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中，距离府衙最近的一条街上，悄无声息的，开了一家店。
但，饶是再低调，这也是人流量比较大的街道。
来往不断的人群中，很快就有人发现了。
“那是什么店面啊？挂着的衣服怎么看上去怪怪的，轻飘飘的，看上去就不暖和，现在这么冷的天气，谁还买夏天的衣服啊。”
“诶，这家店，卖的都是成衣吗，没看到有布料啊。”
“就是说，成衣谁家买得起啊，新年的衣服都是扯了布做的，这灰扑扑的成衣，谁都会做，这店家怎么想的？不怕亏本吗？”
“说不定是哪家的小孩出来开店了，连市面上卖什么都没调查清楚，有钱人家真是钱没地方花啊，给不懂事的小孩子霍霍，分我点多少好啊……”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呢。”
“……”
在店门的外面，人群议论纷纷。
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始终都没有出现。
候在里面的伙计，却是气定神闲的，擦着桌面，把店里各处都擦得干干净净的，就是不吆喝。
那笑眯眯的样子，看的外面的人，心下是一阵阵的发怵。
良久。
“我倒是要看看，这店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一个身形彪悍的壮实，终于是按捺不住，挺着腰板，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往店里面走去。
后面还有人给他加油助威，甚至是连后续的准备都想好了——“壮士，你放心，一旦出现什么不好的苗头，咱们就给你去报官，一条街的功夫，很快的！”
其实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的壮士：“……”我谢谢你啊。
在壮士走进店门的那一刻，伙计好像被触发到了什么程序，被激活了一样，一个闪现，来到了壮士的边上，扬起他被培训到完美无瑕的标准化笑脸，对壮士道：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那壮士被突然凑近的距离，给吓了一哆嗦，差点就要转身往门外面跑去。
但残存的理智，听到被伙计招呼的话语，壮士将将抬起的腿，还是放下了，他轻咳一声，对伙计道：
“我随便……”看看。
“天呐，这样都没被吓到，要是我早就屁滚尿流了，不愧是壮士，他要是能带一件出来让大家伙看看就好了。”
壮士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一直紧张围观着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声不远不近，但无比清晰的嘀咕。
像是凝聚了内力传播出来的声音。
不然，论人群和壮汉之间的距离，不可能会听得这么清楚。
但平凡度日的普通百姓们，不知道内力一说，只是觉得，这位仁兄嗓门洪亮，而且，说的还挺有道理，然后，反应过来的人群，就开始附和：
“说的也是，我们不敢进去，要是壮士能带一件出来，让我们看看这衣服到底是什么样的，就好了。”
“是啊是啊，好好奇啊，这里面的衣服到底是有什么不一样啊。”
“壮士，就麻烦你拿一件出来，让大家伙瞧瞧啦！”
“……”
人群中，类似的声音，层出不穷。
感觉被言语操控的壮士：“……”
壮士挠了挠后脑勺，转身对伙计询问道：“可容我拿出去一观？”
那伙计听力良好，外面人的呼声自然是听清楚了的，他没有意见，随手拿了一件最为质朴的，递到了壮士的手上，同时，也提了要求：
“喏，拿好啊，别弄脏了，也别弄破了，不然我可要找到你的，这件要一百六十八文。”
听到价格，壮士倒抽了一口凉气。
因为平时的一件成衣，有花样有一点刺绣的，都要不到这个价格，至多也就一百文出头，关键是伙计递过来的这件，明显是灰扑扑的，裁一块布，家里谁都会做。
但接过手之后，壮士却发现了华点：
“这衣服，怎生的，这么轻巧？”
好奇心上涌，还没带着衣服走出门，壮士就上手摸了摸，而后又发出惊奇：
“天呐，这里面填充的是什么材料，我一捏，好像捏到了空气！还会回弹！”
捏起，回弹，再捏起，又回弹……
壮士像是得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自顾自的，在里面玩了起来。
“壮士，别光顾着自己玩啊，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呐！”
等在外面的人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呼唤着壮士。
“来了来了，实在是这衣服太神奇了，拎在手里轻飘飘的，捏上去也像捏空气似的，不好意思啊，诸位，有点玩上.瘾了。”
壮士在举目期待下，终于是走出了店门，把衣服带到了众人的面前。
“大家手轻一点啊，这衣服可要一百六十八文，诶，手脏的就别动了，弄脏弄破了我要赔的！”
因为和自身的利益挂钩，壮士像个尽责的“衣服保安”，自发的开始维护现场的秩序。
听到这衣服这么贵，好些人的手都不敢伸上去了，但先一步摸到衣服的人，也发出了和壮士的同款震惊：
