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白日里在御花园发生了不快,可晚间成砚还是来到了椒房殿,这个消息让在昭阳殿苦等的林若云咬碎了牙。
成砚是批完了折子才来的后宫,此时夜已深,椒房殿烛光闪烁,暖黄的光芒充斥在宫殿每个角落,倒多了几许温馨。
他穿过殿门到了寝殿,谢怀仪正由宫女伺候着更换寝衣,浅色的寝衣在烛光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让她看着少了白日里的凌厉,多了几分温柔与妩媚。
晚枝眼尖地发现走进寝殿的天子,她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为主子换好寝衣后自觉退下。
若是林若云看见皇帝进了她的寝殿,定然欢欣雀跃地扑进他的怀里。可谢怀仪显然不可能这么做,她看见成砚后仅是抬了抬眼皮,然后目不斜视地上了床榻,并给自己盖上了被褥。
备受冷落的成砚也不恼,习惯成自然嘛,他自己脱了龙袍,也不用谢怀仪招呼便上了床榻。
在成砚掀开被子欺压上来的那一刻,谢怀仪眼尾上扬,目光戏谑,开口便是挑衅:“白日里我才打了你的宠妃,你晚间不去安慰她,却来了我的椒房殿,啧……”
成砚双臂撑于谢怀仪的颈侧,听这话时并未停下动作,在听到意料之中的一声闷哼后,他沉如墨的黑眸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然后道了一句:“这个时候,你一定要说这么扫兴的话吗?”
然后不待谢怀仪回应,他便吻了上去,堵住了她几欲脱口而出的话。
“呜呜呜!”谢怀仪张嘴便想讽刺,口中话却被堵在喉间,咕哝着发不出声来,她瞪着眼恼怒不已,脸颊绯红,成砚对这样的状态感到很满意,毕竟谢怀仪那张嘴从来吐不出好话,不如安静些。
可谢怀仪会让他舒坦吗?显然不可能,纤细的双臂攀上成砚后背,尖利的指甲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成砚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任由其动作。
谢怀仪笑得不怀好意,眼尾上扬妖孽得不像话,道:“你说你的云儿要是在侍寝时发现了我留的痕迹会不会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成砚闻言捏着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我的云儿会不会伤心欲绝我不知道,可你的林廷之要是知道你在我身下婉转承欢,定然是痛不欲生的。”
谢怀仪脸色大变,方才还笑意吟吟的,不管是真心亦或者是假意,总归看起来是高兴的。可现在她的脸刷的沉了下来,眼眸中凝聚着恨色,她脚下一用力,将成砚踹下了床。
成砚“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谢怀仪坐起身子用丝被将自己拢住,未等天子发怒,她嘴角便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我为什么会嫁给你,你心里应该清楚。”
成砚脸上的怒意僵住,他手指微微收紧,默不作声地起身穿衣服,在系腰带的时候没忍住问了一句:“所以你恨我?”
谢怀仪看着他实在觉得好笑,讥讽道:“陛下觉得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我不恨你,难道还该爱你吗?”
不知是那句话刺到了成砚,他大步上前,捏住谢怀仪的下巴,眼尾猩红道:“岁岁,你总是会忘了,你是我的妻子。”
成砚拇指在谢怀仪的樱唇上摩挲过,然后兀的退身,深深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她,道:“你歇着吧,朕走了。”
谢怀仪猛地锤了一下丝被,看着成砚的背影恨恨吼道:“如果不是你,我本该是廷之的妻子!”
那强压着愤怒的低吼直直穿过成砚的耳中,他脚步一顿,宽大的袖摆下双拳紧握,他咬着牙,强忍住胸中翻涌的怒意。
那又怎样?林廷之已经死了!
