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在吕圆的脖颈上留下一道很浅的伤痕，血丝渗出来，异常扎眼。
吕圆疼得抽气：“阿晋，救、救救我……”
见燕商如此胆大包天，周晋抖动着肩膀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声：“哈哈哈哈哈你想用她威胁我，那你可知道她的演技实在是过于拙劣。”
周晋止住了笑声，恶劣地盯着在燕商手里怕得不行的吕圆。他的吕圆，可不会这么看着他，也不会向他求救，就算是被人挟持，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
周晋关上门，完全没有惊慌，甚至还觉得燕商和吕圆太过天真：“你们两个谈了什么交易，让我猜猜，吕圆说她来帮你换她离开我身边，那你呢，你要什么？”
“一个一个来啊，这么急干嘛。”
周晋不慌，燕商更不慌，收了刀片，捏住吕圆的下巴，对着周晋咧嘴：“你当我是傻子，不知道这些？我可是黄昏酒馆的人，你做了什么我怎么会不清楚。你这条长生殿的看门狗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她是不是吕圆！”
燕商温柔道：“来，给你家的好孩子看看你是谁。”
在周晋眼底浮现慌乱之前，在燕商恐怖的压迫之后，“吕圆”朝着周晋显露了原本的神态，涎水顺着求饶的嘴角流下：“晋年，救救我，救救我，我可是你的——”
“闭嘴！”周晋听见这么熟悉的语调怎么还会认不出这人到底是谁，“燕商，你对吕圆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燕商无辜极了，“我只是让她的命格归位而已，若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不是因为你先对她做了什么吗？”
燕商朝他眨眼，声音甜甜的：“吕圆都死了呀，这才是真正的吕圆，你的吕圆。你要知道像我这样的恶鬼，找个被你掩饰过的死鬼不过是易如反掌。”
“你、你怎么敢……怎么敢！”周晋这下是彻底慌了，他没想到燕商能活着回来，还发现了他对吕圆做的事情。
“唉，先别慌，解决完一个，不是还有一个嘛。”燕商终于放过了吕圆，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周晋，想救吕圆的话，告诉我长生殿在哪里。”
“长生殿？”周晋看她，“你找长生殿做什么？”
燕商翘起二郎腿：“你家主人害得我死了一回，我这不是想要礼尚往来吗？一来我就知道自己找对了人，你对吕圆做的这些事，禾宁知道吗，不知道的话，不如我帮你传达一番？”
周晋瞪她：“放肆，你竟然敢直呼主人名讳！”
“行了，你敢瞒着禾宁做这个，就证明你没那么忠诚，所以，你说不说。”
周晋握紧双拳，他并不很信任燕商：“只要我告诉你，你就能让吕圆回来？”
“当然，”燕商耸耸鼻头，“我又不是你，我向来说话算话，更何况，吕圆为什么要因为你这个烂人去死呢？”
周晋看了看吕圆，又看了看大爷一样胜券在握的燕商，犹豫之后，开了口。
“万山镇往东五百里有一处山坳，山坳之中有一处深潭，长生殿就藏在潭水中……怎么，你不信？”
燕商无动于衷：“你说呢？”
燕商起来，走到“吕圆”身边蹲下：“大哥，我时间有限，说点真话，不然这么拖下去，我也不敢保证她还能不能回来。”
“你……往东三百里，有一处方圆百里的乱葬岗。秃鹫盘旋于天，死尸白骨遍地，”周晋闭上眼睛，杜绝那些令人生厌的记忆，也想起了他人生中唯一的温暖，语气柔和下来，“寥寥几块的碑石之中，有一块就是长生殿的门。”
燕商发现了他的变化，但依然鄙夷：“你们长生殿和死人住在一起？”
周晋一字一句：“要长生，用死祭。”
燕商：“真的疯子。”
“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带你过去，”周晋朝她走来，“乱葬岗的那些死人过去都是长生殿的人，我之前一直生活在那里。但是乱葬岗也有阵法，外界的人都找不到，只有我这个长生殿的人能带你进去。”
燕商来兴趣了：“真的？”
“当然，只要你……”周晋瞥了一眼吕圆，“让我的吕圆回来。”
燕商看着周晋竭力压制的杀意，眯眼笑：“好啊，不过——”
“长生殿的神经，我再问一句，”一想起吕圆跨出杜府就要遭受噬心一样的疼痛，燕商实在是想不明白周晋采用这样的下策有何意义，“你就想这样一辈子困住吕圆？”
“你懂什么，”提起真正的吕圆，周晋难得有了片刻的柔情，温柔地看着还没醒来的爱人，“她只要在我身边就没事。”
