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林云盏变着花儿地往钦天监送天南地北的美食。
他自己也跟着沾光，倒是苦了梁得顺整天愁眉苦脸，似乎用尽了脸面，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只是阿七看起来似乎不悲不喜，不管送去什么食物，都只是淡淡地夸一句“不错”，动几筷子，然后笑眯眯地听着林云盏侃天侃地。
封七总是对他进宫前的生活很感兴趣，林云盏就搜肠刮肚地讲一些童年趣事，道：“我小时候长得瘦瘦小小，免不了遇到那些欺负人的坏小孩。我妈每次都教我必须打回来，敢怂的话，回家后她再打我一顿。”
“看来你母亲很严厉。”
“哪有哪有，母慈子孝，嘿嘿。”
封七眨了眨眼睛：“那你打回来了吗？”
“我每次都跟我妈说打回来了。”
封七一笑：“其实呢？”
林云盏脸上闪过得意之色：“跟你说实话，我那小胳膊小腿打不过他们。我就拿烟火炮仗埋伏在路上，一吓一个准。”
“他们必然不会咽下这口气。”
“对。我就紧急拿零食收买了隔壁的大块头孩子哥，跟他处成了铁哥们，再有人敢欺负我，就关门放孩子哥。”
封七看着林云盏一副求夸奖的模样，忍俊不禁道：“原来阿盏擅长谋略。”
林云盏颇受用，神气道：“那是。胳膊不够粗，但是脑子够用。”
封七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调侃道：“说来，最近卜灵遇到了难以理解之处。不知道阿盏的脑子可不可借我用用？”
林云盏挺起胸脯：“当然。你说！”
“是关于明年初的春闱。不知怎的，我卜灵的时候竟有一团阴云笼罩上方。”封七的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林云盏，“我心里不安，但无法出高楼调查一番。”
林云盏心里警铃大作，春闱就是科举了，跟科举相关的能是什么？必定是科举舞弊！他嗅到了秘闻的味道。
但这事难就难在尚未发生，还没成为秘闻，也就无法直截了当地跟系统核对，只能摸清牵涉其中的人物和势力，提前预判一下。
封七凝视着仔细思考的林云盏，见他不说话，便往前凑，几乎与林云盏只有一拳距离。
林云盏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下子就撞进了封七黑黢黢的眼湖里，浓稠得仿佛要将人吸进去，十分可怖，吓了林云盏一跳。
觉得封七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等他再凝神的时候，只见那黑湖变得清澈见底，水汪汪的，被弯弯的眼眶遮住了一半。仿佛刚刚所见的乃是幻觉。
耳边是封七好奇的声音：“阿盏在想什么好玩的不能告诉我？”
林云盏迷迷糊糊地压下刚才的怪异感觉，嘀咕：“真像黑色的宝石。”
“什么？”
“啊没什么。我在想这事儿要怎么调查……阿七你放心，我会把春闱查得清清楚楚。正好我这两天要帮朋友找老婆，一块儿调查。”
“找老婆？”封七被他乱飞的思绪带得一脸迷茫。
糟糕，又说漏嘴了。林云盏暗骂自己在封七面前完全不设心防，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往外蹦。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是在封七好奇的追问和赞许的眼神中鬼迷心窍，越说越起劲。
这大半个月饭吃下来，林云盏感觉自己快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去了。
什么小时候掉进井里、怂恿小孩哥偷尝狗屎、偷穿妈妈的裙子……林云盏敢说，封七已经对他的各种糗事了如指掌。
林云盏连忙熟练地打个哈哈，往自己嘴里扒拉一口饭，转移话题道：“别光顾着说话，你再吃点啊，一会儿饿了。”
封七听话地往嘴里送几粒米，仿佛不好意思地说：“我吃得少，习惯了。”
林云盏想起来头一回见面时，封七说起卜灵的天赋要靠常年饥饿来滋养。他常年没吃过正常的东西，人生真是失去一大乐趣。
林云盏朝封七投去同情的视线。又往他的饭碗上夹了不少肉。
-
秦风憩照常从钦天监的暗道走出，这条暗道直通东南角门附近的一处茶室，平时锁着，少有人至。
孙禄全早已抱着黑猫候在这里，看见秦风憩就立马将挂在胳膊肘上的孔雀裘金大氅为他披上，道：“皇上莫要冻着了。”
秦风憩接过孙禄全怀里的黑猫，逗弄一番，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道：“黑色的宝石……”
“黑宝石是在夸人？要不你叫这个名字吧。”秦风憩揉了揉黑猫的头。
黑猫扭头避开他的手，似乎在嫌弃这个不上心的名字。
孙禄全不敢接话，眼睛盯着地面。见秦风憩心情还不错，才斟酌道：“皇上，该去用午膳了。”
秦风憩的眼中闪过一道戾气，冷淡道：“今天该陪谁？”
孙禄全接话：“按照日程，今日去慈宁宫同太后一道用食，明日则在养性宫陪摄政王用膳。”
