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家也不是那些个不通情达理的,往后只要你们在咱们猛兽园好好干,俸禄不会少你们的,有贵人来参观游玩,不时赏你们的金银馃子,杂家也不会抢你们的,这包吃包住还有赏银的好工作,就凭你们,在外头可找不到这样好的……”
“但如果……有些人想搞事,被杂家发现了,到时……可仔细你们的皮!”
“都听明白了吗?”
“是!”
项翛年意识清醒后,就听到了这一长串,莫名其妙但听得出来是恩威并施的话术,她眨了两下眼睛,让模糊的视线恢复清明。
借着答话的瞬间,她微微抬头,不动声色但开始迅速捕捉周围的讯息。
周围是古色古香的各式摆件,厚重奢华却不失刻板的木料,还有空气中散落着的淡淡熏香,无一不讲究。
身边乌泱泱跪着一群年轻的姑娘们,衣裙服饰各不相同,能看出贫富差距,但,尽管项翛年对她们身上的服饰属于哪一个朝代并不了解,却也能分辨出,怎么看都不是她熟悉的现代。
哈……
以防万一,项翛年还悄悄往边上可能有摄像机的角度,瞥了几眼,很遗憾,并没有看到能称之为摄像头或是镜头的东西。
最后的一丝侥幸彻底熄灭。
综上所述。
粗略掌握自己现在处境的项翛年,在心中发出一声感慨:
哇哦。
她好像穿越了呢。
项翛年的位置靠后,看不清前面训话的公公,但青春时期也算是阅遍了上千上万本小说的项翛年,也听清了对方话语中的敲打。
好消息,听这位公公的意思,好好干活,不耍小心机,就能活。
坏消息,她大概率是回不去了。
再加上,这里是古代的背景,关键还是在皇宫里,丢了小命,也就是上头权贵一句话的事情。
哈——
再次叹气,项翛年无奈,却也只能接受玩笑般的现实。
她一边分心听着上头公公的训话,一边想着自己接下来在这边世界应该怎么样才能活下去。
“啾啾。”
“哇,又来了一批送死的。”
“啾啾。”
“猜猜这批里面谁是那个被选去残疾猛兽园的小可怜。”
“啾啾。”
“可别说,前两天园子里又拖出去一个被吓死的。”
“啾啾。”
“就是,这都第几个了,我都数不过来了。”
“啾啾……”
窗外枝头,飞来了两只鸟,对着窗户里面的项翛年一群人指指点点,八卦着。
听清楚这俩鸟对话的项翛年:“……”
她,幻听了?
还是,这里看上去是个古代世界,其实是个魔法世界?
但项翛年余光观察边上人的反应,每个人都在专心听着公公的讲话,表情或是镇定或是胸有成竹或是胆战害怕,但就是没有一个是奇怪的。
那么,是只有她能听见?
我去。
金手指啊!
项翛年握紧了双手,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努力不让旁人察觉到自己的奇怪。
但是吧……这金手指她能干什么?
不对,等等!
刚才这俩八卦的鸟好像说了什么很危险的情报啊。
猛兽园?小可怜?又被吓死?
但现在并不是分析情况的好时机,得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好好理清状况。
“……好了,今儿个就到这儿吧,把名字登记了领了衣服,后面跟着沈司仪把宫规学了,之后根据你们表现再分配。”
听到这儿,项翛年各种心思都收了回去,决定先把眼下的流程走完,于是赶紧翻找起原主的记忆,找寻属于自己的名字,顺便再看看原主是怎么进来的,如果说错的话,她也不知道这堆人里,有没有自己的同乡。
要是她性格骤变,或是举动太不一致,引起他们怀疑就不好了。
谁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样的世界,万一,被发现,把她当妖怪……架起来烧掉就不好了……
穿越人士行为准则第一条,低调。
谨慎点,谨慎点好啊。
项翛年从原主冗杂的记忆中,提炼出了对当下有用的信息,原主是被爹娘卖进宫的,那卖身钱,就为了给她上面的哥哥筹钱娶媳妇,还有下面的弟弟赚束脩。
在买卖的时候,特意问了那负责宫人买卖的公公,把原主卖到哪个宫里的价钱多,在那公公犹豫着说出死伤率最高的猛兽园,那无良爹娘是毫不犹豫,把原主推上了前往猛兽园的名单,直接拿钱走人。
原主平时胆小懦弱,逆来顺受,在家里忙前忙后,干了所有脏活累活,只想要爹娘多看自己一眼,后来只求一口温饱,但原主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爹娘能如此狠心。
被卖出去的时候,原主终于想到要反抗挣扎,但那公公边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那边原主爹娘已经签了契约,拿钱走人了,他们必然是不会让原主得逞的。
而原主,也因为一时的担惊受怕、悔恨、难以置信,更重要的是,被她自己的爹娘抛弃了,种种情绪冲上头,长期营养不良身子虚弱的原主遭不住,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样去了。
接着,项翛年就来了。
怪不得,意识模糊的时候,项翛年感觉自己被人拖拽着,膝盖到现在为止,也有点隐隐作痛。
项翛年不是原主,做不到感同身受,只是接受了后世社会主义文明熏陶的她,以旁观者的角度,还是免不了为原主惋惜。
刚才那点金手指带来的兴奋,都跟着黯淡了。
她在心中叹出一口气,心中下了决定:
将来,如果她能平安出宫,一定要在一片净土中,为原主立衣冠冢。
还有,原主的名字——招娣。
嗯……
项翛年沉默了。
并不是很想用这种具备时代家庭剧意义的典型名字。
说起来,她以前看到的小说中,进宫不都是要改名字的吗?
