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徐蝉衣跟阿绿,所有听过徐先生名号的宫人们都十分吃惊,现场除了李嬷嬷还维持着平静看着长孙月儿吃饭外,无一不悄悄竖起了耳朵。
“用钱?徐先生那么淡泊名利,先帝高管俸禄请他为太子太师都不去的人,殿下为什么用钱能请到啊?”阿绿好奇的八卦道,徐蝉衣也十分惊奇,歪着脑袋疑惑的看着陈婉。
陈婉笑笑,这个秘密还是她前世偶尔得知的。徐文道为人淡泊,其实是看不上这些金银俗物,所以才会屡据高官封赏,甚至自己从不收礼,只喜欢与人论道,讨论学识。
他虽然在儒学上获得了巨大的成就,但在年老归隐时,看到村中的孩子们不识明理,不尊孔孟。
徐文道动摇了,他开了个私塾,收纳附近的孩子们读书。但如今的民间并不富裕,前几代皇位的更替比较复杂,发生过好多次动乱,景和帝那一代更有皇子互相残杀,国内打了好几次内战。
没几个人家会有钱交束脩去读书,哪怕教他们的人是归隐的大儒也不行。徐文道无法,只得把家产变卖,让那里的孩子们免费去读,可依旧很少人来,到最后,他决定付费让孩子们去读。可这样一来没过几年,他就撑不住了,化遍了所有朋友也填不满这个无底洞,于是又回到京城找好友温太傅,想谋一份差事,教导某个世家的郎君读书。
当然,如果仅仅是为了钱,比起皇宫徐文道更想去世家教书,因为他习惯了自由。但陈婉提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殿下是说陈家要出资办学?收纳寒门?”徐文道不屑,这些世家办学也只会收纳培养自己的人,免费养寒门?怎么可能。他出身末微,却一生都在逃脱世家的掌控,获得如今的地位无人可以再控制他,他怎么会愿意让那些孩子们将自己套进去。
陈婉倒是很沉稳,旁边的温太傅一直拉着自己的好友,深怕他一言不合顶撞皇后殿下,虽然一直到现在他都是懵的,不知道为什么皇后殿下突然就出现在眼前了。
“是的,只要徐先生愿意来宫中教导长乐公主,本宫会从先生家乡开始,往外办寒门学堂。”陈婉淡定的说道,徐文道还是不相信,“殿下这么好心?这消息敢放出来一点,朝堂上的那些老古板可是会翻了天的。”
皇帝要开始办学养寒门?那世家怎么办?这可是会触及到他们利益的事情,想当年自己只是提出个苗头就被无情打压,要不是离开的快,这大儒的身份也保不住自己的小命。
“这件事,与景和帝无关。”陈婉轻轻吹了吹手中的茶水,“是本宫要做的,陈家会在私下里秘密出资建设。”
“哈哈哈——”徐文道大笑,“不过是为了拉拢老夫,说的些虚话。可老夫想要的不是这片刻的虚无,殿下嘴上说的容易,但建学需要庞大的金银,以皇后殿下的能力,也不过是比老夫多撑几年罢了。”
陈婉浅笑,“别忘了本宫母家,宁王妃的身份。”
徐文道瞳孔微缩,宁州王与宁王妃的爱情故事,京城中他们那辈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威风堂堂的宁州王,竟然娶了一名商人之女为正妻,还为她发下用不纳妾的誓言。
商人啊,士农工商,商为最末。好一点的人家都不会允许一个商人之女为正妻,那些有点功名的学子就是家里贫寒,也只会娶商女为妾。可宁州王,一位被封了宁州为封地的异姓王,却娶了商女为正妻,京城中不少人对此都是嘲笑的姿态,直到陈家慢慢崛起,这些嘲笑的人才逐渐闭上了嘴。
扶持了当朝皇帝的陈家,现在的实力究竟?徐文道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当初众皇子中只有五皇子长孙景衍没有母家支持,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争皇位的皇子们死的死残的残,最后只有景和帝年纪轻轻登上了皇位。
是陈家在背后做了不少吧。徐文道猜测到,他离京多年,直到这时候才深刻意识到,头顶已经换了一片新天。
也许她真的,真的可以实现他的理想。
温太傅也被陈婉话中的深意震惊,世家资助寒门是为了养士,而皇后秘密办那么多的寒门私塾,是为了什么?
她已经是皇后了啊,究竟是为什么?