他挺直脊背,稳步走出了椒房殿。
晚枝一直守在殿外,内殿发生了什么听得隐隐约约,再结合过往便猜出了事情经过。
她替谢怀仪重新盖上被子,道:“娘娘睡吧,奴婢守着您。”
次日,三品及其以上的武官都接到了懿旨,皇后邀请他们的夫人进宫一聚。
这个消息令武官们脸色大变,可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人上了皇宫的马车。
谢怀仪打的什么算盘,只要还有脑子的心里都门儿清,如今朝中让护国将军谢蕴交兵权的呼声越来越大,陛下甚至有意抬举光禄勋陈轶,令其与谢蕴分庭抗礼。
谢家怕是要败了,所以这位谢家皇后开始急了,竟然慌不择路将武官妻子召进宫中,以为这样就能拉拢他们吗?那也太小看人了!故而除却其中混的谢家一党的官员,剩下的天子党都悄悄给夫人做了交代,进宫少说话。
因此椒房殿内人虽满满当当地占据了整个主殿,可却寂静得有些可怕。毕竟除却自家夫君都交代过,勿要同皇后走得过近,谢怀仪可是凶名在外,疯起来连天子都敢上手的悍妇,更遑论她们,若是将这位皇后娘娘惹恼了,挨顿打是小事,丢了性命可就划不来了。
双方心中各有计较,于是椒房殿内便形成了这样一番景象,谢怀仪端坐在台基之上喝茶,各位夫人在台基之下战战兢兢不说一话,殿内寂静得连茶水吞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征西将军与征北将军乃是护国将军谢蕴的人,其夫人有意同谢怀仪拉近关系,可又实在惧怕她的威严,故而两位将军夫人彼此交换了眼神,先由征北将军夫人吴氏开口奉承道:“娘娘这里的新茶芳香馥郁,令人唇齿生香,真是难得的极品。”
征西将军夫人胡氏立马应承道:“是呀,若非娘娘召我等入宫,臣妇们哪有机会喝上这样的好茶。”
两人一唱一和,试图通过夸赞椒房殿茶水的清香来拉近与皇后之间的关系。
不得不说谢怀仪的脾气古怪,寻常人听到这样的夸奖,势必要说上一两句“谢谢”,可她却持起茶盏,抿了一口道:“确实不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众位将军夫人脸上异彩纷呈,吴氏跟胡氏尴尬得不知所言,只得讪讪坐下,再也没有开口的勇气了。
饮了几口茶水,喉咙很是清润,谢怀仪理了理绣有缠枝牡丹的袖摆,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谁是陈轶的夫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料峭的冷意,大殿本就有股肃冷的气氛,她这话说出后诸位夫人人人自危,陈轶与谢家的矛盾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这个时候谢皇后却把陈夫人召进宫。她们不禁同情起这位皇帝宠臣的夫人来。
待谢怀仪话音落下一瞬,一位身穿上黄下青钿钗礼衣的夫人起身向她行了一礼,五官清秀,略施粉黛,说不出的清秀可人。
“臣妇光禄勋陈轶之妻柳氏见过皇后娘娘。”
一言一行落落大方,毫不见扭捏,既不过分亲近,亦不显得疏离。
谢怀仪难得给了她一个好脸色,而后殿内又是一片寂静,这样的聚会难免过于无聊,夫人们神经紧绷,快要崩溃,终于等到一句“晚枝,送各位夫人离宫。”
“陈夫人留下。”
夫人们心下一颤,不好揣测谢怀仪的用意,只得匆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宣室。
瑞兽炉中升腾起一缕缕轻烟。
“咚!”“咚!”“咚!”成砚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案几上,神色平静。
“你是说皇后召见了三品及其以上所有武官的夫人?”
“是。”陈轶恭敬站在台基下方,将自己所知道的如实相告。
“呵。”成砚轻笑一声,然后又问道。“你的夫人也去了?”
“是,臣的妻子一早便乘了皇宫的马车去了椒房殿。”陈轶陈述完事实,没忍住又强调了一句。“臣已经嘱托过妻子,万万不可听信皇后的只言片语,她不会背叛臣,也不会背叛陛下。”
毕竟皇后此举太过诡异,不可不防,她将命妇召进后宫,自然不可能是单纯的找茬给她们一些罪受。联想起自己近日与谢家的冲突,很有可能是皇后想通过他的妻子来拉拢他。
如若是这样的话,他势必要向陛下表明忠心。
“陈卿放心,朕并没有不相信你,也并没有不相信你的夫人。”
“那陛下,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来阻止皇后吗?”陈轶有些不放心。
“不必,让她去吧。”成砚幽幽叹了口气,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可是……”陈轶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向来稳重的他有些慌乱。“臣担心臣的妻子,她于臣是万分重要的人。”
一个大男人此刻多了手足无措的慌乱感。
成砚突然有些羡慕陈轶,最起码他可以将有些话宣诸于口,他安慰道:“你让你的夫人见机行事,可假意顺承皇后,如此不仅可以保全自己,还可以打探消息。”
陈轶有些犹疑。
他舍不得将自家妻子置于危险境地。
成砚见状,似叹息般幽幽道了句:“她不会伤害你的妻子,她想伤害的从头到尾只有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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