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倒是对你更感兴趣。”
瑶光拿着刀一步一步向李清禾靠近,刀尖也离她越来越近,李清禾不禁喉咙一紧。
两人如今不过两步远,论体力或者武力李清禾一样也比不过瑶光。先前瑶光如何以一敌四的,李清禾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只要他想,就在自己起身的一瞬,只怕就没命了。
她知晓自己跑不了。
也,不必跑。
“你不会杀我!你也不能杀我!”
李清禾起身,还假装无意地惮了惮身上的灰尘,她直视瑶光的眼睛,主动地向他靠近。
直到沾着瑶光体温的刀柄抵在李清禾的喉咙处。
瑶光的手极快,李清禾根本没看清他是何时调转了短刀,她表现得如此大胆,可对于死亡的恐惧还是让她本能地发颤。
“扑哧。”
瑶光清晰地感觉到李清禾的恐惧和假装的自若,常年的暗卫生涯总让他可以敏锐地察觉旁人的小动作。
“我还以为李姑娘什么都不怕呢?”瑶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变得柔和,却满是戏谑。
“大仇未报,不敢死。”
李清禾握住瑶光的手,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脖子。
独属于李清禾指尖的凉意从李清禾手上传到瑶光手中,他不敢相信此刻的李清禾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怀疑李清禾疯了,以至于忘记了反抗。
他两此时的距离极近,近到瑶光可以看见李清禾的眸子里正蓄着泪,近到他可以看见她忽闪忽闪的睫毛如同颤抖的蝴蝶翅膀。
直到李清禾脖子处出现一点红色,瑶光才猛地撤手,指着李清禾喊。
“疯子,你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比起你,我还差得远。”
李清禾垂下眸子,面无表情地抬手拭去即将滴落的泪水,站在窗前,等待着瑶光的下一步动作。
见李清禾冷静下来了,瑶光挑眉问道:“你是如何知晓那酒不干净的?”
李清禾却摇头。
“我不知晓他是否下毒,想着让你试探一二。我只是发觉那些吃饭的人有些不正常,一屋子的男人,进来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他们却头也不抬,我们上楼时却都盯着。”
“原是这样。”瑶光恍然,若不是见她差点便被人刀了,他还以为李清禾也会武功却藏着掖着呢。
“但你会骑马射箭吧。”
瑶光的话看似是疑问,却是心中早有决断。
“哦?此话怎讲?”李清禾忽觉自己小瞧了瑶光这家伙,虽然有时看起来并不这么靠谱,但……也不是没有弱点。
“你的手。”瑶光指了指李清禾的手“虽也精心保养过,可是掌心与指腹上的老茧却没完全消失,我又想着你舅舅是个武将,你会骑马射箭也不是寻常事。”
“我会骑马射箭,不是因为我舅舅。”李清禾说这话时虽是在笑,可眼中的神情却是无尽的落寞。
“我父亲是一州刺史,境内常有马匪作乱,所以我从小便学了那些。可惜,我父母还是死了…”
说完,李清禾还落下几滴晶莹的泪珠,旋即有些慌张地开口。
“你别告诉秦屿川这些……这样,我便不像董灵儿了。”然后李清禾冲着瑶光笑着,可脸上的泪珠分明落个不停。
瑶光忽然有些慌张,他见李清禾在自己面前哭实在是有些不忍,他本想为她拭去眼泪却想起两人之间的身份,顿时更是无措,只得摆摆手。
“你别哭,皇上不问,我便不说。”
他此时更想见着那个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李清禾,那样的有生气,而不是讨好他人的傀儡。
李清禾转过身不语,脸上的无措与委屈早就消散,她若有其事地拿出帕子擦拭着眼角,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在强大的男人面前展示柔弱、无措与宁死不屈的倔强,以及恰到好处的能力,这不是李清禾的强项,不过也够用了。
用兵之计,攻心为上。
没关系,瑶光,我们还有许多时间。
瑶光见李清禾正难过,也不好再打扰她,他蹲下身,打算审一审这个小爬虫。
尖刀划过小二粗糙的皮肤,落在他眼角处。
“若是你说一句谎话,先是你的眼睛,接着是你的手指。”
说完威胁的话,瑶光拿出了塞在他嘴里的布。
“你家主子是谁?”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绑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二啐了瑶光一口,这显然激怒了瑶光,短刀冲着他的眼睛,便只听见痛苦地喊叫。
瑶光嫌弃地将烂布重新塞回小二的嘴中,拿着他们自己带来的刀一刀扎在心口上,终于声音消停了。
“走吧,如今也问不出什么了。”瑶光冲李清禾招招手,想着自己是不是对她太凶了便放软了语气。
李清禾捡起先前取下的帏帽戴上,乖巧地跟在瑶光身后。
行至一楼,却见掌管的竟然还在算账,见下楼的人是瑶光和李清禾连忙吓得跌坐在地。
李清禾扯了扯瑶光的衣角将瑶光拉住,悄声开口:“兄长,我觉得那掌柜应该知晓上面的人是谁?”
