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被他真心实意的夸赞弄到有点脸红:“我看得出,你不是第一次玩这样的游戏了,你也会有自己的奇遇,苟富贵,勿相忘!”
蒙翰耀:“苟富贵,勿相忘!”
“苟富贵,相互忘!”成年男子的声音像少年们头顶的阴影,一个脑袋从蒙翰耀、琴心的头上伸了过来。
“无名无姓者!你怎么来了?”蒙翰耀瞪大眼。
无名用他勾魂摄魄的眼睛翻了个白眼:“区区牢房还想关住我,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牢门正虚掩着,这无名男子竟能悄无声息地在看守眼皮子底下溜来溜去,兴许是修习某些独门功法,显然对他来说,绕开守卫也不成什么问题。
蒙翰耀忍不住戳破他:“那你为什么不上去?”
无名:“当然是因为,上面那个人我打不过。我瞧过了,那人有筑基期实力,我的轻功对他无用,他杀人应该不依赖视力。”
蒙翰耀:“所以你来找我们帮忙?”
无名:“帮忙?小子,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成年人只相信利益,天真的未成年人每天上网时长就不该超过两个小时,我要你们制造混乱,让我找机会出去,这趟活我若是干成了,船上的银子我分文不取,全归你们。”
琴心:“银子归我们?那你想要什么?你也看到刚才灵剑山的下场了,我们冒这么大的风险,凭什么相信你?”
无名:“你们要是不配合,我不介意把你们都杀了,挂在门梁上,这也是一种制造混乱的方式。”
蒙翰耀:“成年人,别动不动就把打啊杀的放在嘴上,听起来心理年龄不超过15岁,容易没朋友,能不能大家坐下来谈谈?而且,就算你出去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杀了我该杀的人,拿我该拿的报酬,一把火把这船都烧干净,不留证据……”无名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蒙翰耀和琴心,补充道:“玩家死后会在客栈重生,你们的银子我会从钱庄打到你们名头上,这是最稳妥的法子,恕我直言,真要带着你们肉身出去,恐怕我也会折在这里。”
“这事我们不同意,我们想要试试看别的方法,无名大哥,现在我们信息有限,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们,你到底要杀什么人?在保证你能完成任务的同时,我们也想搞清楚这条船到底有什么问题。”蒙翰耀冷静拒绝。
无名说出了经典台词:“知道得太多对你们没好处。”
蒙翰耀只能自己推理:“你要杀的人是这条船的船长,但雇佣你的人只给了30两,这是江湖上买命的最低价,所以因为预算太低,你的组织只派出了你这个外门弟子来执行任务……你没有法宝,也没有队友,甚至情报也不准确,你就是个炮灰,他们根本没报希望你能成功。”
无名:“……”
蒙翰耀比出耶的手势。
无名差点忍不住把袖剑伸出来,他直直盯着蒙翰耀的脸,足有半分钟,好像在天人交战。最终,他还是叹了一口气,垂下双手:“我的宗门原有一至宝,打造方法失传,这种武器由活人骨肉炼成,能吸收被斩杀者的功力,化为己用。宗门有消息说宜州沿海一带存在此类武器出现,派我收集情报。我来此地分会,看到有一份诛杀海盗的委托,因价格太低,这个任务已经二十年无人接去,我听那老头说这海盗似乎有某种用武器吸血的特殊功法,我便想来探查一番。”
琴心嘶了一声:“如此邪门的兵器,竟然还能吸收他人功法,在本朝简直闻所未闻,要是在我阁内还能查阅典籍搜索一番。”
蒙翰耀:“那关于船长的兵器,还有更多线索么?”
无名道:“应该是一把锥子或者钉子,那雇佣我的老头说,他亲眼看到船长用那玩意儿扎穿了自己儿子的头,硬是没流一滴血。等他再去看儿子,已经是一张人皮,里面什么也不剩了。”
听他这么说,琴心忽然自言自语道:“海将军……黑船……钉子……我好像有一点头绪了,蒙侠士,无名兄弟,我好像在前朝秘典上看到过这个故事……但结局我并不知晓,因为没有记载,我简单说与你们听。”
是夜,子时。
计划开始,整个囚室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保持不动了。不得不说,这还挺瘆人的,原本打呼噜的、磨牙的、扯着嗓子哭嚎的求情的声音全然没有了,所有人说好了,一齐地原地端坐,面无表情,静默地盯着守卫——鮟鱇。
如果是闹事、越狱的场面,鮟鱇倒是熟悉,可眼下这这些场面还还真让他有几分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些怪诞和离谱,他张开嘴打了一个呵欠,呵斥道:“都看什么看?还不去睡觉?”
