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醒过来的时候，脸贴在粗糙的沙地上，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带着一股刺鼻的海腥味。耳边传来潮水一下一下涌上来的声音，远处还夹着几声海鸟的叫唤。
她动了动手指，手心里全是沙子，又坐起来，胸口隐隐发闷，大概是呛了不少水。眼皮黏着水汽，睁开眼的时候刺眼的阳光直直扎过来，她条件反射地偏了头。
四周全是陌生的景象——脚边是一滩浅浅的海水，远处的灰蓝海面一直延伸到天边，浪头翻涌，没个尽头。再往另一边看，海滩尽头是浓密的树林，树影重重叠叠，黑压压一片，看着就没什么好路。
“啊？！荒岛？”
徐然猛地瞪大眼睛，刚想大喊，嗓子又一阵疼，硬生生逼得她闭上嘴。她抬手捋了一把湿透的头发，衣服和鞋子还在，但岛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风卷着海浪声。
——这是个她完全陌生的地方。
“真是见了鬼了……我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我谁啊？我怎么来的？”她喃喃地吐槽，随手捧了一把头发上的海水甩掉，腿有点软，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没稳住。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让自己镇定下来。“老娘怎么这么倒霉呢，我真是不懂了。”
目光扫过四周，海滩尽头有几棵椰树，绿色的叶子在黄沙中显得格外扎眼。她眯起眼睛看了几秒，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至少得活着吧……我这么有用的人才，这么好的一个人，这辈子什么缺德事都没做过，肯定得好好活着。活着就是给世界增加多样性啊。不然世界上少了一个话痨该多无聊。”她低声自言自语，又从脚边捡了一根顺手的木棍，挥了挥试试重量。在旁边的石头上磨了磨，把前端尽可能磨得尖一些。
要是遇到大型动物，还得有个趁手的武器吧。徐然攥了攥木棍，又挥了两下，心里稍微安稳点。可这天实在是热得过分，像一锅煮开的水，她人就泡在里头。
这是热带的岛屿，温度高得离谱。阳光扎进皮肤，一下一下像针戳。空气黏腻得不行，呼吸都不带顺畅的，带着股海腥味往嗓子眼里钻。徐然抹了一把汗，胳膊一动，湿衣服就紧贴在身上，恨不得直接把它扒了扔掉，但是扒了更惨，肯定会把皮肤晒伤。她扯了扯领口，呼出一口热气，嘴里嘀咕：“一天出这么多汗，不脱水就见鬼了……”
——在这种地方，一天光出汗就能把体内的水榨干，要是再不找到淡水，恐怕天黑之前就得中暑脱水。
在这荒岛，最急的是淡水。
她抬眼看着那片林子，树影在阳光底下晃来晃去，热得人眼花。她皱了皱眉，转头又扫了眼无边无际的海——海水咸得要命，刚才呛水的味儿还在嘴里打转，喝这个？得死得更快。
徐然舔了舔干得发疼的嘴唇，目光落在林子边缘，耳边风一吹，隐隐能听见树叶沙沙响。
有树的地方，多半能找到水源。
她吸了口气，抓紧木棍，往林子方向走去。
“先找到水，再说别的吧。”她的声音干哑得跟老树皮一样。虽然知道说话只会让嘴更干，但这岛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不说点什么，耳朵听着空得慌，真能把人憋疯。
丛林的边界像一张巨大的网，交错的树枝织成了一片深绿的阴影，连阳光透进来都变成细碎的光点。徐然站在阴影边缘，手里紧紧攥着木棍，抬头望了一眼那片深不可测的林子，吐了口气。
这是她最可能找到水的地方。
现在的声音已经干哑得像风化的沙子：“再拖下去，我怕是得被晒成咸鱼干了……还是高级的那种，特咸。”
她一边漫无目的地乱想，一边往前走，脚下的沙子慢慢变成了坚硬的泥土。林子里闷得更厉害，没风，光是湿热的空气往她脸上扑。徐然握着木棍，鞋底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在提醒什么潜伏的东西：“嘿，看这儿来，这儿有个倒霉蛋呢。”
不过，树荫遮住了毒辣的阳光，虽然空气还是湿热得让人透不过气，但少了太阳直接烤，终于觉得好过点了。周围的声音也变了，海浪声渐渐被虫鸣和鸟叫代替。
走了不知道多久，脚感软了下来。她低头观察了一下，脚下的地面湿润松软，堆着**的叶子和盘根错节的树根，徐然低头看了一眼，这地方显然水分不缺。她心里一阵鼓舞——要找到水源，也许不会太难。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一边走一边仔细留意地形的变化。丛林中的地势起伏不平，有的地方树根裸露，有的地方却被厚厚的泥土掩盖。应该往低处走吧……她不确定地想。毕竟水水总是往低处流嘛！低洼的地方，尤其是盆地状的区域，最有可能蓄积雨水或形成小溪流。
