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赵安夏看着被捆成一串仿佛烧烤一样的几人,满脸不解。

“冲着我来的?”

“是,从你坐上卡车的时候就跟在后面了。”沈柏溪点头,轻描淡写地掸去身上的灰尘,又向乐正旻道,“糖化症异能者的事被联邦知道了,现在警署再次发布了通缉令。”

乐正旻踹了一脚不安分的入侵者,道:“已经让史蒂夫去扫尾了。”

赵安夏:“通缉?为什么?”

“非法武装。”乐正旻毫不在乎地笑。“别担心,很快就会被撤回去。”

赵安夏蹲下身看闯入异客组基地的不速之客,被后者充满怨怼的目光吓了一大跳,一瞬间还以为是幻觉里的人穿越到现实了。

“叛徒!是你杀了他们!”

“谁?”赵安夏掐着那人的下颌,“我们认识吗?你把话说清楚。”

“你杀了我的家人!连三四岁的孩子也不放过,你就是个刽子手!迟早会遭报应的!”

赵安夏更懵了。

只是生病来个妄想失个忆,不至于性情大变吧?她应该也许大概,不会是那样的人,准是有什么误会。

赵安夏站起身,看向沈柏溪,“沈组长,除了能量波动外,你们对我有了解吗?”

“你是指哪方面的?”

“比如……我是谁之类的。”赵安夏忽然觉得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

“大风车医院把你的信息全部封锁了,我们查不到,只能看到他们主动公开出来的部分。”

赵安夏睁大眼,心道这帮人也太过草率了吧,连新成员的底细都不查一查。

乐正旻单手挡着嘴,朝赵安夏做口型道:“组长办事一直这么风风火火。”

“那你们知道我有妄想症吗?”赵安夏问出口后感觉不对,又换了个问题,“或者说,大风车医院的诊断结果靠谱吗?”

“你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精神病?”

赵安夏点头。

乐正旻抱着双臂后仰,在思考中咂了咂嘴,“我觉得吧,只要不是一直处在发病状态,这种事情你自己看得最清楚。那些诊断最多看出来你和大众是不是一样,但与众不同就是病吗?我看未必。”

“有道理。”赵安夏想了想,回答,“那我确实有病。”

“怎么说?”

“我完全不记得我之前做过什么事,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所有记忆都是关于幻觉当中虚假的东西。”

乐正旻眉头一皱,似乎是察觉事情不简单。“是不是精神病我不好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刚才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的脑子已经被砸开花了。”

沈柏溪微笑着看这两人朝着闲聊的方向去,又默默拖着一串入侵者走了。高跟鞋踩在地砖上,身材高挑娉婷,手臂肌肉线条清晰而流畅,完全是优雅和暴力结合的画面。

“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得相信组长的眼光,她看人从来不会错的。”乐正旻拍拍赵安夏的肩膀,“谁知道那些入侵的家伙安的什么心,别把他们的话往心里去。”

至此,赵安夏正式接受自己加入异客组这件事。

根据乐正旻的描述,组织成员有上百人,但常驻在新奥林匹斯城的加起来不过二十人出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为人也和善热情。这让赵安夏对沈柏溪的眼光和对自己都有了一丝信心。

在那之后,沈柏溪似乎很忙,赵安夏平时很少见到她。

乐正旻成了和赵安夏正式搭档的前辈,每天插科打诨,给赵安夏科普目前的情况。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除了位于远郊山区的第一基地以外,组织还有一个第二驻地坐落在市中心,从外看上去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酒吧。

没人能猜到酒窖里存放着各种各样的枪支弹药,更没人猜得到和顾客们侃侃而谈的调酒师实际是专业狙击手。

赵安夏需要在里面扮演新来的服务生。

异客组没有专门的训练,甚至没有上下班打卡。除了少有的集体任务外,三到五人为一队,根据世界树的状况轮流出外勤。

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很随意,沈柏溪对那些昂贵的佳酿也毫不吝啬。

他们就像是路边小摊穿着拖鞋摇着蒲扇的秃顶中年人,或者文学作品里常见的低调扫地僧,只有在突发情况时会抄起扫帚一顿输出。

当然,除了为人不计较名利得失,他们低调的另一个原因很可能是因为联邦通缉令。

赵安夏是异客组唯一一个还没有被贴出悬赏单的人,但为了避免被医院的势力发现,平日里同样需要乔装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沈柏溪在酒吧附近为赵安夏安排了一室一厅的单人公寓,还有……私人飞行器。

赵安夏只是在入职申请表的“备注”一栏随手写了句“许愿分配飞行器”,当她真的看到飞行器反着光的前挡玻璃时,陷入深深的震惊。

“沈组长很有钱?”

