了迷雾,那抹红色的身影依旧静立原地,她好像在看月亮。见钰绝去而复返,眼眸掠过一丝诧异。
“哈哈哈哈...又见面了,好有缘哦。”钰绝干笑两声,停留在浓雾之前,不敢走近。
梵雀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钰绝心脏狂跳不止,她心里清楚。不给梵雀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在典狱使探查到这里之前,梵雀便可让自己灰飞烟灭。
她搓了搓汗湿的手心,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打消对方的敌意。
“上仙请听我说!”她连忙摆手,语速飞快,“我不是要硬闯下之界!我只是...呃,有个问题好奇,想请教您。
对方显然未信,但周身凌厉的威压收敛了几分,让钰绝得以喘息。
“问。”
“就是...嗯...”脱口而出的借口得到回应,钰绝本想顺势编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搪塞过去。
但是这地方太暗,也太静,一片空寂之中,梵雀是她视野里唯一能捕捉的活物,连她身后那轮残月都显得模糊而不真切。
她看着梵雀,看着她那双空洞的带着倦意的金瞳。
她在看自己,可视线又好像越过自己,没有实处。
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状态不对劲。像只弦已到了极限的弓,随时处于崩溃的边缘。
于是脑子突然停摆,到了嘴边的那些信口胡诌,忽然哽住了。
她听到自己问,“上仙您一个人,在这待了多久?”
话一出口,她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问这个做什么?现在最该做的是赶紧脱身啊!
梵雀显然也对这个意外的问题感到诧异。她沉默片刻,微微仰首,目光似已穿透山谷上方的结界,落在遥远的虚空某处。
“约莫,三百余载。”
三百多年啊...
钰绝有些唏嘘,修士活个几百岁不是问题,但她觉得如果是自己要待在这种地方,不用百年,一年就得疯掉。
于是她又问,“您待着不寂寞吗?”
世人谈及上之界,恨不得要用尽溢美字词,那叫一个天花乱坠:琼楼玉宇、瑶池仙葩、逍遥长生…
多少修者毕生所求,便是得道成仙,飞升上之界,超脱生死之苦。
只有梵雀一族,离开那仙境,来此镇守。日夜与魔气相伴,忍受着无边的孤寂。
一直到力量衰微,被来者代替。
“此乃吾族职责所在。”长久的沉默后,梵雀才缓缓开口。
答非所问。
答案,已在不言之中。
怎么会不寂寞呢?
她是世间第五只梵雀,由鸟族抚养,受神与仙善待。但她深知自己与他们都不同。
神族天生地养,诸仙皆有亲族。唯有她,独自一鸟。而与她同源共命的另一只梵雀,注定因为她的成长,走向死亡。
三百岁时,职责交替,她初次得见那位同族。对方温柔而强大,眼中未见半分怨怼。
她将手轻按在她肩上,眸含温柔与哀伤:“往后,便托付与你了。”
于是她便学着对方的姿态,镇守于此,诛尽一切妄图出逃的妖魔。三百年来,日复一日。
在这漫长到几乎凝固的岁月里,她将上之界的记忆反复咀嚼回味。
却还在无尽的守望中,渐渐褪色、模糊。
她宁愿裂缝里多跑出来几只妖魔,好让她开口说说话。
“职责?”
钰绝轻声重复,这个词在她唇齿间滚过,“可是,是谁给你们定下的职责呢?”
“是你们自己。”
她忽然想到:最初的梵雀或许没想过,她的选择会成为后辈的枷锁,但她那么做的时候她还是世界唯一一只梵雀。若她不这么做,也许连第二只梵雀都不会诞生。
是福,也是祸。
钰绝知晓人族的劣根性,总是期待‘救世主’的出现,讴歌她,赞颂她,然后心安理得的躲在其庇护下。
而梵雀,正是被推上神坛的那个。她肩上扛着的,是整个中之界的期望——这早已超出一个人、一族能该承受的重量。
为何总是要将如此庞大的责任与期待,尽数压在一个具体的身躯上?
就因为她看着强大到足以抗衡一切 ?
钰绝摇头,不该如此。
她试图劝导眼前人,“你就没想过吗,上之界比你强大的比比皆是,为什么是你来这受苦,而她们还在上面享乐?”
“你明明也心有不甘,非要为了什么所谓‘责任’,就压抑自己?你的感受就不重要吗?你的快乐不重要吗?”
“您分明心有不甘,何苦为了所谓‘责任’,一味压抑自我?您的感受便不重要吗?您的欢愉便无足轻重吗?”
说完,她心下惴惴,害怕触怒对方,却仍继续道:“天下离了谁都不会覆灭,我们每个人都没有那么重要的。但对个人而言,我们便是最重要的全部。”
“你的生命,不该被浪费在这。”
苍生事,苍生担。
显然御灵台也明白这个道理,才会组建典狱司和梵雀一同守护裂缝。
但目前的现状是,梵雀在这干生干死,而典狱司则闲到发展别的业务,忙着争权夺势。
梵雀一时怔然。
这些话语悄然破开她固守的心房,引发被割舍的那部分情绪的共鸣。
她眸中涟漪微漾,几度启唇,欲言又止。
而此刻外面动静大了起来,钰绝知道这是典狱使来探查禁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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