“照理,你们进来都是要改名的,亦做新生,但因为这里也不是要经常侍奉贵人的,你们要是有原来的名字,只要不是不堪入耳的,可以用原来的,从第一排开始吧……”
那就好办了。
项翛年静下心来,想着如果这公公问起来,就说自己名字太难听了,自己重新想了一个。
对,就这么办。
想定,心事落了一桩,项翛年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起来,开始打量边上人的面孔,看看有没有熟悉的脸。
这取决于她待会儿回公公问话的态度。
当然了,这公公能不问是最好的。
扫了一圈下来,和原主的记忆一一比照,还好,都是生面孔。
“……下一个。”
登记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轮到项翛年前面一排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前面大多数人的名字都挺正常,很少需要改动的地方,仅有穿得相对窘迫的寥寥几个,被改了名。
也是,项翛年看下来,整个屋子里,就只有自己的衣服,看上去最像乞丐,破破烂烂的,有些地方都被洗的薄到能透视了。
其他人,哪怕补丁再多,衣服也都是没有缺口的,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看上去就不像普通老百姓的衣裙。
有被家里人关照的痕迹,名字自然也不会被取得太难听,看来大多是进宫赚钱,供养家人或是来攀龙附贵的……
等等,不对啊。
刚才听外头两只鸟的说法,这猛兽园好像还保证不了生命安全,普通老百姓也就算了,人群中有几个穿着锦衣罗裙,家里应该也不穷,进来之前总打听过吧,不然,在宫外活的好端端的,怎么会到这猛兽园里,争这可能丢掉小命的工作?
难道是,富贵险中求?
还是,这猛兽园里,有什么其他的猫腻?
项翛年不得不阴谋论一番。
不过。
“……下一个。”
再下一个就轮到项翛年了,她收敛心神,低垂着头,在心中默念准备好的说辞。
“下一个。”
项翛年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低顺地垂着头,快步走到公公的面前。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项翛年扬着一张灿烂的笑容,对上公公冷漠的眼神:
“公公,奴婢之前的名字太难听了,恐污了您的耳朵,奴婢姓项,想叫‘翛年’,雨声翛翛的‘翛’,过年的‘年’。”
‘翛’,有悠然之意,也做雨声清静,这‘年’,自然是项翛年自己想活得久一点。
当年,项翛年出生的时候,据说还是请了一个村里辈分高的老太爷起的,原本只是想项翛年自在地活久一点,但现在嘛,项翛年只想安静地活下去。
在宫中活了这么些年的公公,虽不能说文学造诣登峰造极,但读出字词的含义,还是不难,他迅速理解项翛年对接下来宫中生活的期盼。
他看了项翛年一眼,挑着眉神色不明,项翛年腆着脸上前,继续扬着她异常灿烂的讨好笑容,就在她脸快僵硬时,公公轻哼一声,没再多话,把项翛年的名字登记了上去。
现在这世道,虽然说不上富得流油,但京城的百姓,总是不会穷到哪里去,吃饱穿暖基本不成问题。
所以,进宫的基本上是自愿的买卖,有少数的,或是被拐或是被卖来京城,但去处只有京城的人牙子那。
像原主这样的小可怜,穿得破破烂烂还是被看起来穿得齐整的爹娘强卖了,都算稀奇的。
宫里有什么动静,自然如风吹草动,一会儿便传进了这位看上去是老大的公公的耳朵里,他认出了项翛年就是那个小可怜,便多看了项翛年一眼,也只有一眼。
安静地活下去?
但愿如此。
只希望这姑娘,可别被这宫中的荣华富贵,迷了眼,走偏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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