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的时候南夏方回来,向谢姝禀报之后便回去了。谢姝半依在榻上看书,灯光昏昏的,她读着书,眼前却不时的浮现出李煊弹琴的样子。
这个李大人,难道真是一介白衣么?
他那么喜欢穿白衣服,却不一定是个没官职在身的。毕竟连去银绣阁那等的地方都有人专门招待。可是他偏偏又那么的不拘一格,与朝堂上墨守成规的其他男人并不一样。
谢姝想着,拿手指轻轻的戳着自己的脸,李大人说过不让她去寻她的父母,她也听信了。可是李大人与她不沾亲故,真要是细论起来,还不如薛玮与她亲近,怎么就这样轻易的信了他的话了呢。
她想着,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心里头隐隐的有个念头,想要去见一见李大人。
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不知,他与琴韵两个哪个弹琴更好听些?
她想着想着,自己觉出念头中的促狭来了,暗暗笑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认真的看书。
过了几日,尤娉婷旁边的小丫头过来谢姝这里玩,聊着聊着说起尤娉婷在宣德公主的生辰宴上可是出了风头了。谢姝原本就对尤娉婷有着几分好奇,闻言连忙支棱起耳朵。那小丫头说:”姑娘穿着的那身新衣服,可是连公主都叹好呢。”
这可就惊奇了,公主什么东西没见过呢?说不准只是口头上客气罢了。那小丫头骄骄傲傲的说:”公主还问姑娘衣服是在哪家铺子里做的呢。”
宫中有制衣局,在里面做事的都是上好的绣娘。能得公主的赞赏,看来是真的出色了。小丫头又叹道:”那料子,触手滑嫩,真比上好的绸缎还要好,我伺候姑娘的时候摸过,可真是舒服,恐怕比起宫中来的都不差了。”
谢姝眨了眨眼睛,心想说尤夫人为了尤娉婷可真是下了本钱了。
言语间想起了其他的事,瞧了瞧小姑娘身上的衣服,竟然还是旧日的襦裙。
南夏在一旁呆着,破天荒的没有跟着那丫头说话,谢姝有些奇怪的多瞧了她几眼,她可真是转了性了。
正说着话,门外突然闯进了了一群人,听音竟然还有男人的声音 ,谢姝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南夏跟那个小丫头也有些慌张,谢姝坐起身子来,一群人已经赶到了棠拓院的正房,为首的是游方阁里的端雅。
端雅道:”姑娘不必慌张。府库里丢了一件东西,我们搜寻完便走。”
谢姝往一旁让了让,南夏却道:”姑娘不是府内人,这里岂是你们说搜就能搜的?”
谢姝惊了惊,她如今寄人篱下,万不曾想南夏竟然会开口替她说话,实在是感动莫名。于是她道:”说得好,什么事总要有个缘由,还请端姑娘把缘由告诉我。”
端雅被这个端姑娘的称呼噎了一噎,随后道:”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们,事关重大,这件事关系到大人的前程,是无论如何都马虎不得?”
“什么鸟东西,竟然能跟大人的前程牵扯上?”南夏红着脸道。
南夏平日里不是这么没有规矩的,这或许是因为护主,谢姝更感动了。
端雅冷着脸:”姑娘不同意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一挥手,从外面走进来两个膀大腰粗的男的,谢姝吓得呼吸一滞,差点没跳起来。
“搜,搜吧你们!想怎么搜就怎么搜!”她拉起南夏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安慰她:”不妨事的,我也没多少东西在这。”
南夏低着头。
谢姝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今天怎么有些不对劲?”
南夏听完慌忙的摇头,谢姝在一旁坐下,托着脸望着外面。
在书房那边什么都没有搜到,一行人又移到了谢姝居住的东厢,谢姝起身给她们让路,端雅的脸色已经柔和了很多,对谢姝道:”姑娘不知,早些时候宫里曾经赏了大人几匹贡缎,那批缎子少,听说赏完那次匠人就不在做了,也就成了孤品,谁知这回竟然在尤小娘子身上看到了。”
谢姝想起那小丫头说的话来:极好的料子,比起宫里来的也不差了。
那看来还真是宫里来的。
“那几匹料子夫人没敢用,妥善保存在府库里面,谁曾想!”端雅道。
“会不会是尤夫人送给尤小娘子的?”谢姝问道。
“宫中流出来的东西谁敢乱送!特别是是这些贵重的,穿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丢了天家的面子,那是说着玩的么。”端雅低声道。
谢姝不吭声了。
本以为事情就此完了,不一会搜寻的婆子突然一声惊呼,谢姝看去,婆子捧着一件东西走到了端雅的身前。
是半匹料子,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端雅看向了谢姝。
谢姝:”不是我”。
不由分说,便有两个婆子把谢姝绑起来了,谢姝怔怔的还未反应过来,偏头去看南夏,南夏的脸隐在阴影里,暗暗的看不清楚。
这匹料子不是谢姝偷的,谢姝心里头比谁都清楚,可是端雅会这么想吗?
