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妖怪的小黑子和怕妖怪的黄濑君(4)

【04】

——那大概是,非常遥远的记忆。

——沉睡在身体的深处……

黄濑凉太记得第一次遇见黑子哲也,是在国中的入学典礼上。

会场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纤细瘦小的身影,他拿着一本袖珍书,正旁若无人地看着。兴许是那为书入迷的表情吸引了黄濑,在入学典礼结束后,另外四个伙伴叫他走他也没走。

等差不多所有人都走完了,黄濑看到那蓝发少年静静地收起书,从椅子上站起来,似乎也准备离开了。

「等一下……」

黄濑追上了那个少年。

「呐,我叫黄濑凉太,你呢?」

这样自来熟的打招呼,其实黄濑是很不擅长的,可是叫住少年之后,他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嘴里自己就蹦出了这样的话语。

「……黑子哲也。」

少年呆呆的,似乎不太相信有人会找他搭话。

「你没有同伴吗……呃,我是说,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午饭之类的。」

突兀地问出问题似乎显得很失礼,黄濑连忙扯开话题弥补。

看着眼前手忙脚乱、脸上还有些谜样红晕的金发少年,黑子淡淡地笑了出来。

「我第一次进这个学校,以前的同学都没有选这里,所以我还没有认识的朋友。」

「啊,这样啊!」

黄濑一拍手掌,笑了起来……呃,等等,他好像显得太开心了一点?万一被误会成是他幸灾乐祸怎么办?

连忙又换上一脸正经,认真起来的黄濑,那副漂亮的样貌更加的闪闪发光——

「咳咳,那,我们做朋友吧!」

精致飞扬的眼角,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黑子在心里悄悄一笑,随即也一脸严肃(其实是发呆),回答道:「好。」

就这样,他们成为了朋友。

——后来,他们形影不离。

那是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

国中三年,青峰大辉、绿间真太郎、紫原敦,还有赤司征十郎,他们这群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开心活跃的黄濑凉太。

——他每天都像活在蜜糖里。

——他们每天都能看到那像阳光一样、温暖得像要融化冰川的笑容。

但那个无论多么耀眼的金色身影旁边,总会有着那个淡得几乎要变为透明的蓝色身影。

「阿大,那他们后来呢?」

「……没有了。」

「咦?」

「到此结束。」

「诶诶诶诶诶!?」

桃井不解地惊叫了起来。她是上了高中才认识黄濑、绿间、紫原以及赤司的,之前虽然和青峰一直是青梅竹马 邻居,但两个人并不读同一个中学。

午休的时候,桃井问起青峰,为什么黄濑会那么喜欢黑子……却没想到,她这个向来神经大条的青梅竹马,会突然意味深长地冒出一句:「也许……是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吧?」

随后她就磨着青峰问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就给她讲了这个故事。

「他们绝对是恋人!」

桃井满脸严肃地分析道:「我以女人的直觉保证!」

「笨——蛋。」青峰望着窗外,却是难得的一脸正经,「这还用你来保证吗?」

桃井双手托腮,有些甜蜜地思考着,又不甘心地问道:「那为什么他们却装作是刚认识的人一样呢?」

「……」

青峰没有回答,那从来都对其他事漠不关心的眼底,露出了一丝悲伤的意味。

这个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故事——

结束在黑子哲也生病离去的春天。

人类的生命啊,总是这么脆弱。你再怎么想要阻止时光的流逝,它却还是静悄悄地,夺走你的一切。

青峰还记得,黑子彻底闭上眼的那一天,也是一个细雨绵绵的天气。

金发的少年跪在病房里,仿佛整个人生的光,都从此熄灭。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黄濑那么绝望的样子,小时候因为长得太漂亮而被人欺负也好、刚开始当模特时被人排挤也好、和他们一起打篮球总是输也好……黄濑都从来没有放弃过。

只有那一天——

他听到那个声音失去了所有的悲喜,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答应你,小黑子……我会,把你忘记。」

我答应你,把你彻底忘记。

我答应你,忘记我们相遇的第一天。

我答应你,忘掉我们所有的回忆。

我答应你,做回原来的……黄濑凉太。

『原来的黄濑……是什么样子的?』

每个人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但是没有答案。

——如果现在的比原来的更好,那为什么还要做回原来的呢?

——可是,如果现在的已经支撑不下去……那就,只能做回原来的了啊。

四季轮换,又是樱花烂漫的季节,正值青春的少年们,进入了高中。

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悲伤回忆,似乎都随着时间埋葬到了过去。

黄濑还是一如既往地和同伴吵吵闹闹、彼此陪伴,一路走着,走着,直到……

细雨归来,他假装与他初见,即使明知道对方已经不存在,却也只想再次守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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