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下,小黄鱼当日出宫成婚。
天子之令。
无人可拒。
无人敢道不合礼法,公冶瑜称帝时的手段世人皆知。
柳引弓来上朝时孑然一身,归去时便多了个正夫人。
柳家慌慌张张备下婚书婚房,入夜前只来得及剪几个“囍”字。
朝中人的贺礼便到了,明着道贺,实则嘲讽。
婚事不合乎礼仪,匆匆忙忙,一地鸡毛。
柳引弓穿着擦洗得锃亮的铠甲拜堂入洞房。
黄小鱼的婚服是问部下那半年后出阁的妹妹要的。那部下帮了大忙,他日后自得好生答谢。
退下铠甲,换了便装,看着在婚床上如坐针毡的黄小鱼,柳引弓一声苦笑。
这婚事是天大的恩宠,可后宫嫔妃不是大户人家的妾室,怎可随便赠送大臣?故皇帝将荷昭仪赐给了他时说的是成全有情人。
有情人?
有情人……
“小鱼,今夜你独自睡可好。”柳引弓离开洞房,坐院中独酌。
月初,空中无月。
对这桩婚事他寡母柳夫人极为不满,过门前便拽着儿子絮絮叨叨,满腹抱怨。
柳家虽败落却好歹曾是名门望族,复兴有望。柳引弓与皇帝是旧识,助皇帝登基,本应迎娶名门之女壮大家威,却被赐婚。
皇帝将后宫嫔妃赏赐臣子是天大的恩赐!这婚事众人道贺,有几人不是暗中嘲笑?嘲笑她儿娶了个曾沦落风尘的渔家女!偏这渔家女是皇帝的嫔妃,家中有她,柳家怎可另与名门望族谋亲?若她生不出来如何做?难道还敢纳妾?
“真退不了?”柳夫人绝望道。
“就算能退,小鱼又该如何自处?”
“只因救了她,你便对她动了情?”
“当时追来求助的是她,或是别人,孩儿都会救。”
不论剿灭海盗后追来的是谁,他都会救。都会好生对待,帮那人寻一个好归处。这是做人之本,与情爱无关。
可皇帝在朝堂上的意思,却是“成全”。
成全?
柳引弓不蠢。
看似恩赐,实则打压。
皇帝疑心重,怀疑他知晓太子的秘密。
偏偏,他真知晓。
皇后几次三番试探,不也是为了哪个秘密?
此番平乱也怪事连连。
若真有太子,为何不亲自露面激励、统帅叛军?如何何愁不得朝臣支持,便不会这般溃不成军,由此定无太子。
但若无“真的太子”——怎会三城一道反?!怎会来那么多帮手凑足二十五万大军?!
不知是事真有蹊跷,还是皇后娘娘好手段。
多疑的皇帝,野心勃勃的皇后,一定还活着的太子。
选谁?
“将军?”黄小鱼轻轻唤了一声,小心问他何时回房,“柳将军,厌恶小鱼?”
“并非。”柳引弓转身道:“当时即便不是你,我也会救。”
“小鱼知道,将军是好人。”
柳引弓苦笑:“好人……我若真是好人大……你我相识已久,却皆不知自己真实心意。你也不愿困于家中,不如先去城中走走,一月后想做何事便做去。若你将来心有他人,柳某再请陛下放人。”
“好。将军睡哪儿?”
“书房。”
黄小鱼乖乖回布置潦草的婚房,盯着红烛发呆。
浑浑噩噩,出嫁。
走前公冶瑜专门将她唤去御书房,叮嘱她:盯紧柳引弓,若柳引弓动了别的念头,及时汇报,定有重赏。
云灦也令白羽送来临别贺礼,叮嘱她多与柳引弓接近,搞清他可知晓太子的秘密。
“好难呢。爹啊,娘啊,小鱼该怎么办呢……”黄小鱼蜷缩成一团。
我到底是谁?
我欲成为谁?
她分明想弄明白这两件事再谈后路,可那皇帝,不给她任何机会。
当初从柳引弓手中抢她的是皇帝。
如今将她赐给柳引弓的也是皇帝。
“若能换上皇后娘娘做皇帝,便好了。”
——
黄小鱼一走,那至今连个牌子都不曾有的住处便更为荒凉,她身边的小太监、小宫女尽数来坤和宫,说起浑浑噩噩被嫁给臣子的荷昭仪,有不满却不敢说。
云灦被剥夺批阅奏章的权力,她找公冶瑜闹,公冶瑜一句“后宫不可参政”便堵了她的嘴。
她愤恨不已:“本宫出征前陛下可不是这般说的!”
“那日是那日,这日是这日,皇后娘娘聪慧,岂不知何为时过境迁?”
“陛下这过河拆桥做得极好。”
公冶瑜冷冷转身:“近日西漠战况不休,皇后既然喜欢打仗,何不退还后位回西漠做大将军?”
云灦气急,险些应下。
若她应了,公冶瑜定会将“想回西漠辅助云天傲称帝”的念头印在她的身上!容不得她分辨,株连三族,即便舍掉西漠也要杀她这个皇后。她处处小心,却耐不住皇帝多疑,防她若防一条毒蛇。
她如今要假扮的是皇后,是发誓要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的皇后,而不是凶巴巴的西漠将军。
云灦浅浅吸了一口气。
寒声道当年在西漠她何曾受过如此委屈?!
当即一巴掌扇在公冶瑜的脸上!
她心中甚是畅快了许多。不行礼,不出一言,愤愤然转身回宫。
公冶瑜抚过脸颊,不愤怒,反而欢喜。
他欢喜云灦现在的模样,不游刃有余,不从容自若,像普通女人那样只会扇男人耳光。
过去,云灦绝不会这般。
“红珠。”他轻唤。
一娇媚的女人从密室走出,她杏眼桃腮,黑发如瀑,一身江湖女儿装扮。
“皇后的心思,你如何看。”
“红珠看不懂。但这时常深夜换夜行衣宫中四处走动的皇后娘娘不会这般甘心放下权力。她那番举动看似小女儿情思,实则深谋远虑。七郎小心。”说着,轻轻靠在公冶瑜背上。“七郎,唯有红珠,永远站在你这一方。”
云灦绕去贵妃宫中探望。
黄悦肚子已有些显露,她悠悠然画着山水花鸟图,手上又添了伤痕,依旧是来去神不知鬼不觉的红珠使用暗器的杰作,她身怀有孕,自然引得别的女人不满。
说起云灦之事,她嗤笑道“限制皇后权力”的这番话是从淑妃黄怡口中说出,黄怡的意思便是宰相的意思。
“皇后娘娘,你我皆进了这黄金鸟笼——又能如何?”
云灦苦涩道只能忍着。
大抵,她也离不开这鸟笼了。
又绕去明月宫,趴在叶诗宁腿上,不抱怨,只睁大眼寻思对策。
叶诗宁见她心烦,不吵不闹,垂眸沉思。忽然道:“陛下此番怎会这般听黄晃的?不允你批阅奏章应是糊弄黄晃。在姐姐与黄晃之间,他一定更相信姐姐。”
“我也这般以为,他在试我。将黄小鱼送出去是剪我羽翼,也是打压柳引弓。”
“但诗宁知道,姐姐定有办法摆脱如此境况。”
云灦眯眼假寐,那杀手锏,该用了。
【今天有点儿忙,所以有点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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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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