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烁睡醒的时候,又恍惚感觉自己其实还在梦里。
她今年大二,每天不是吃吃喝喝,就是睡懒觉打游戏。恰巧今天还碰上了水课,公共教室里,乌压压一片,光看着就憋得慌。
讲台上的老师闷着嗓音照本宣科,身旁几个朋友已经玩起了游戏,柯烁听了没一会儿,脑子里就开起了小差,手中的笔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着。很快,下午特有的困意席卷而来。
温暖黄稠的日光照在侧脸上,随着睫毛的微微颤动,她就这样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不夸张的讲,这一觉简直比她二十年来睡的每一觉都要舒服,那种畅快感仿佛浑身的神经和细胞都在发散放松,灵魂都要飘走了一般。
但磨磨蹭蹭睁开眼的时候,她又慌忙闭上了。
课桌上还能睡得这么舒服果然是做梦。柯烁感叹着,脑子里又浮现了刚才看见的那一幕。
白墙白天花板白床单,打吊水的架子,淡淡消毒水的味道,比医院还像太平间。
不过,身上被子的触感也太他爹的真实了吧,熬夜把脑子熬坏了?
她闭着眼睛揪了一把自己大腿,一下子劲使大了,痛得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
太牛了,上课睡觉睡到医院,这下真能上表白墙当“风云人物”了。
又缓了一两分钟做心里建设,柯烁猛地睁眼,扭头就要找寻熟人的身影。然而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死寂,即便窗外阳光照在脸上,也让人感觉阴冷没有生气。
“你醒了?”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循声看向旁边,隔壁床上有两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柯烁爬了起来,浑身都酥软无力,最后挣扎着靠在了床头。
“这是哪家医院啊?”
“不知道诶,”隔壁床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也是一脸迷茫。她旁边和柯烁一样半靠着床头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转过头看了看柯烁,随后抬手指向坐在床边的女孩胸口。
女孩缓缓起身,将胸口蓝白条纹的病服抻平整,一排红色小字在阳光下显得略有些不起眼。柯烁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着,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
“寂桠……精神病院?!”
二人不淡定了。柯烁恍惚了一瞬,她从来没听说过家族里有遗传精神病史,平常生活中也没发生过什么怪事,怎么就进精神病院了?
正琢磨着,那女孩忽然一屁股坐在床上,铁架子床微微发出蹭响,又听女孩声音温柔,却带着恐慌开口:“这是哪的精神病院啊?我前面从窗户看过,外面看上去是在市中心,怎么会有人将精神病院建在市中心,也太奇怪了吧。”
“确实奇怪,”柯烁搭着话,望向窗外。此刻外面晴天白云,看上去就像一幅画似的。
“你们什么时候来这的?”
她声音淡淡,却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她是下午睡着的,但现在看起来却像是早上**点的样子,她最短也是进来了一个晚上,再长一点就不敢想了。
此话一出,隔壁床两个女生互相看了看,一前一后道:
“我是昨天做了一天实验,太困了就想着眯一会,醒来就在这了。”
“我昨天什么都没做,也是醒来就躺在这里。”
听罢,三人轮番对视着,本就阴凉的病房一瞬间又降了三度。
“居然都是下午一觉醒来就到这里,”柯烁背脊直了直。
她本来还以为这里是什么传销组织,不然哪有精神病院可以趁人睡着就将人抬走还不留一点声音,可代入到传销组织,好像也不成立。
但这的确是医院的配置,而且看窗外的景致,她们似乎还住得蛮高。
“那我们要不走了吧,”瘦小的女孩提议,然而下一秒就遭到黑框眼镜女孩的打击:“门都锁上了。”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我们都好好的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报警,我要报警!”