秦风憩抿唇不语，当傀儡皇帝连和谁吃饭的权力都没有，被安排得一清二楚，害得他跟阿盏吃饭都得小心地计算着分量。
秦风憩见孙禄全额头冒汗的样子，知道今天从钦天监回来迟了，再不上路只怕要被太后数落。
“走吧，有什么事到御撵上再说。”
他手长腿长，大步流星地往轿子走去。
孙禄全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气喘着进了御撵，不待休息，立刻小声汇报：“皇上，朱基送了消息来。他说江州会馆那边的学子有不少夜夜笙歌，似乎对考试有极大的信心。少见到处走门路的，也少见寒门学子。”
“苟升那边呢？”
“苟升所在的吉州会馆一切正常，虽然寒门出身的举人也少，但大多神色紧张，在京城结识人脉，想走门路。”
秦风憩冷笑一声：“前朝之时，寒门学子占了三之有二，如今竟成稀罕物了。”
孙禄全讷讷不能言。
秦风憩继续道：“明年初的春闱是朕继位后的第一次会试，那两位都迫不及待地伸手插人，朕倒要看看有什么神通。”
这回有了林云盏这个变数，大不了把一切都摊开，让他们各自狗咬狗。
-
林云盏自钦天监出来后，深感肩上担子颇重，他一刻不敢耽搁，打算立马开始调查。
【宿主，你不是能地毯式造谣吗？】
林云盏：你懂什么？对着空气核对的话成功率太低白费力气。当时核对梁得顺的秘闻时，要不是我灵机一动，哪那么容易踩准。
核对是要核对的，先大兴调查之风，再有凭有据地造谣。
【要是调查不出来呢？】
林云盏：……那就地毯式枚举。
【嗤——】
笑屁啊！
杨善依旧热情如火，一见林云盏回来就迎上来，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暖乎乎的汤婆子，道：“小林爷回来了。天气越来越冷了，要不以后还是让下面人去送膳吧，您就在屋里歇着，去灶头上烤烤火。”
林云盏忙推辞：“不不不，放着我来。还有哪个宫没送膳？”
杨善看着灶上温着的菜，掰着手指数了一下，回答：“贤妃和贞妃叫得迟，这两个宫的午膳没送。”
“我去吧。”
林云盏颇为功利地想到贤妃的人物卡片还没解锁，不如多往那边去碰碰运气，正好绕点路看几个宫殿名字，多帮吕阳雄核对核对她老婆在哪儿。
一路上，他每路过一个宫，就条件反射地看一眼牌匾，然后心里默问：“吕阳雄的老婆在不在xx宫？”
大宝贝讲了几十遍【错了/不在/不对】，林云盏甚至可以想象系统翻白眼的样子。
噫，奇了怪了，哪怕是地毯式造谣，也不至于核对了这么多遍都错吧？
宫里一共有九十九座宫殿，他起码已经枚举过九十多座了，只剩零星几个比较偏远的不太容易路过。
难道他的运气真有那么差，非得枚举到第九十九座然后再告诉他答对了吗？就好像玩游戏抽卡99抽保底，然后他怒吃大保底……
他不妙地想起刚刚在封七面前夸下海口，说什么“交给我吧”“不就是科举舞弊”……
你一个吃大保底的，你怎么敢的啊林云盏！到时候丢大脸，阿七难过忧虑的眼神望过来你就说你扛不扛得住吧。
林云盏往贞妃的群芳宫走去，在门口撞见了向贞妃送新品种鲜花的侍奉宫女芸巧。一团一团喇叭状的紫色小花拢在宫女的手心，十分可人。
林云盏嘴甜：“贞娘娘的花儿真好看，拿在姐姐的手里就更好看了！”
芸巧弯着嘴角呵斥一声：“贫嘴。这是送来的午膳么？我替你拿进去吧。”
林云盏乐得轻松，将食盒交出去后，又夸了几句。
接着他一边懊恼地想着秘闻的事情，一边踢踏着脚步来到了贤妃的明月轩前。
由于低着头又思虑过重，没成想跟一个女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发出短促而惊慌的一声“啊”，然后向后一个趔趄，还好身后人机灵地稳住了她的身体，不至于让她屁股朝后平沙落雁式与地面接触。
不妙的是，这个女人原本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被林云盏一撞后，面纱在一通忙乱中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女人的容貌顿时显露人前。
路过的太监宫女们被突发事件吸引，侧目而视，待看到那女人的容貌后纷纷眼露震惊之色。
原来她的右脸上有一块巨大的伤疤，长出的新肉颜色较深，扭曲且凹凸不平，看着像烫伤愈合后的疤痕。
林云盏背上冷汗冒起，闯祸了。
在素食局当惯了小林爷，差点忘了走出舒适圈之后，外边依旧是那个会吃人的皇宫！
林云盏：阿七（大吃特吃）你那么好（嚼嚼嚼）我绝对会帮你（狼吞虎咽）（自动入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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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今天该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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