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快过年了,厂子里忙得是人仰马翻,赵元朗连着好几个礼拜都没有休假了。好不容易拿到了两天的调休,也不多休息,自觉跑来找还在上班的贺贞吃饭。
“贞贞,你对象来了。”同办公室的阿姨知道两人的关系,每次见到赵元朗,就对着贺贞大喊,羞得贺贞都不想让他来了。
“你好不容易调休,还跑来厂里陪我吃午饭。你不累吗?”贺贞心疼他,运输队的工作量比办公室的大。
赵元朗想到什么似的,低头说道:“如果你哥准你出来,我们就不用如此了。”
听他讲了这番话,贺贞也无奈了。自从那晚回去后,贺怀浦居然不许她再大晚上跑出来,周末约会也要在天黑之前回家。
“大暴君——”贺贞小声嘀咕着。
两人来到食堂,这个时间段人有点多,但好在队伍前进得挺快。
“咦,元朗,你今天不是休息吗?”张力眼尖看到队伍里的赵元朗,跑来打招呼。
“张哥——”赵元朗笑着为贺贞介绍。
张力看着他身旁的姑娘,一下子明白了,就没好意思再打扰两人,寒暄几句就走了。
“他就是你说的张哥啊,看起来对你挺不错的。”贺贞很开心他能在运输队里交到朋友。
“对了,大年夜你准备怎么过?”吃饭的时候,赵元朗想起石康叮嘱的事情,“石叔说如果你来,他给你做好吃的。”
“帮我谢谢他了。不过我和哥哥要去北京陪爸爸,他过年还是回不来。”见赵元朗满脸的失落,贺贞给他夹了一个大鸡腿,“等爸爸调回来,我们就可以一起过年了。”
赵元朗狠狠咬了一口鸡腿,算是接受了。
吃完饭,两人照例散步消食,一想到过年要分离,似乎都舍不得此刻在一起的时光。手拉着手,迈着小步,慢悠悠地聊着天。
“贞贞——”只不过天不遂人愿,一个身影打断了两人的甜蜜。
“萍萍,你出院啦?”贺贞惊喜地看着她,“你现在感觉怎样?”
郭萍萍伸了伸脚:“好得差不多了,但医生说不能剧烈运动,正常生活是没有影响的。”
“看到你康复,真好。那你现在被分配到哪里了?”
“哦,大伯帮我安排到他身边,说是需要我帮忙处理些英文。”郭萍萍虽然和贺贞说着话,可眼神却时不时瞄向旁边一言不发的赵元朗。
“那挺好的。”贺贞为她开心。
“贞贞,总算找到了你了。麻烦你帮我一下……”突然,同办公室的阿姨跑来找她,拉着她去远处处理一些事情。
赵元朗微微颌首,让她先去忙。于是,只留得郭萍萍与他呆在一处。
“赵……赵大哥。”两人沉默了许久,郭萍萍先开了口。
赵元朗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她。
郭萍萍尴尬地垂下了眼眸,盯着地上的影子,小声说道:“那……那个,上次堂哥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对不起……”
赵元朗开始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后来才反应过来,原来指的是那次郭荣来找自己的事情。
“恩——我也没放在心上。”赵元朗边说边看向远处,见贺贞回头看向这边,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郭萍萍瞄了一眼,顿时明白到这两人的感情世界里是容不下别人了。
“我回来了——”贺贞小跑回来,拉起赵元朗的手,笑着问他们,“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赵大哥只是关心了下我的腿伤。既然你们有事,我就不打扰了。贞贞,有空再聊。”郭萍萍识趣地为两人保留私人时光。
“怎么了?”赵元朗见贺贞在郭萍萍离开后,一副沉思的模样。
贺贞摇了摇头,看向他,问道:“在想其实萍萍挺漂亮的,是不是?”
赵元朗一怔,突然笑了,举着她的手放在嘴边。
“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赵元朗手一拉,就双手环住她的腰身,俯首轻贴额头,“在我眼里,你才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贺贞抿嘴,唇线微翘。
“油嘴滑舌——”
“是真情实意才对。”赵元朗纠正道,“对了,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放下手,他便缓缓将上次郭荣找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贺贞捂嘴笑了。
“好可惜啊,你就这样平白失去了一次机会。”
赵元朗眯着眼睛,靠近她。
“怎么感觉你不生气反倒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小没良心的——”
贺贞反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仰头说:“哪里没良心了,我相信你,就像你信任我一样。”
赵元朗笑了笑,低下了头,迎向了那片柔软。
挨到了年三十前一天,厂子里总算放假了。赵元朗和石守信是家里的年轻主力,接下了采买的重任。石康与夏弘殷就负责家里的大餐环节。
因为苗光义是独身一人,自然被赵元朗叫来过年。石守信现在与高怀德的关系铁得跟亲兄弟一般,也被安排过来吃年夜饭。
“石叔,你别太辛苦了。”赵元朗一踏进厨房,瞧见满满当当的食材,笑着说。
石守信正巧背着一袋米进来。
“你可别劝他了,难得家里这么热闹,他忙得也开心。爸,你要的大米,我给你放这了。”说着放下米袋,推着赵元朗出了厨房。
“你还是出去吧,厨房可是我爸的宝地,除了他,别人都碰不得的。”
赵元朗无奈走了出来,院子里阳光正好,苗光义与夏弘殷正在下棋。
“师傅,你的茶。”赵元朗为两人添茶。夏弘殷退休后,就搬进来了。在他们的照顾下,脸上的气色越来越好,人也精神了许多。
“赵元朗,你来评评理。”就在赵元朗心满意足的时候,高怀德忽然捉住他。
“老石非要说我对那个丫头片子有意思,你说气不气人。”
石守信见他躲在赵元朗后面,笑道:“你瞧人家小丫头没吃饭,还特地跑去买吃的;下班晚了还要送人家回家。我说,过完年你趁早去跟人姑娘表白,这样就可以成双成对了。不好吗?”