“没用,手机被收走了。”
听着黑框眼镜的女孩肯定的语气,看样子她已经提前醒来并尝试过“出逃”了。
既如此,柯烁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她一边舒展着身子缓缓下床,一边问道:“看来有缘,咱们互相认识一下?我叫柯烁。”
“陈雨安。”黑框眼镜女孩淡声道。
一旁的瘦小女孩看着柯烁朝窗边走去,语带担忧道:“我叫凌乐怡。看你还有心情看风景,还挺乐观的。”
“不乐观能怎么办,”柯烁笑着看了眼窗外的高楼大厦,双手撑在窗边,往下面又看了两眼。
和凌乐怡说的没错,这样的环境的确像在市中心,但即便现在过了上班的早高峰,可也不至于道路上一辆车一个行人都没有。
“完蛋了。”
柯烁叹息,但语气听上去轻快。陈雨安闻言微微蹙眉,正要去看柯烁,床边坐着的凌乐怡突然大叫一声摔在地上。
“柯烁你快下来啊,你别、别掉下去了。”
凌乐怡看着柯烁整个人都站在了窗户上,吓得脸色苍白,撑在地上的手轻轻发颤。陈雨安也显然惊到了,虽然面上不显,黑框眼镜下的杏眼却微微睁大,很是不可置信。
窗外的风轻轻从脸上掠过,带着一丝花香,吹散了身上的消毒水味。柯烁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转过身来,看向房间里的两个人,微微笑着。
这一幕越看越诡异,床边的凌乐怡还在劝说,但却抬手虚捂住了眼睛不敢多看。陈雨安也不禁坐直起来,攥着被子的手指指关节发白。
“没必要的柯烁,咱、咱找机会说清楚,再出去就是了,别做傻事啊你。”
“嘘。”
柯烁示意凌乐怡别说话,然而下一秒,她却往后倒去。
速度快到凌乐怡压根都没看清,再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柯烁已经以一种极其怪异的方式又从窗外弹了进来。
乖乖,大白天见鬼了。
凌乐怡两眼一翻,晕倒在床架子边上。
再看陈雨安明显就胆子大许多。眼瞅着柯烁就要倒下去,不知为何,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推力又将她猛地推了进来。
柯烁甚至还没有站稳,下一秒,大开的窗户猛地滑动关上,发出一道巨大的声响。
“这是什么意思?”
陈雨安看着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的柯烁,反而更加疑惑了。
等扶着床尾站稳,柯烁依然是一脸云淡风轻,“与其说是这个精神病院拔地而起,不如说是这座城市压根就没有人生活。”
“……”
陈雨安似乎一时半会理解不了,“所以,我们是被关进了一所位于一个没有人生活的城市中心的精神病院?”
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
“可以这么说吧,”柯烁坐回床上,看着慢慢清醒过来的凌乐怡,“不过,我刚刚跳下去却被推了回来,如果我们没有做梦,那我们只能祈祷是在做梦了。”
毕竟,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在那种情况下,应该没有人还能再弹回来吧?
“……那你不是鬼?”
凌乐怡瑟缩在陈雨安床上,不知是不是紧张过度,脑子反而越转越快,还没恢复的面色又白了几分。
“难不成,我们都是……”
“砰砰砰。”
话未说完,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三人。凌乐怡被吓得不轻,浑身发颤,柯烁急忙上前捂住了她大张的嘴。
三人挤在一张床上面面相觑。
敲门声很有规律,敲两声,停一下,再敲两声又停一下……
过了一会儿,似乎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柯烁抿了抿唇,问道:“谁啊?”
“我是你们的主治医生,快过来开门。”
略为闷哑的声音像极了柯烁那节水课上的老教授。
“医生来了,我们和他说清楚我们没病吧。”
凌乐怡跃跃欲试地看着二人。陈雨安拿不准主意,两人的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在了柯烁身上。
柯烁沉思了片刻,又抬头看向病房门的方向,冷冷道:“我们打不开,你是医生,你应该有钥匙吧,你看能不能从外面打开?”
说着,她看向陈雨安。陈雨安搞不清状况地点了点头,这道门她确实试过各种各样的办法也没打开。
而且,这道门压根就没有锁眼。
“别废话,快来开门!”
闷哑声音有些低沉,好像在极力掩藏语气里即将抑制不住的暴怒。
柯烁没有回应,但小心翼翼地下床,缓步往门口走去。
床上两人皱着眉看着她的动作,不解又好奇。
门口一时间也没了声响,柯烁慢慢走近,与那门把手只差两步的位置时,门外陡然响起一道轻柔的敲门声。
虽然敲门声微轻,但病房里安静到掉根针都能听着,柯烁屏气凝神早已绷紧了神经,这一下突如其来得让她也不禁软了软脚。
“柯烁,”水课老师很板正的声音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柯烁顿住了脚,蹙眉看向那道白色门缝下面。
“李老师?”
“柯烁,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出来,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们都在找你。”
古板的腔调与语气简直别无二致。
床上二人瞧不见柯烁的神情,但门外的人既然能认出柯烁,柯烁又叫他老师,那她们应该能被放出去了吧?
然而就在凌乐怡准备出言劝那位李老师去找医生时,柯烁冷不丁道:“门开不了,你去找别人吧。”
说罢,转身就要回床上。
凌乐怡反应慢半拍,余光瞥见陈雨安眼里的惊讶,心生不解,结果下一秒,柯烁还未走动一步,门口突然爆发出一声猛烈的撞击声。
地板都在微微震动,白色木门却牢不可催地稳稳立着。
眼瞅着门外一下又一下地撞着,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凌乐怡不由地感慨起来:“我天,柯烁,你老师没想到听声音一把年纪,做事这么有干劲啊。”
“……”
柯烁无言地扫了她一眼,转身再次看向房门,“你确定要进来吗?我手上有刀,进来一个砍一个,你也不怕死?”
声音不轻不重到像聊家常,然而话落间,撞击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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