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蓝筠和冷筱都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禁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神里读懂了一丝情绪。
讲真，蓝筠不是没听说黑心疯子科学家拿活人做实验的故事，这并不稀奇，但拿女朋友做人体实验还是令人咋舌的。
“怎么做？”冷筱问道。
如风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回忆起一些不好的细节，她继续掏出一根烟，手指微微颤抖地夹着烟，但却没有点燃：“具体细节我不想回忆，也无需和你们交代，我只是想解释一下什么是机械性人类，他们和机器人最大的不同在于，机器人首先是机器才是人，机械人却是首先是人，再是机械属性……”
蓝筠似懂非懂：“一个本体是机器，一个本体是人类，对吗？”
如风继续说下去：“黎博对我进行的人体实验非常危险，他需要用手术刀剖开我的身体，将我的身体里的部分器官挖掉一部分，随后将一部分的机械组装进去，再进行缝合，继续当一个拥有人类外表的……怪物。”
“黎博说，人类的脑子不能换成机械脑，因为机械思维不懂人文，维持和发展人类文明不能离开自然人脑，因此，他抗拒人脑安装金属电子构造，或者改造成机械脑，他认为，内脏、器官这些适合和金属机械结合，但是脑子不行，人脑是维持人类智慧和文明的基石和内核，去掉了的话，整个人类社会就废了。”
冷筱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不屑：“都已经是畜生魔鬼了，还想伪装成人类，病得不轻。”
“你能想象金属材质的刀片刺进身体里的痛苦吗？当时我只有十五岁左右吧，每天都要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接收冰冷的手术刀以及金属物刺入身体、器官并连接融合的那种痛苦，可能你们这辈子都不会体会到。”
听到这儿，蓝筠脑海里有画面了，顿时感觉到不适，况且他也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内部器官和金属机械物接入相连的场景，这不科学。
不过既然这是一个赛博玄幻世界，如风描述的机械人手术应该是符合这世界底层逻辑的。
没错，天空城寨是赛博逻辑，地下城寨是玄幻逻辑。
蓝筠没必要将这些波云诡谲的，不符合科学逻辑的现象套入自己所在的现实世界中。
因为它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即使都拥有一个九龙城寨。
“黎博的想法很可怕，但后来我认真一想，还是挺有道理的，人类在这个星球上太脆弱了，比蚂蚁还脆弱，稍有不慎就会死亡，甚至集体灭亡。”
“如果想让人类在末世生存下去，确实应该摒弃人类身体构造里的脆弱部分，比如各种器官，因为一旦人类生病了，最后大抵是由于器官坏掉了或者衰竭引起的。所以，黎博的想法是将人类的肉/体器官组织改为机械器官，但并非一蹴而就，简单粗暴地将肉/体器官拆除然后安装上机械器官……”
如风继续喝了口茶：“其实黎博并非没有试过这样的手术操作，但都失败了，所以他才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按照他的思维逻辑是，这个人体实验手术是顶级机密科研，除了我之外，他对谁都没透露过自己的伟大计划，包括他的父母。”
“他只有我了，所以没办法，只能求我帮帮他，以后他的实验成功了，制作出了成功的科技产品就会飞黄腾达，到时候他会和我结婚，离开九龙城寨，去国外定居，最好找一个湖边的别墅，然后组建一个家庭，安安稳稳，幸福美满地过完这一生……”
整个屋子落针可闻。
所以黎博一直在试错，而且他有试错成本，那就是如风。
蓝筠面色肃然，看着如风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肯定很疼吧？”
倘若可以直接将整个肉/体器官取出来换上机械器官可能并没有那么痛苦，毕竟现代医学手术实验发达，一个人在手术过程打了麻醉没有意识是不会感受到疼痛的，醒来之后器官就被切掉了，但是此时听如风的说法，这不是简单的以器官换器官，而是自然人肉和人造金属的结合。
这需要超高的科学水平，以蓝筠的认知，目前人类科学技术还远远达不到“肉械结合”人体手术的水平，现在的机器人就真的只是机器，人类的属性是附带的，比如智能化等属性，其实是人类赋予机器人的，程序是人类写的，但机器人的本质还是人造物。
有些科幻小说里写了机器人自我意识觉醒了，其实还是机器人思维，但黎博想要的可能是拥有机械构造的，不老不死，甚至达到永生的自然人类。
这时，冷筱也忍不住关心起了一个NPC：“这你都不反抗啊？你是任人摆布的布娃娃吗？”紧接着她觉得自己语气过分了一些，僵硬地转移话题：“恋爱又不能当饭吃，就算要吃，咱们也要吃好点。”
如风倒是不介意，还是温和地说：“当时只有十来岁，还不懂事，虽然现在的我对这种行为不赞同也很厌恶，但我不会责怪当时只有十来岁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们解释，总之，我和她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蓝筠保持沉默，他们是来找游戏线索完成任务的，而不是和一个NPC争执谁对谁错，这没有意义。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他不是如风，没有体验过她所经历的一切，甚至都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又有什么资格去对如风评头论足的？