高怀德憨憨地摸着头,似乎还真在思考这个建议。
“你若是不信我的,可以问问元朗,他可是我们这群光棍中最先找到对象的。让他给你参谋参谋,准没错。哎哟,谁打我——”
石守信转身一看,原来是自家老爷子。
“小子,快去帮忙把院子里收拾出来,还在这笑人家,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一个回来,就谢天谢地了。”
石康指了指院子里的东西,这些都是张永德送来的。赵元朗觉得有机会和张力提下,别老送东西过来了,两兄弟一个在厂子里一个在外开车,都不容易。
“元朗,贞贞应该已经坐上火车了吧。”石守信知道贺贞今天不能过来。
“恩,他们应该过了初七回来。”
这么多人一起,很快就将院子收拾出来。一个大圆桌,然后摆上几个凳子。高怀德还取出自己买的好酒,摆上了桌。
“这么多啊,厉害啊。”夏弘殷看着桌上各式各样的菜肴,吃惊道。
“夏师傅,别客气,都是自家人,随意随意——”石康自豪地招呼他。
而那几个小辈见长辈动了筷子,也开始享受起美食来。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院子里还摆着一个电视机,还反映着最近大家热议的春节晚会。从几年前尝试着录播开始,深受大家喜爱。今年正式开办,采取的是直播的方式,请了许多大家耳熟目详的艺术家们,表演着节目,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现在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夏弘殷感慨道。
石康与他年纪差不多,自然明白他的话,眼里含泪点了点头。
而苗光义却与赵元朗对视了一眼,想起那个记忆久远的世界,不约而同欣慰一笑。
“夏叔,那是自然。现在政策越来越好了,听说现在沿海那边改革得很好,多了许多商机。”高怀德有一个亲戚就在沿海城市,对这类消息自然比较快,“我还想着过完年去珠海深圳瞧瞧。”
“带上我呗,我也想去看看。”石守信也看好这波。
“你们多出去看看,也好。”石康赞同道,“要不是元朗和光义都要上班,其实一起出去也是好的。”
此话一出,石守信嘴欠欠地说道:“咦,您老以前不是觉得厂子里是块铁饭碗吗,怎么现在不这么坚持了?”
“混小子,你爹我可不是老顽固。现在风向转变得这么快,我们这些老一辈的思想也改变了。”
“牛,厉害——”石守信竖起大拇指。
此时,一直不多话的苗光义也开了口。
“我们研究所里也说现在政策开放,如果有能力的人可以试试。”
“那你们觉得现在做什么最好?”赵元朗听完他们的话,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来,“我觉得与其一直小打小闹,不如放手一搏。你们觉得如何?”
“搏?你要做什么?”石守信觉得这里面就数赵元朗的脑子转得最快,他们能有现在这样的成绩,多亏了他。
“守信你们不是要去沿海考察吗,你们去完回来后我们再做打算。”
石守信与高怀德听话地点了点头。
“光义,你帮我调查下,开设公司需要什么步骤。我想成立一个。”
“这个倒不难。”苗光义本身也与这些部门打交道。
“元朗,那你厂子里怎么办?”夏弘殷问道。
赵元朗放下筷子,说出了这几天自己一直在想的话。
“师傅,石叔,你们都是厂子里的老人了,一辈子都奉献在里面。但对我们来说,厂子里的红利已经分完了,与其仰息他人,不如现在开始筹划准备出路。我这几天都在想,如果有机会可以拼搏一番,我势必要努力抓住。”
夏弘殷知晓他在运输队里的不易,明白厂子里没有后台进升的艰难。
而石康却十分明白赵元朗的想法,他不知一次听郭威提过他侄女的事情,奈何元朗一心扑在贺贞身上。没了郭威的帮助,加上又得罪了刘副,元朗在厂子里的日子只剩下艰难了。如今他自己想到了出路,未尝不是好事。
“赵元朗,我这辈子就服你——”石守信端起杯子,十分佩服地看着他。
“那我今年的分红就权当启动资金了,我也算了你们两个,当然光义也是。以后我们几个兄弟有难一起当,有福一起享。”赵元朗端起酒杯,与众人畅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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