“那当然。”乐正旻道,“组长可是能凭一己之力和联邦商业巨头拉扯的人。”

赵安夏深感金钱的威力,怀着激动的心抚过飞行器机身,又打开后盖查看,喃喃自语:“侧翼的形状可以改进,这一块的控制电路还能简化,发动机……发动机倒是还行,三十二缸……”

乐正旻:“你说什么?”

赵安夏:“我是工程学天才,能预见百年后的飞行器技术,你信吗?”

乐正旻:“……”

“你有驾驶证吗?”

“没有。”

乐正旻再次无语,出手帮赵安夏把飞行器停在酒吧的地下车库。

*

“你适应能力还挺强。”扮演调酒师的同伴说。

“谢谢你,我也这样认为。”赵安夏推了推金丝边眼睛,一晃黑色大波浪卷假发,毫不谦虚。

“胆子也大,”那人继续道,“不怕我们把你卖了?”

“我可是沈组长钦点的救世主诶,还怕你们?”

“切,臭屁的新人。”

赵安夏一步不退:“入职三天,不新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一星期。

小道消息称沈柏溪去别处出差考察了,于是酒吧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赵安夏和组织里的其他人围坐一圈,中间摆着各种各样的食物,颇有篝火晚会的味道。

乐正旻咬了一大口史蒂芬做的叉烧鸭腿,嘟囔道:“第一基地实验室的朋友挺靠谱啊,已经确定‘达纳特斯’是人造病毒了。我打赌,他们的试验中心之一就是大风车医院。”

“就算是又有什么用?那地方跟联邦基金会合作,看守森严得很,咱也进不去。”

“联邦一直以来的政策都是纵容异能者继续作祟,没救了。”

“当时组长还没从安全部退出、向上级请示的时候,他们还说要找到和异能者和谐共处的方法呢!结果现在呢?连异能者的存在都不承认,太搞笑了。”

“组长打算什么时候和医院那边直接开打啊……”

一开始的话题还近似于工作汇报,说着说着,一群人聊天的话题越来越发散,从最近天气不好空气太潮湿,到调酒师朋友和他客户们的绯闻情史,再到乐正旻骑坏了史蒂芬最爱的五轮坐骑。

在他们口中,大风车医院是绝对反派,但碍于种种原因,他们无法正面展开对决也无法深入调查。

轮到赵安夏时,她咽下嘴里的食物,道:“我想去找一些人。”一些可以证明她到底病到何种地步的人。

她几天没有见到那个梦魇一样的女人了,反而觉得不习惯,于是又陷入思虑之中。

如果大风车医院真如异客组的人所讲,把病人们当成免费的异能试验品,那其他患者也随时处于危险里。

如果她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可她却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王婶子身上的皂香味。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生病绝不代表他们的生命权可以任由别人处置。

她自己逃离了危险,想把病友们也救出来再正常不过。

我真善良。赵安夏对自己道,忽地又手心发凉,因为真正善良的人好像不需要提醒自己这种话。

乐正旻听完赵安夏的解释,赞同地点头,二话不说便用通讯器帮她提交了申请。

赵安夏眨眨眼,便看见申请状态由“待组长审批”转为“已通过”。

“可别辜负了组长的好意啊。”乐正旻似乎话里有话,“组长把经费拨给你了,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

赵安夏从乐正旻手中接过储蓄卡,道了声好。

她打算次日天亮就行动,夜晚则是记录见闻的时间。

【2197年6月18日

依然没有发病。从医院偷的药检测结果出来了,只是普通的镇定剂,我可能拿少或者拿错了。

最近低级异能者很多,乐前辈把他们当地鼠敲着玩,然后可以去找组长拿奖金提成。有钱真好。

我很佩服他们,可以为了自己认为的正义的事情一直坚持。更佩服沈组长,有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底气。我呢?我的过去是怎样的?我应该去往哪个方向?有时候真的觉得不如在幻觉里不要清醒。

我没有害过无辜的人,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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