她对她的印象并不好。
谢姝有些沮丧。
一群人将谢姝带到了游方阁,那里早就摆起了公堂了。薛玮和尤夫人坐在上方,两边都立了一个膀大腰粗的汉子。
谢姝求救般的看向薛玮,薛玮并没有看向她,他在上方端庄正坐,眉头蹙起来。很少见到他如此严肃的样子,周围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噤声。
尤娉婷跪在下方,那件被当做证据的漂亮的贡缎就放在尤夫人旁边的桌子上。
见着谢姝被带过来,尤娉婷脸上一瞬间显了惊讶之色,很快就回过神,低下了头。
尤夫人开头道:“谢姑娘,你偷盗府库财物,可知罪?”
谢姝道:“我没有。”
尤夫人拧起了眉头,她一向宽宏,可皱起眉头来也有了几分气势:“做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谢姑娘,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去说谎。”
谢姝接着道:“我没有。”
尤夫人看了薛玮一眼,薛玮道:“东西已经在你那里找到了,你说不是你做的谁能信服?”
“我今日不在棠拓院,而棠拓院又没有守门的丫头,还不是谁想进去就能进去?就凭这个就说是我偷的,也不能让人信服。”谢姝道。
薛玮不再说话,尤夫人沉吟了一会儿道:“东西的确是在她那里找到了,不论如何脱不了干系。既然她说不是她做的,那就把她身旁的丫头抓起来,好生拷打,自然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薛玮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似乎有些烦躁,尤夫人又道:“夫君若是累了就先行歇着,这件事我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薛玮点了点头,尤夫人又道:“不过做这件事情之前,先要向夫君讨个主意,对这谢姑娘,我是打的还是打不得?”
薛玮看了谢姝一眼,谢姝觉得浑身都发起凉意了,薛玮道:“她做错了事自然是打得,但是毕竟与旁人不同,还是要留些手。实在是查不出来,我会去请大理寺的人来。”
“夫君且放一万个心。这件事是在我手里出的,最好就是在我手里止。说出去了难免让人笑话。”尤夫人道。
“那样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薛玮道。
薛玮从堂中出去了,尤夫人看着堂内的两人,脸上发起狠色来:“谢姑娘,兹事体大,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早些承认,也免得受皮肉之苦。”
谢姝仰头道:“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承认?”
尤夫人蹙起眉头,端雅在一旁道:“夫人,这件事耽搁不得,还要早些查明了,好给那边一个交代。”
“来人。”尤夫人道:“上夹棍!”
谢姝身后有几个人走来了,脚步声一声声的像是踏在谢姝的心上,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尤夫人:“实情是小娘子做出来,她自然知道谁是她的共谋,夫人不逼问她,怎么反要打我?”
尤夫人看了尤娉婷一眼,没有说话。
可要打谢姝的人不会就此停了,谢姝说完话,围着的婆子看了尤夫人一眼,见尤夫人没有什么反应,两个人挟住了谢姝,另有两个人拿出了一个夹指,将谢姝的右手塞了进去。
冰凉的胡桃木碰到谢姝的手指的时候,谢姝方才猛然惊醒。尤夫人看着她:“说!什么时候偷开的府库,什么时候偷拿的里面的东西!”
谢姝听着那冰冷的声音,一时间入坠冰窟。这就是在她面前一向宽宏的尤夫人?这就是跟她说到了府上不会受苦的尤夫人?她究竟是做了什么,现在竟然要受这样的待遇?
她冷声的,从牙齿缝中吐出了两个字:“不是我做的。”
尤夫人猛然一拍桌子,气势足的吓人,尤娉婷在一旁道:“你还是说了吧,至少不用受这皮肉之苦。”
谢姝看着她:“你知道的,不是我偷的。”
“现在大家都说是你偷的,到底是不是你偷的有没有那么重要?”尤娉婷道,脸上却带着冷笑:“只要你承认是你偷的,所有人就都有了一个解释,事情就了了,你可知不知道?”
“那我呢?”谢姝凄声问她:“所有人都好了,那我呢?”
“你?”尤娉婷瞧了她一眼,眼底一片冷漠:“那就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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