她蹲下来，抓起一把地上的泥土，捏了捏。湿倒是湿，但没有一丁点水渗出来。她皱了皱眉，把泥随手甩开，继续迈步往前。
她渴得快要吐舌头了。
空气湿得像能拧出水来，可她愣是连个水源的影子都没瞧见。喉咙越来越干，嘴巴发苦，头昏昏沉沉。天上的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光线却被树叶切割成了一片片，洒在地上，看得人脑壳发昏。泥土的腥气混着植物的气味，浓得让人心烦。
她慢慢放轻脚步，抬脚避开那些横七竖八的藤蔓和突出来的树根。走一步，脚下就是枝叶被踩断的声音，清脆得让人心里发毛。
“幸好还有鞋……”她低头瞥了一眼自己满是泥巴的鞋，庆幸地想着，“要是光脚在这走，脚底准得磨烂。脚烂了就会感染，感染了又没药，这种鬼地方，最后非得截肢不可……”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握紧了手里的木棍。
“妈的，能不能有点水啊？！”她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带着几分绝望。
又走了一段，徐然停下来喘了口气。前面的地势似乎有了些变化——几棵树的根部延伸得更低，地面开始微微倾斜，落叶堆积得更厚，踩上去脚感松软，还带着一股潮腥味。
她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汗，顺着这个方向小心地往下走，脚步一寸寸试探。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别玩我了，让我找到水吧。”
低洼的地方果然和之前不一样，这里的树木明显比周围稀疏了一些，地面上布满了厚厚的落叶和枯枝。泥土间隐约有几道细细的水迹，蜿蜒着，消失在更低的地方。
徐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水！”
她下意识地想喊，但嗓子干得像砂纸，只发出一声断断续续的气音，像个快没电的喇叭。
果然还是只能用气声说话。
她蹲下身，手指抠了一把泥土，湿润的触感让她眼眶一热——虽然泥里还没水，但湿度明显比其他地方高得多。她又捻了捻，甚至感觉到一丝凉意。这下可以确定，水源就在附近！
抬眼扫了一圈，这片低洼地的地形看着不错，树根盘绕，泥土厚实，要是再往低处走，或者挖个坑等地下水慢慢渗出来，搞不好真能找到干净的水。
徐然握紧手里的木棍，在地上戳了几下，试了试土是不是松。接着，她站起来，环顾了一圈。
挖坑可是个体力活，万一蹲着挖土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扑上来咬一口，那就亏大了。
她猫着腰鬼鬼祟祟在四周转悠了一圈，鼻子一抽一抽地闻，又趴下来看地上的脚印。仔细瞅了半天，发现周围没啥大动物留下的痕迹，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草丛遮挡。
看起来——安全！
她在地上踢了踢，找了个看起来湿一点的地方，木棍往下一戳，没进土里，反倒在地面滑了一下，差点戳着自己的脚。她骂了一句，又用脚把土踩了踩，拿棍子对着原点再戳。
这次戳进去了。木棍沉了一点，像是扎进了肉里。她手上一用劲儿，往下压，干土被挑开，一股土腥味儿立刻蹿了出来。
徐然蹲下来，手肘撑着膝盖，抹了把汗，盯着那块翻起来的土。她瞅了两秒，认定这里有戏，就继续刨。木棍上下抖动，像根老锥子似的，把湿土一点点往上挑，底下的颜色越来越深。
挖到第三下的时候，土里冒出了一点水汽，徐然眼睛一亮，脑袋凑近去看。这点水亮晶晶地趴在土里，像颗偷藏的玻璃珠。她伸手抹了一把，指尖湿了点，却不是水，是黏黏的泥浆。
“靠！”徐然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木棍扔得老远。喘了两口气，觉得不能放弃，又爬起来去捡，重新开始挖。
这次她换了地方，离刚才的坑稍远点，又戳了下去。木棍一戳到底，像扎在了块硬东西上。她心里一跳，立刻刨得更快了，直到“啪”一声，木棍戳穿了一层硬壳，底下竟涌出一小股水来。
徐然惊喜得快跳起来。她扒拉着往外舀了点泥水，手心托着闻了闻，又伸舌头舔了一下。味儿怪怪的，但总比干渴着强。
真是杆菌又微生，喝了可能会拉肚子，然后卒。
不喝可能会脱水，然后卒……。早死晚死，怎么选？
她选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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