再者，玩家和NPC代表不同的阵营，拥有一条清晰的分界线，本质上有着利益的冲突，甚至价值观都是不同的。
“没错，九龙城寨里有鬼。”如风终于点燃了手中的烟，云淡风轻地说，“然而最大的鬼就是他，黎博。”
*
我睁开双眼，脑子里一片浆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我抬头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白纸等，缓了一会儿后才稍微清醒过来——我刚刚做完了一场机械人体组织缝合手术，似乎还挺成功的。
不多时，有人轻轻走过来，我抬头看向那个人，一颗生理盐水从眼眶里滴落下来。
“辛苦了，小风。”黎博将我扶起来，温柔地说：“手术很成功，你身体里的器官成功接入了部分机械器官，你会活得很久。我们都是。”
不知道为何，这明明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喜事，但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疲倦不已，经年累月的疼痛早已将我的灵魂磨平，我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有一次我意外的发现，原来黎博生病了，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确诊了不死绝症，这种病随着年龄的增长则会越来越严重，稍有不慎就会死亡，所以他是为了自治这种怪病才进行机械人类研究，他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这个科研理念，简直魔怔了一般地进行研究，不顾一切代价和后果，甚至对自己爱的人下手。
后来，我有了孩子，就是如云。
生她的时候我差点死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自己被关在地下室的简陋“产房”里产子的经历，我花了三天才把如云生下来，全程只有黎博一个人在帮我接生。
虽然他只有十九岁，但他是一个手术经验丰富的天才科学家，对他来说，给产妇接生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手术。
黎博在如云长大之后，还是继续疯狂的进行各种各样科学实验，他甚至经常外出，加入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科学组织，我私自偷偷调查过那个组织，其实有点儿像科学邪教，他们研究的科研项目极其光怪陆离，是我从未听说过也不敢想象的，后来我发现他和这群“科学家”建立了一个科技协会，还在秘密捣鼓一个新的科研项目，据说这个项目和城寨有关系。
我不同意黎博对我的女儿进行残忍的手术实验，于是提出了离婚。出乎我意料的是，黎博并没有答应。
我以为他不爱我了。
可是既然爱一个人，为何会对她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小风，你疯了吗？人类即将迎来不可逆转的污染入侵和末日，我们需要赶在末日到来之前搬家。不瞒你说，我和黑蜂会正在组建另一个城寨，我们打算建立一个天空之城，到时候人类就可以躲避此次污染天灾，逃到天空城寨上面生活了！”
我拒绝了，这时什么天方奇谭？天空之中如何建造一个城市？黎博疯了，他和那群黑蜂会的人都是一群疯子！
我哭着喊着想要离婚，黎博冷冷地注视着我，随后重重打了我一巴掌。我心惊胆颤，不久后带着如云偷偷逃出实验室，逃出这个家，我们在九龙城寨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两天，四处乞讨，困了累了直接躺在大街上睡觉。
最后逃跑计划还是没能成功，黎博将我和如云找了回来，关进地下室的暗室里，每天只给我们喝水，饿三天再给我们吃饭，接下来继续饿三天再吃饭，长此以往恶性循环，我和如云确实是死不了，但饿得骨瘦如柴浑身无力，彻底无法逃脱了，只能接受我们的命运。
生不如死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个月，也可能好几年过去了。忽然有一日，我听到外头传来巨大的声响。
一番震天动地之后，世界重归死寂，良久，黎博打开地下室的门，缓缓地向我们母女俩走来。
“末日来临了，遭到生化武器污染的丧尸攻陷了整个城寨，这是全人类的不幸。”
我抱着如云，怔怔地注视着这个令我感到陌生的男人。
“天空城寨在昨日正式完工，黑蜂会的首领可以带领家属乘坐直升机前往火种堡垒，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来吧，小风小云，我带你们走吧。”
“我们一起飞往天空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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