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煊并未搭理她说的话,只是道:“姑娘可知,尤姑娘与你争吵之后去了哪里?”
谢姝自然是不知道了,李煊便道:“她去了宣德公主那里。”
谢姝蹙起了眉头:“她去殿下那里做什么了?”
李煊道:“姑娘只需要先告诉在下,为何会与尤姑娘突然起了冲突?”
谢姝想起尤娉婷的所作所为,冷了脸道:“她活该。”
李煊静静的看着她,谢姝也不再开玩笑,道:“李大人这是来为尤姑娘打抱不平的吗?”
她起身:“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李煊看着她起身,琴韵在一旁劝道:“姑娘何不听听大人在说些什么?”
“我何需听?反正你们都觉得不该跟别人起冲突也就是了。不论那人做了什么,我就该乖乖的看着,总是不能说话!”谢姝道。
琴韵有些为难的看向了李煊,李煊道:“不是为了尤姑娘。只是尤姑娘的事情,牵扯到了你父亲。”
谢姝觉得他是在找借口,所以一脸疑惑的瞅李煊。琴韵趁机扶着谢姝坐下,自己出去捧了茶进来,然后带上了门。
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放在李煊桌案上的是一个墨绿色玉老虎的镇纸,威风凛凛的很是好看。李煊低着头又写了几个字,屋子里安静下来了,唯有微风掠过树尖的声音。
李煊低身写字,挺拔的身影在地上落下了影子。他突然开口道:“可想要听听我说话?”
谢姝的头转向门口:“你说。”
李煊放下手中的笔,正色道:“尤小娘子前脚去了宣德殿下的宫中,后脚宣德公主这里的暗线便跟了过去。”
谢姝没有太听懂他的意思,李煊又道:“宣德公主一直想要尤小娘子替她做事,将薛府上的一些事情告知她。”
谢姝想了想道:“你曾经说过,殿下与你不是同党。”
李煊恩了一声,谢姝问道:“殿下为何要她帮忙?”
李煊看向谢姝,她年纪尚小,说起话来的时候,带着三分的不耐和两分的狡黠。
她并不信任他。
外面的风有些大,李煊起身到谢姝旁边坐下。谢姝看着他走过来,有些惊慌的瞧他。
谢姝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李煊亲口与她说:她与尤娉婷斗嘴影响到了她父亲。
所以小小的人儿,从心底里先慌了。
李煊的年纪其实也不大,在像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可以站在父皇与沈贵妃面前,沉着地回答沈贵妃提出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他小心翼翼的履行着师傅教给他的君子之道,只怕一个不小心行差踏错,弹劾的折子便像雪片一样飞过来。
谢姝见他面色不好看,小心翼翼的问他:“我闯的祸可大吗?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宣德公主已经盯上了尤小娘子,尤小娘子有事求她,所以两个人总会绑到一起。”李煊道:“你加快了这件事的进程,可这件事终归还是有办法解决。”
谢姝盯着她:“你是说尤娉婷已经是宣德公主的人了?”
李煊点了点头。
谢姝道:“那这件事会影响你们救我父亲出来吗?”
谢姝竟然明白他们在救她父亲出来,这个认识让李煊很欣慰,他道:“会有一些,只是太傅马上就会回来,所以不论她们再做什么,终归都是没有用的。”
谢姝不解的问他:“太傅是谁?”
李煊笑看着她,思索了一会儿方回她:“当今太子的师傅。”
“哦。”谢姝应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发亮道:“这便是大人之前所说的,要等待的人?”
李煊点点头,谢姝道:“好吧,反正,能让我父亲回来便好。”
李煊饮了口茶,说完话,屋子里又静了下来,谢姝一会儿瞧瞧他,一会儿又瞧瞧门外,是想要离开了。
李煊觉得有些好笑,她怎么毛毛躁躁的连椅子也坐不稳。笑着笑着想到了什么,对谢姝说道:“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
谢姝惊了惊:“你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
谢姝想了想:“你中举了?”
而后又自言自语道:“不该呀,今年的还没开呢?”
李煊看着她笑,没有回她的话。谢姝急起来:“你到底去哪?”
李煊望着她,他的眼眸如深湖一般,道:“姑娘问这些做什么?”