温太傅觉得自己不该待在这里的,他看着沉默的好友,已经有些想丢下他溜了,可屋外围满了皇后带来的侍卫,没有皇后的同意,他应该是出不去的。
良久,徐文道说话了,“既然皇后殿下这么说,不领情就是老夫不识好歹了,不过老夫要先见到些东西,才会再返京来教导长乐公主。”
“没有问题,除了送徐先生的金银,立春前,先生会看到徐州至少建起三所只招收寒门无需束脩的私塾。”
徐文道坐在软垫上长叹一口气,“只要殿下守诺,立春后,老夫会进宫当公主的夫子,并用心教她的。”
“那就有劳徐先生了。”陈婉笑眯眯转头,看向一直装鹌鹑的温太傅,“诶呀,温太傅怎么也在这里啊,本宫一直都没发现呢。”
“呵呵.......”温太傅尬笑,他可是当今天子的太傅,也就是说,他其实是景和帝的人。陈皇后大咧咧的当着他的面说出陈家私下里要搞事,一定是想好让他怎么死了吧。
一定是吧,一定是吧。
温太傅冷汗直流,他背景也不是很厉害,毕竟背景好些的也不会去教五皇子,他只是个中了探花的小世家子弟。
一直以来他都是随波逐流,五皇子当了皇帝,他便听皇帝的,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没有远大的抱负吗?不,他有的。可他能力并不出众,同一批考中的人此时已经上任各方。只有他,教了十多年书,其实压根就没想到过五皇子会上位,一直都是比较摆烂的。而长孙景衍对他也不是很满意,要不是怕会影响到帝王名声,估计早就拜了新太傅。
三人后面又聊了很多,待陈婉走后,温太傅整个人虚脱了一样趴在书案上,他侧身看着还在沉思的徐文道,两人久久不言。
长饮殿餐桌前,望着面前好奇的众多面孔,哪怕很多都算是自己的心腹,陈婉也不会将这次三人的对话说出来。只告诉阿绿陈家有一秘宝,是徐先生久寻不到的先人手书,自己将它送出才讨来徐先生的欢喜。
“是书啊。”阿绿撇嘴,她最不喜欢读书了。徐蝉衣倒很是疑惑,“书很贵吗?”
陈婉复杂的看了徐蝉衣一眼,说道:“是孔夫子亲写的书稿,陈家有一车。”
一车!李嬷嬷素微几个宫人啧啧瞋舌。陈婉说的是一车竹简,内容可能并不多,但那是书啊,一车书本身就价值千金,更何况还是孔夫子的亲笔书稿。
徐蝉衣还没有反应过来,几个小宫女就已经拍起了皇后的马屁。陈婉挥挥手打发几人带小公主回殿休息,而自己却坐在这里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发呆。
“殿下,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李嬷嬷走过来劝道,陈婉却不在意的喝着茶水,“无妨,让那几个宫女退出去吧。”
“蝉衣。”陈婉叫住了要随宫人们退出去的徐蝉衣,茶水蒸腾的热气挡住了她的眼睛。“你留下陪本宫聊一聊。”
徐蝉衣不解,但还是听话的照做了,她小心的走到陈婉身旁,陈婉却让她在另一边坐下。
“这.....奴婢不敢。”
“坐吧,本宫想问问你,对兴办学院,有什么想法。”
是的,陈婉去请徐文道给女儿当夫子,并不只是要请夫子,她还想拉拢徐文道与温太傅。前一世,大概是太和七年,内府中有一宦官,为了讨好皇帝,误打误撞研发出了便宜好用的纸张。
原本无人在意,直到徐蝉衣看到后,提出要大力推广纸张的使用,并拿出了印刷术这种神奇的东西。
在徐蝉衣的启发下,景和帝推出科举这一政策。可这种损害世家利益的东西当然不被允许,各大世家疯狂施压,只有自己因为深爱着长孙景衍,不断央求阿爹支持他,甚至站在其他世家的对立面,成为所有世家不解的存在。
可能也是因为有了新提拔的寒门,景和帝一脉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开始对限制他的各世家下手,包括陈家。
陈婉前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害了家族,可重生后才看清,也许长孙景衍早就想灭了陈家。
有了前世的经验,陈婉觉得,这些寒门子弟,其实也可以成为她的助力。
如何才能拯救家族。陈婉其实想了很多很多,退避的路子根本行不通,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陈家一直强大,强大到长孙景衍动不了的位置。自己再坐稳皇后位置,只要下一任皇帝是她的孩子........
可陈婉不想,她不想再给长孙景衍生子,可自己不生,就只能想办法过一个皇子到膝下。于是花美人,就成了她试探性打出的棋子。
如今徐先生跟温太傅已经拉拢到手,那位更进了纸张的宦官也被监视了起来,是时候跟女主摊一点牌了,好让她说出科举的详细政策,以及更多其他的东西。
陈婉知道徐蝉衣的真实来历神秘,可前世她既然能为长孙景衍所用,这一世也定能为她所用。
因为他们,都是执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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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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