“哦，这样啊。”
燕商微微点头，余光掠过后上方，捂嘴咳嗽了两声。
察觉到一丝不对，周晋抬头。
沉重的响声之后，周晋已经倒在地上。
小宝从周晋身上跳下来，将镯子还给燕商。
“不错不错，红红呢？”
“来了。”红红慢悠悠地从柜子里爬出来，顺带拿了一把麻绳。
燕商满意了，抓起吕圆的衣襟：“好了，水鬼出来吧。”
水鬼恋恋不舍地从吕圆身上退下来，搓着手心殷勤地看着她：“姑娘大人。”
燕商：“她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水鬼连忙摇头：“不会，不会，就是我栖她身的时候觉得有些吃力。吕姑娘心智很坚定，有些意识残留，我也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那就行，好了，你暂时还得留在这里。”
水鬼：“啊？”
“别嚷嚷，这阵法后面得问问地府那边，你先留在这里当个接应，后面给你引荐一下，和鬼差认识了就不会见到你就要拿勾魂索套你了。”
水鬼：“啊！那这这这……”
燕商：“水鬼，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吧，你可以滚了。”
“那好，几位大人慢走，小的就不送了，”水鬼已经是个识趣的老鬼了，一点就通，“啊，我怎么到这儿来了，哎呦呦，太阳都要出来了，走了走了。”
没了不知情的老鬼打扰，红红熟练地翻开周晋，和小宝一起拿麻绳一圈一圈给他捆上：“你说他的话有几分真假？”
燕商看着昏死的周晋，冷笑：“几分？”
这可是周晋，她怎么可能会信周晋。
“他这种从小就被禾宁养歪的小混子根本不可能乖乖告诉我长生殿在哪里，什么五百里三百里，那些地方都是他瞎说的，但他为了让我相信，总会想办法露点真心。周晋在说到乱葬岗的时候，显然跟前面不一样。”
乱葬岗，她记得吕圆曾经说过她就是在乱葬岗捡到的周晋。
燕商：“红红，我们不信他，但是可以考虑信一下被长生殿害死的人。我们带上他去找和长生殿有关的鬼。”
燕商蹲下来抱起还没醒来的人：“吕圆，醒醒，醒醒。”
在燕商的手劲变大之前，吕圆睁开了眼睛：“啊？我不是在床上的吗？”
燕商还没能说话，吕圆就直接跳了起来：“周、阿、阿晋？”
燕商指尖一顿，起来按住受惊的吕圆：“别怕，他晕了。”
吕圆捂住心口，紧张地咽下唾沫，还好燕商没听出来什么不对。
燕商不知道吕圆心里所想：“我问你件事，你当初捡到阿晋的乱葬岗在哪里？”
“乱葬岗？在碧神山脚下，”吕圆看着轻松了一些，“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要去吗？”
燕商敷衍地点头。
居然在碧神山。
她记得这边去碧神山也不算太远……
“我也要去，”吕圆拉着燕商的手，十分急切，“我也要去，带上我。”
红红在绑绳的过程中抽空看了一眼吕圆，无奈地摇头。
燕商拂开吕圆：“去什么去，你去不了。”
可是，她听到的明明不是这样。吕圆一时怔住：“我、我还不能、离开杜府吗？”
燕商沉默地点头。她能怎么说，总不能把真相告诉吕圆，这辈子的宋敏敏看起来真像是个女侠，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这样的后果。
“那我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啊。”她总不能一辈子都困在这里啊……
燕商摆正吕圆无措的脸：“听好了，阿晋昏过去前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说你只要呆在他身边就能安全，我的理解是，你跟着他，就能安全地离开杜府，但是，”燕商回头看着被红红绑成粽子的周晋，“我们现在还要带着他，而你不能跟来。”
“为——”
燕商直接捂住了吕圆的嘴巴：“记得昨天我们说过的话吗，我会帮你，你要配合我。我一定能让你离开阿晋的控制，但也不是现在。”
燕商安抚她：“吕圆，你先等等，阿晋背后的人……反正杜府目前是你最好的藏身之处。走之前外面的护卫我会帮你解决，再留几个下人来照顾你，等后面我、我们有人会回来找你，知道了吗？”
吕圆丧气地垂头，轻声应了。
“好了红红，把人绑在门柱上，我们一起去把杜府清理干净。”
小宝想要跟上燕商，抬着腿却完全动不了。
它疑惑地回头，看着抓住自己尾巴，目光坚定的吕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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