谢姝道:“好不容易相识一场,我还不知你的姓名。本以为你还要在这里呆很久,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即使要走,也留下名姓来,日后也好见面。”
李煊打开了窗户,风从窗户里灌进来,这些日子的天气总是奇怪,风一阵,雨一阵,又晴朗一阵。让人难以琢磨。
李煊道:“快下雨了,姑娘该回去了。”
谢姝还未从听到李煊要走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听他下了逐客令,着急的心被噎了回去,顿时想到:罢了,他根本不在乎她,也没有把她当做朋友,哪有互相惦记的人,连名姓也不知道的?
她蔫蔫的起身,自己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起身向外走,李煊在她身旁道:“我会去找你的。”
谢姝很快的回头,笑起来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真的?什么时候?”
李煊看着她:“在姑娘及笄的时候。”
这个时间点有些敏感,谢姝突然觉得有些羞,可是这种感情来的莫名其妙的,她正了脸色看他:“好。我等你。”
李煊回她:“好。”
琴韵早在门外举起一把伞等她。谢姝钻到伞底去,两个人一起向外面走,琴韵问她:“大人与姑娘讲了要离开的事?”
谢姝点头,琴韵道:“我也要向姑娘告别。”
谢姝站住身子看她,琴韵微笑着道:“大人离开薛府的时候,便是我也离开的时候。”
谢姝道:“我去哪里找你?”
琴韵回道:“那种地方不是姑娘该去的。”她举着伞往前走,谢姝跟着,道:“你在那里,我又怎么不该去?”
琴韵没有回答她,到了门口的时候,马车早到了。琴韵扶着谢姝上了马车,然后在门口看着她离开。
谢姝久久的没有落下车帘子,只见得承熙院在视线里面越来越远了,最后只剩下了一丝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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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煊的离去悄无声息,就连尤夫人也不知道。夏至那日派了丫头去院子里送东西,方发现整个承熙院已经空了。
当时谢姝就在尤夫人那里陪着用饭,听闻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心中空了一瞬。
这件事很快过去,尤夫人也没有多问。继续与尤娉婷聊起她的婚事,宣德公主从中搭了线,明日秦国公的夫人将会到薛府来,名义上是赏鱼,实际上是来相看未来儿媳的。
尤娉婷脸上带着笑,跟着她姐姐说了好些个好话,惹得尤夫人一直笑,谢姝也咂摸了一阵,秦国公,尤娉婷好大的面子,这要是真的准了,不就一跃而成皇亲国戚了么。
这桩事对尤家来说的确是一个天大的喜事,可是谢姝却没有她们那么乐观。宣德公主真的就能平白给尤娉婷这么大一个荣宠吗?
说着说着尤娉婷转向谢姝:“明日里尤府里请了戏班子唱戏,听闻姑娘是喜欢听戏的,母亲特意让我来约姑娘过去,也为前些日子不能事理为难姑娘向姑娘道歉。”
谢姝怔了怔:“我不喜欢听戏。”
尤夫人在一旁劝她:“还请了杂技班子,这是姑娘喜欢的罢?姑娘常在府上呆着也无聊,不如就出去走走,当是散散心也好。”
谢姝瞧了瞧她们姐妹两个,读出些深意来了。看来是怕她明日里坏了事,想法子将她调出薛府呢!
当下里便应了这件事,出门的时候南夏却道:“姑娘,明日里恐不是国公夫人一个人来,留在这里多见见人也好。”
谢姝瞥了她一眼,她看出谢姝眼中的冷意了,讪然笑道:“姑娘有姑娘的想法,是我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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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早的便有马车来接,谢姝带着南夏上了马车,马车在尤府门前停下,早有一个小丫头在等着了,见谢姝下了马车,将她领到了府上后院的一间偏房里,随后便离开了。
眼见着到了晚上,也没见着戏班子的影子,连尤家父母的面也没见着。南夏心中难免有些怨气,粗粗抱怨了几句。谢姝也不理她,只是安静的看书。
到了时辰便有丫头来请,天色已晚,估摸着尤府里的花宴也早散了。
回去薛府路过木樨院的时候,却发现正堂里头的灯还亮着。尤夫人下榻的地方在侧院,正堂里没有正事是不常用的,如今这样子,看来是出了事情了。
谢姝瞧了南夏一眼,南夏便小步跑了过去。过了会儿回来回道:“夫人在堂里请家法呢。”
“谁又犯了事了?”谢姝问。
“奴婢只见得仆妇在堂外站着,真正有头脸的丫头都在里头,具体是谁看不真切。”
“小娘子也在里面吗?”谢姝问。
“见着鑫阁一个做杂活的小丫头在外面站着,估计也在里面。”南夏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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