“天呐，这衣服怎么这么轻！”
“好软啊，这衣服冬日里穿着能暖和吗！”
“是新材料吗，但是都没有绣花的，这衣服为什么卖得这么贵啊……”
“我刚才不是听错了吧，怎么就要一百六十八文钱，这点钱都够我扯块布，做三件衣服了……”
“……”
感受过衣服的材质和轻薄的众人，议论纷纷。
眼看时机差不多，那伙计也走出门来，开始他的正业——推销。
“来看一看，瞧一瞧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要168，最新款的羽绒服带回家啊！”
“羽绒？那是什么？没听说啊！”
“新材料？那轻飘飘的，一看就不保暖的，我看里面挂着的还有没袖子的，那怎么穿啊！”
“这都快冬天了，怎么开始卖夏天的衣服了？”
“……”
“这位壮士，麻烦你上身试试，给大家伙说一下你穿着的感受，如果你要买的话，第一件，待会儿给你打八折！”
伙计挺会来事儿的，他培训的时候也学到，说是最直观的，还是要让消费者亲身尝试，同时，也可以适当的，对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让出一部分的利益。
而这些技巧，自然是出自钟华先生的手笔。
燕舟衍在羽绒背心大批量做出来能供应上兵部的时候，给项翛年这个功臣送过去了两件羽绒背心，举一反三做出来的羽绒服、羽绒被也给项翛年各送了两套。
然后，看着手上白拿到的一摞保暖神器，良心难安的项翛年，也给燕舟衍说了一点现代的销售知识。
什么买一送一，什么抽奖活动，什么开业大酬宾……项翛年挑挑拣拣的，给燕舟衍说了一通，觉得挺有用的燕舟衍，回去立马给下面的人来了一套培训。
所以，伙计对壮士的自发性宣传行为，乐见其成。
而一听到自己能有优惠，粗略估计他就能省下三十文，壮士当即上身试穿。
穿了之后，壮士才发现，这衣服的精妙之处——轻，却异常保暖。
衣服刚上身一小会儿，在这寒风呼啸的天气，壮士的脑门就捂出了汗来。
保暖效果肉眼可见，意识到铺子里面挂的衣服不多，壮士立马回身，也不管他面前等着评价的群众了，对着那伙计喊道：
“加上我身上这件，再给我两套！”
看壮汉脑门上的汗，还有这个反应，众人反应过来，这是好东西啊……
商品，在可控的哄抢之下，会被放大其稀缺性，更受消费者的青睐。
之前从没听说过这些销售技巧，伙计学的时候，其实还是抱着怀疑的，但眼下人群的躁动，让伙计看的心跳加速，因为，他的薪酬可是和销售额变化的。
不过，该干的还是得先干完。
伙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搬出来一个锣，敲了敲，在人群安静下来后，才缓缓道：
“大家先别急！来来来！为了不让店里出现安全隐患，大家先排好队啊！”
“我先给大家伙介绍一下，我们店里卖的是什么，这位壮士身上的，是羽绒服，可以外穿的，我手上这件没袖子的，是羽绒背心，穿在里面的。”
“这材质呢，优点是轻，但是暖和，你想啊，冬天穿着沉甸甸的衣服，是不是压着身上透不过气，老费劲了。壮士你穿在身上怎么样，给大家描述一下？”
被点到的壮士，愣愣的，虽然懊恼被拦下，但自己到底是站在所有人的前面，不怕抢不到，而且，底下人的好奇，让他的虚荣心，在很大程度上被满足了，于是，他昂着脖子道：
“是很轻，感觉不到重量一样，也很暖和，我都出汗了。”
人群中的视线，望着店铺里面的羽绒服，逐渐炽烈。
“诶！等等！但是缺点我也要和你们说清楚！”
众人：“？”
不是，什么时候卖衣服的还会和他们说缺点的。
以往成衣铺子里的，都是把衣服的缺点藏着掖着，生怕他们发现不要了的，而且付完钱出了店面，人家就一副“拒不退款，也不售后”的态度。
这家店，就不怕卖不出去吗？
但感觉还挺新奇的。
被重视的感觉，让人们对店铺的印象再度上升。
“这衣服呢，不耐洗，不脏的话，一年洗一次就好了，平时脏了就擦一擦，要是干净的话，也不用洗了，太阳底下晒一晒抖一抖，来年又是一件新衣服。”
“铛——”
“咱们羽绒居，新店开业前三天，全场每满200文就可减20文！”
“铛——”
“羽绒服全场168，意味着一路发！”
“铛——”
“羽绒背心全场88，本店祝您发发发！”
“各位客官，请进！”
说完，伙计适时让开了位置。
唱戏一样的开场，没听说过的唱词，很大程度上，激发了人们的好奇心和购买欲。
而且还有开业仅三天的优惠，咬咬牙，也不是不能买。
犹豫就会败北。
虽然缺点让一部分的人却步了，但店家坦然真诚的态度，让围观不缺钱的人，也跟着挤了进去。
店里一片火热。
训练有序的伙计们，热情的为顾客们介绍打包。
买到的顾客心满意足，打包的伙计在内心计算自己能分到多少佣金，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滋滋的。
这天之后，城里也涌起了一股“羽绒热”，人见面的话题，也是围绕着羽绒转，哪家要是不知道羽绒，他都挤不进中心圈子里。
羽绒居开业顺利，在生意稳定下来之后。
在最繁华的皇城街道上，一处偏僻的角落，也开了一家羽绒分店，但这里的东西，要精美上不少，价格也要翻好几倍。
这又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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