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码头除去每日吃用，说不定还能挣点回来。
镇子么，走马观花地看也看过了，就这么走了也不是不行。只是稍微有点可惜，格林还想了解一下矿石和学校，还有魔法和血族的事。
但他也怕走路碰到鬼了。
所以接下来去哪儿呢？
格林和谷茨在一家小店门口的树荫下休息。格林手边是一碗原来装着甜汤的空碗，谷茨面前是半盆清水，盆边地面有水洒出来的痕迹。
一个面色惨白的人如幽魂一般飘至格林对面坐下，向小店老板要了碗水，一饮而尽。
格林本想逗谷茨说会儿话——他还觉得新鲜呢——结果被人直勾勾地盯着，格林垂眼看谷茨玩水，到底觉得不自在，浑身都要发毛了，于是抬眼看了回去。
幽魂瞬间挪开了视线，但还时不时地往回瞟。
格林被这堪称无礼的行径弄得有些不快，但也有些好笑。他干脆开口问道：“先生，我们认识吗？”
幽魂先生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不。”
“不认识。”幽魂先生立刻补充道。
“好吧，你可以叫我格林。”格林宽容地原谅了他。
“人……”幽魂先生的嘴巴被水黏住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你好，格林先生，我叫……我叫人……修士。”
“什么？”格林没听清。
幽魂先生当即脑充血，惨白的脸唰一下变得通红。
“我叫人类观察学修士！”他闭着眼睛喊出口，十分可怜的样子，大约睁开眼就要流泪了吧。
格林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噢，修士你好，现在我们认识了。”
人类观察学修士偷偷睁眼觑格林，结果当场被抓包，他讷讷地重复：“你好，格林先生。”
格林捡了个话题：“嗯哼，‘人类观察学’是一门什么样的学问？”
见格林一脸认真，人类观察学修士便为他讲解了起来：“说来话长。首先，很多人吵架犯蠢，不可理喻，我只想做一个观测者和记录者。”
人类观察学修士的话变得流畅了起来，闲到看大鹅玩水都能看半天的格林便鼓励他：“其次？”
“……所以我就改了这个名字，结果很多人来骂我。”人类观察学修士低头。
格林捏了捏绳子：“可能他们不是人吧。”
“啊？”人类观察学修士傻乎乎地看向格林，随后点点头，“是的，不过没那么快，其实也不完全重合，呃，我的意思是——”
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用习惯了，所以还是用这个名字。”
格林理解地点头。
人类观察学便接着说：“等我到这里以后，发现真的没几个人了，所以这个名字精妙得恰到好处，我完全不忍心改掉。”
面上的红光褪去，人类观察学修士恢复了惨白的脸色，不过神情看着还算镇定。
他的话令格林有些在意。
“可以理解。”格林忍不住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人类观察学修士，“能请你解释一下，‘到这里’是指哪里吗？”
人类观察学修士愣了愣，答：“洛索菲阿诺斯镇。”
“……哦。”格林眨眼，想起这个长到绕舌的名字，“那‘没几个人’指的是？”
人类观察学修士的脸色白得有点发青了，下一刻入土为安也没人会奇怪：“字面意思，先生。”
“妖魔鬼怪济济一堂，真是噩梦般的场景。”人类观察学修士叹息，“所以看到格林先生，我倍感亲切。”
格林：“因为我是人？”
人类观察学修士：“因为你大概率是人？”
格林：“？？”
格林感到极度荒谬：“我还能不是人吗？”
世界在格林面前扭曲成了麻花，过往的认知被昨夜的光球轰成了烟花。
现在轮到他了吗？在干扰完对外界的认知以后，要进一步干扰对自我的认知了？
人类观察学修士微微后仰，侧身挪脚，表现出逃避的模样。他不自在地说：“抱歉，格林先生……”
格林收起绳子，抱着谷茨，严肃道：“请你把话说清楚。”
人类观察学修士支支吾吾：“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呃……”
人类观察学修士坐立难安，开始后悔，想逃走。
格林松手放谷茨：“去吧，谷茨。”
谷茨大摇大摆地上前，牢牢地盯着人类观察学修士，不让他有可乘之机。
“嘎！老实点！别想逃！”谷茨可凶了。
“好吧，好吧，其实没什么……”人类观察学修士颓然地塌肩低头，指尖捏着空碗无意识地转圈，“这算是我的天赋，我能看到人群里的人。”
格林压低了声音重复：“人群。”
人类观察学修士凄然一笑：“可惜这里的人类是珍惜物种。”
这回轮到格林愣了愣。
他一头雾水地望向忙碌的小店老板。
人类观察学修士也跟着看了一眼：“他不是。他可能是狼人。”
格林：“？”
格林半信半疑地看向街上一个面若好女的路人。
人类观察学修士摇头：“这个也不是，这个可能是狼人或者狐人。”
格林看到铁匠布莱克和一车矿石经过，不过帮忙赶车的不是黑心兔子，格林也就没和人打招呼。
人类观察学修士笃定：“他肯定不是人。”
“为什么？”
“因为他是矮人。”人类观察学修士信誓旦旦。
格林提起的心又放下了：“也可能是侏儒。”
人类观察学修士想了想，还是摇头：“从分类上来讲，一般会把侏儒归为人类，但矮人不是人类。”
格林的心又吊了起来：“啊？”
“唔，矮人应该算一种精灵。”
“我知道呀！是小矮人呀！”
格林看了看突然插嘴的谷茨，又看了看不明所以的人类观察学修士，初步判定后者听不懂谷茨说的话，于是伸手端起谷茨捏住鹅嘴告辞：“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急事下次见！”
人类观察学修士睁大眼睛：“哎！请等一下……”
格林跑得很快，灵活得叫人吃惊，转眼间人就没影了。
“不是，先生，能不能加个好友……”人类观察学修士心碎了，低声喃喃道。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
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
人类观察学修士陷入自闭。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凑齐三个人类好友……这个任务太难了，他能不能放弃……
人类观察学修士默默地将头搁到桌板上，自顾自地悲伤着。
“哦喂，让一下！”小店老板来收桌子了。
“哦哦，好的。”人类观察学修士迅速抬头，噼里啪啦弹了起来，拘谨地站在一旁，“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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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人类观察学修士
手：人类学观察修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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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世界之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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