所有人都没有回答,而他无论转向哪个方向,都会被人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终于在这种眼光中受不了了,把金币含在嘴里,用人耳不可闻及的声音喊来其他人。
很快,鲨和白天招募蒙翰耀、被称作头儿的男人就来到现场,而囚室内所有的人依然维持着,同样的,木然的,面无表情的注视,仿佛……没有灵魂。
“头儿,这些人……”鮟鱇忽然有些发怵,这是他第一次在凡人面前打退堂鼓,因为他搞不懂眼前的状况,就像人,在路上突然被一群蚂蚁围住,你尽可以踩死这些蚂蚁,可它们……好像对死亡无所畏惧,只是一味将你围住,直到你开始思考研究它们的行为,而你发现根本没有理由……
在这片压抑至极的黑暗中,凝聚起某种金黄色光点,原本是小小一团,却渐渐增殖,渐渐化成一方三尺有余的乐器,忽听一声弦响,一阵诡异而又悲伤的小调悄然响起。鮟鱇的视线向着那音乐声方向看去,眼中瞳孔瞬间缩到了最小,只见一个玄色长衫的少年,此时正坐在囚室中,弹奏着一张琴。
黑暗中,只听那问古阁弟子唱道:
“渔歌互答夜未央,灯火阑珊照归航。
满载而归笑语喧,酒酣丰收尽归藏。
忽闻疾风碾怒涛,碧波万顷起玄霜。
儿女嬉声惊俱灭,舟船倾覆人惊恐。”
唱到到此处,他手中乐声骤停,用说书人腔调讲故事:
各位看官,今儿个咱们不讲才子佳人、绿林好汉,也不讲那鬼妖艳史,帝王后宫,来我这儿听书,便不讲你听过的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讲讲那你不知道的,这世间的大苦大悲……
话说这前朝枭宗在位期间,四海尤其不太平,咱们这东海一代,却远离朝堂邪祟,原本是渔歌互答,一片欣欣向荣,既没有饥荒,也没有瘟疫。灯火阑珊之处,渔民们满载而归,鱼虾满舱,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某一日,忽闻一阵疾风骤起,如同猛兽咆哮,那嚎叫声碾过怒涛,掀起巨浪。原本还碧波万顷的海面,竟然瞬间凝结起层层玄霜,恶臭翻涌,夹杂冰锥的巨浪打来,舟船如同落叶,纷纷在波涛中倾覆,众人惊慌失措。
从那一日起,人们便不敢出海捕鱼,饥饿席卷了村镇,人人都怕自己孩子被偷走烹食,更有老人为了省下家中粮食,献祭自己于恶蛟。
讲完这一段,他便又开始奏乐,渐渐地,他感觉自己正在与音乐本身融为一体,倒不是他在回忆历史,而是历史在借助他的身体不断涌现,他已经无法遏制喉中的歌声,此时此刻,就算是有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会不住歌唱:
“云家有儿名飞扬,将军本是弄潮郎。
神仙眷侣觅长生,却叹人间离悲凉。
金丹淬火焚云鬓,红烛摇曳映鸳鸯。
待到凯旋归家日,再续前缘共白头。
身披铠甲挽长弓,挥剑力劈斩蛟龙。
血染碧波映日红,蛟龙负伤势已穷。
百姓欢呼震天地,将军奋勇再交锋。”
话说云家啊,那可是海边的望族,代代出英豪。这云飞扬,便是云家独苗,自小水性过人,人称“弄潮郎”。云飞扬不仅醉心锻体,还在云游之时邂逅一段良缘,两人心意相通,结成道侣,誓要一同寻觅长生不老之术,齐赴仙途。修仙之路漫长,本该斩断对红尘俗世的眷恋,不再过问庙堂之事,可少年英雄,最听不得人间疾苦,亲子离散。云飞扬听闻家乡遭此大难,一时心境难平险些走火入魔。他的妻子知晓他的脾性,便劝慰他顺从本心,先解救百姓于水火。红烛摇曳之下,他与心爱之人共赴**,许下了待到凯旋归家日,再续前缘共白头的誓言。
云飞扬将妻子安置在京城,接下帅印身披铠甲,挽起了长弓,踏上了征途。他要斩除那危害百姓的蛟龙,为天下苍生除害。挥剑之间,力劈山河,随军勇士,斩杀虾兵蟹将。几场战斗过后,那蛟龙血染碧波,映红了半边天,负伤逃窜,势已穷尽。百姓们见状,欢呼雀跃,震天动地,将军云飞扬所到之处,无不夹道欢迎。
“忽闻朝堂传圣令,敕取结发填海疆。
金銮不闻鲛人泣,银柱深埋白骨香。
十月胎动铸血钩,透入骨髓噬肝肠。”
琴心话音一转,面色变得阴郁,神态和平时判若两人,眼角眉梢染上妖异之色,弹奏音乐的手指关节如人偶般僵硬,音符与音符间摩擦撞击,使人感到鞭笞般的痛苦,曲调在变异,颂唱的声音怪诞蜿蜒,是虫子吗?啃噬着听众的心。
然而,云飞扬功高震主,更有邪修垂涎他的天赋与修为。枭宗听信谗言,圣旨如雷。枭宗亲信趁云飞扬不在京城之际,擒住他的发妻,生生将此鲛女灌注入银水,铸成定海神针。而那名邪修乱臣,趁机剖出云飞扬的骨肉,炼成一支骨钉。而这支透骨钉,在云飞扬斩杀蛟龙的瞬间,刺入他的心脏。
说至此处,琴心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如同被什么东西捏住一般,疼痛异常,他的乐音前所未有地将所有人吸引到故事中,他忍着心脏几乎碎裂的痛感接着吟唱道……
“蛟尾裂天千帆碎,血染沧海心如烬。
仰天长啸吟悲咒,龙舟断桨怒潮收。
昭昭英名天不佑,夜夜潮声泣断肠。
血浸桅杆融铁铉,龙船骤生千目疮。
船舱幽暗无日月,铁锁缠身苦难当。
日月星辰皆过客,善恶有报心自明。
若得魂魄重归世,再续前缘共风云。
我欲乘风破巨浪,指引英魂归故乡。”
唱到此处,琴心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就这样倒在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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