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意无法揣测,安妙莲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点,如果整个宴境就像是罗马的斗兽场,那么斗兽场的主人一定不会实现角斗士脱离斗兽场的愿望。
假如真的有角斗士不知死活地这样许愿,第二天就可能因为左脚出门被处决。
眼见安妙莲半响说不出话,里面的他似乎有些疑惑,安妙莲看着帘子上的影子歪了歪头。
“有喜欢的吗?”他很温和地问她的意见。
随着他的挥手,那些如同影子般的宫女又从黑暗中冒了出来,唇红齿白的脸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捧着同样大小的金漆盘。
盘子里的东西倒是不一样,安妙莲逐个看了过去。
第一个盘子里堆满了金子,那小山般的金子看得安妙莲怀里的丁点相形见绌,第二个盘子则是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里面的翡翠镯子透明像是光明王朝提前研发出了玻璃。
安妙莲深呼吸一口气,要是她还在现代估计就毫不犹豫地选择其一了,然而来到了光明王朝,她总有种“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的感觉。
再看向第三个盘子,仅仅只有一小块玉牌,安妙莲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刻着“良城太守之女”。
看来是个身份牌,安妙莲对此大为感叹,想不到有的愿望还送爹。
“没有喜欢的吗?”皇帝很有耐心地问她。
其实这些都不是安妙莲想要的,她往姜匆算那边看过去,姜匆算低头把玩着玉杯,像是与玉杯相见更晚,怎么也不抬头。
“我想要技能。”安妙莲心一横,没有规则规定不能给角斗士换身好点的装备吧:“在宴境中可以使用的技能。”
周围似乎沉默了一瞬?又或许是安妙莲想多了,反正面前的帝王确实没什么意见,笑着说好。
他的手再度从玉帘中伸了出来,措不及防地盖住了她的眼睛。
冰冷、疼痛、灼热。
安妙莲大惊失色,几乎想要立马挣脱,那双手却像是有吸力一般,将她牢牢禁锢住。
她昏了过去。
不记得途中有没有睁眼,反正梦境中是一片昏暗,长得尖牙利齿的小人在她耳边连声叫唤,语气恶毒:
“眼瞎的感觉怎么样?”
“眼瞎的感觉怎么样?”
……
大概还是在梦中。
一双冰冷的手抚摸上她的额头,那双手一点温度也没有,像是一个女人的手。
可是她无端感到有些安心。
“今晚月色可好?”安妙莲听见自己问。
“好极了,明月圆澄,像是你们那些诗里写的那样,明天也会有个好日出。”那人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可惜我看不到。”安妙莲又听见自己说。
她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更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自怨自艾,因此感到格外别扭。
“你看得到。”旁边那人安慰她,还拿起她的手伸出窗外:“月落是凉的,日出是暖的,山光水色,你可以感到得到。”
安妙莲等了很久,梦中的自己都没有说话。
“你恨我吗?”那个人问出最后一句话。
原来如此,原本浑浑噩噩的安妙莲恍然大悟,难怪她一直在梦中让人家贴冷屁股,感情就是对面这人害梦中的她眼瞎的?那她何止恨这个人,不把她戳瞎已经是仁慈义尽了好吧。
“去、你、的……”
罪魁祸首的安慰不叫安慰,那叫落井下石。
知道真相的安妙莲很不甘心,挣扎着想要回话,却从梦中清醒。
此刻她正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已经出皇城了。
她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触摸自己的眼睛,发现还在之后才缓过一口气——
其实要是不在了,她也看不到了。
不过她还是有一种自己的眼睛被活生生剐去的感觉,这种感觉意外的真实,让她整个人呆愣了好久。
似乎是感觉到她醒了,车夫问她:
“姑娘,你上哪去嘞!”
“……就去最近的客栈吧。”
从一个噩梦中清醒,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安妙莲若有所失。
天色竟还未入深夜,仍有不少人在客栈的一楼喝酒吹牛,老板娘美艳又热情,穿着一身红色罗裙前来招呼,看到马车的时候脸色却是微变,旁边吃菜的人也顿时嘘声。
安妙莲掏出小金颗粒,琢磨着要省着点用。
“免了,免了。”老板娘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既是叹息又是不可置信:“小姑娘……你……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比起要入宴境的人为了讲究效率的称呼,他们对“宴境”这个词颇为忌讳。
安妙莲点头:“刚出来。”还热乎呢。
“哎呦。”老板娘又问:“你……还好吧。”
“身体倍棒,您这有什么招牌菜呀?”安妙莲诚信问道,她一路上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能想办法回去肯定尽量想办法回去,如果没办法回去,这活一天算一天,肯定得吃好喝好。
早知道会这么快出来,当时就在宴会上多吃一点了。
老板娘倒是热情好客,听闻她是从宴境中出来的,不仅免费让她吃住,烧菜的时候火都烧得旺几分。
“姑娘,你要是有空,把在那个地方的事给大家说说,就比给银两还要好了。”她道。
这可是比茶馆说书还要好的揽客办法,茶馆那几个故事翻来覆去地讲,说到后面听书的比说书的还熟悉故事,当真是考验说书人的技巧。
而宴境中发生的事极可能降临到每个人的头上,又个个有新意,花钱买都买不到。
安妙莲第一天累得什么都不想干,白白躺了几天后,看着闻风赶来的人们望眼欲穿的眼神,方才坐下将这故事讲了几遍。
好在讲了几遍之后人群就开始自动传播,熙熙攘攘的声音,让还在二楼客房的安妙莲都听得到。
“昙城窦氏派了马车来,说是活接人,死接尸,不知道接到了没有?”
“周家的小儿子已经下葬了,说是衣冠冢,不知道埋下去多少个铺子钱,周家派了好几个人守着,怕有人掘坟。”
“吴二兄弟倒是个爽快人,自从他被选上之后,话却是越来越少了,上回我去找他,他竟是一把把桌子掀了,我气得要走,没想到……没想到这回就见不着了。”
几声唏嘘。
“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
“你可住嘴吧,要我说,要怪啊都怪那个国师,说什么救世为民,他也就会这装神弄鬼害人的把戏。”
旁边的几个人连忙拿酒去堵那人的嘴:“你可少说几句!”
几杯闷酒下肚之后,唯余叹息。
“听说皇宫里又开始抽签了。”
“这次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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