瑶光犀利的眼神落在拼命躲向台下的掌柜身上,还未等瑶光开口,掌柜却先求饶了。
“我说我说,我都说。”他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向瑶光求饶“他们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将住店之人都药了,你们倒霉是今日近几日头一个住店的。”
瑶光只见顺手拿下楼都刀丢在台面上,恶狠狠开口。
“不老实,小命不保。”
“不说实话我们现在便杀了你,说了实话,如今携家中老小离开好歹有一条生路。”
站在瑶光身后的李清禾开口将其中的利弊讲给掌柜听。
掌柜思存片刻,哆嗦着起身一手扶着柜台边,一边解释:“他们是中书令柳氏的家奴。”
想来是怕瑶光动手杀他,掌柜忙求饶:“是我有眼无珠,一时财迷心窍这才得罪了贵人,是我的不是,我上有老下有小,求大人您饶了我吧。”
瑶光还未动李清禾便上手拉住他。
“兄长,我们走吧。”
待两人重新回到马车边,瑶光才将李清禾拦住,有些无奈地开口。
“李姑娘,太心软可不是什么好事。”
瑶光下手向来是干脆利落,从没有人在见过他的刀后还能活下来,他心中虽是无奈,可是李清禾毕竟是他明面上的主子。
“我不是心软,他活着才能将我们的消息带回给他的主子。”
李清禾掀开轿帘的手顿住,她回头望着正在生闷气的瑶光,看着他不谙世事只会杀人的样子只觉得……真傻啊。
多好的一把刀。
见瑶光站在一侧,李清禾回头漫步走到瑶光身边,就像是摸着什么珍贵的玩具似的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哄道。
“兄长,清禾定会乖乖的。”
月白色的帏帽白纱随风扫过瑶光的脸颊,月色落在了瑶光的脸上,也落在了瑶光的心中。
虽带着假面,可瑶光却知晓自己如今脸该如何的红,他只觉得身体的温度瞬间升高,拳头大的心脏向一头失控的野牛胡乱冲撞,原本瞧着面目可憎的李清禾也觉得柔和。
或许是出于对这种情感的恐慌,瑶光伸手将李清禾扶在自己头发上的手撇开,声音不自然地拔高。
“快走吧。”
而被打到手的李清禾只垂下眼眸,眼下的失落之色溢于言表,她捂着被打过的地方,不加留恋地转身上轿。
其实瑶光先前所用的力度并不大,瑶光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动作会伤到李清禾,本想说些什么解释一通,却还是梗着脖子什么也没说出口。
待李清禾爬上了马车,坐在了轿里,这才开口。
“既然我们都会骑马,我们不妨去前头的驿站将马车换成两匹马,我们日夜兼程不出五日便可到许州边界了。”
马车外并没有传出瑶光的回答,马车却开始动起来。
李清禾见瑶光没有意见便倚靠在马车边上享受着这最后的歇息,舟车劳顿接下来几日都怕是没个好觉睡了。
而马车外的瑶光脑子里想的不是这些,他听出李清禾话中的冷淡,心中莫名地不是滋味,想了半天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想着定是今天没杀爽。
两人顺利地换到了马,虽说不是日行千里的良驹也可以一天跑到下一个驿站换马了。
为了方便行事,李清禾拿钱换了男装,将长发利落地竖起,倒也像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小书生。
李清禾翻身上马,冲着瑶光咧出一个笑容。
“兄长,走啊。”
打马游街,好不意气。
瑶光瞧着马上意气风发的李清禾只觉得晃眼,他心中只觉得李清禾应就是这个样子,不是垂泪自怜的美娇娘,肆意张扬,真心展颜的自己。
“好。”
迎着露重寒霜的冷风,两人骑着马往许州方向去。
并肩而行时瑶光只觉得虚幻,自他跟在秦屿川身边伺候便再也没了自由,自己是一只折断翅膀的鸟,而李清禾是自己选择主动踏入牢笼的。
余光瞥见一身男装的李清禾,瑶光好似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好景不长,不过两日,意外却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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