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商自认为胆子够大了,没想到有人比她更离谱。
燕商被应栖揽着,他们站在杜府老宅的贴得通红的新房外,亲眼看着一个鬼鬼祟祟蒙着面的人一棍子敲晕了屋外看守的人后,大摇大摆地进了新房。
燕商从那人走路的脚步声里认出了是谁:“我的老天爷,又是她?”
应栖低头:“认识?”
燕商有些心累了:“同我一起进来的短工,看来,她也带着目的进来的。”怪不得活做得这么烂。
燕商杵着应栖胳膊:“有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他们原来的计划,算了,他们没有计划。
燕商心底是这么打算的,杜家人心怀鬼胎,嘴里没有个实话的,她都不想跟他们有接触,不如直接去找死了被困在里面的新娘,将鬼带走了,顺便让应栖发现尸骨,他肯定会去报官,冤有头债有主,她的生意就算结束了。
这些,应栖自然不知道。
应栖眸色沉沉盯着门半开的喜房,转而望向漆黑的远处:“我们到后面去。”
燕商被应栖带到了屋后,在纸窗上戳开一个小洞。
相比看吕小满做什么,燕商更想进去,不然,这晚她算是白忙活了。
“不能进去打晕她们吗,”燕商难过地看应栖,“我们一人一个?”
应栖失笑,他按住唇,让她小声些:“我们刚才进来,你发现了什么?”
“很多看守。”她昨夜不敢到老宅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外面站着很多壮汉,这次要不是应栖带着她从上面走,她还不一定能这么顺利地进来。
应栖挑眉:“你觉得她一个姑娘,能这么容易地进来?”
燕商懂了:“她有帮手。”
应栖:“不如看看她要做什么。”
燕商凑近小孔,将屋内的情景尽收眼底。
新娘还在床上睡着,察觉到有人靠近,才睁开眼就猝不及防地被人捂住了口鼻。
吕小满见人晕了,立即扛起新娘,不过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脚步沉得很,好不容易才挪到屋外。
燕商都有点佩服她了。
燕商想绕回去,看看吕小满怎么带着人走出去,应栖将她按住,摇摇头,无声道:“有人来了。”
燕商侧头,听见更加轻微的脚步往这边飞快奔来。她再往孔里看时,门口已经没有人影。
倒是有些厉害,不过这样也好。燕商朝后仰头:“我们进去。”
“或许不行。”
“为什么?”
应栖仰头,似有无奈:“我们被发现了。”
耳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嗨,燕商,我们又见面了。”
而在应栖身后,黑布包着整张脸,就露出一双眼睛的人扛着昏迷的新娘,将刀刃对准了他们。
不对,主要对着她。
燕商狐疑地看向应栖,她记得应栖不是挺强的吗,他的剑呢?
应栖当做没看见,在吕小满说话前,应栖指着新娘道:“都是为了救人,不然一起?”
吕小满一听,当即从屋顶跳下来,自来熟地揽过燕商,豪气道:“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们是一路人!”
燕商只能露出十分虚伪的笑。
离开了杜府,燕商被带着七绕八绕,他们都快走出镇子了才终于绕到了一间茅草房里。这途中,燕商搞清楚了他们是谁。
“所以,你真名叫吕圆,是……”
“是女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吕圆昂首重申,“这是我的小弟,阿晋。”
名为阿晋的少年点头,将新娘放到地上,他要去烧火了。
燕商盯着阿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人有点熟悉。察觉到燕商的目光,应栖也慢慢看向默默干活的人。
吕圆也发现了,她伸手拉着燕商,小声说话:“阿晋是从乱葬岗捡来的,是个哑巴,你这样看他,他会自卑的。”
“这样啊。”燕商拉着应栖收回了目光。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后,火光燃起,让屋里有了点暖意。阿晋就隔着火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吕圆。
轮到吕圆问了:“你们呢,你们什么关系。”
燕商张口就是胡诌:“这是我的结拜哥哥,受杜家大少爷所托来查查杜府近来的怪事。”
燕商正看着吕圆,没能发现阿晋丢柴火的动作僵了一瞬。应栖因为心不在焉看见了,在阿晋发现前,自然地看向吕圆:“所以姑娘这是在抢婚?”
“是呀,”吕圆理所当然,“我们前几日到万山镇歇脚,路过杜家的时候听见管家的话,说是要买姑娘来为少爷冲喜,我一听,凭什么!谁家姑娘像猪肉一样卖来卖去?”
吕圆越说越气:“我在她家外面听了好几天了,她父母也贱,根本不管女儿的意愿,几两银子就同意了。婚事这么急,肯定有鬼,所以我赶紧混进来在成亲前将她救出来了。还好,我之前以为挺难的,没想到这次这么容易,那些护卫根本没用。”
什么救人,分明就是搅局,搅的还是她的局。
燕商深吸一口气:“她被父母卖了,早就回不了家了,你们把她救出来,她又身无分文,根本无地可去。”
“放心,我早就为她准备好了。”吕圆小跑到墙角,翻出个小布包,在燕商面前晃了晃,沉闷的碰撞声无不在昭示里面装了什么。
燕商知道这姑娘是谁了,是散财童子。
“放心,这是我自己挣来的,应该够她离开了,”吕圆把布包放在新娘身边,“不过我也不会强迫她,我会等着她醒来,先听听她的意思。”
燕商:“……”好通情达理的女侠。
燕商:“你就不怕杜府发现新娘不见了派人出来找?”
吕圆:“放心,我留了信的,只要他们敢出来找人,我就去报官,他们买卖人口的事情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燕商:“……”好有理有据的女侠。
不过吕圆的话糙理不糙,杜府的确不敢大张旗鼓地搜人,最多就是换一个。换命讲求八字,应当没有那么快。
吕圆是个热情的姑娘,讲求有来有往:“你们呢,查出杜府的古怪了吗?要不听听我的?我比你们先来万山镇,说不定我的消息有用呢?”
“不——”燕商想都没想就要回绝,应栖却按住燕商的肩膀,看了少年一眼,接上她的话:“不错的主意,劳烦吕姑娘了。”
吕圆拱手:“客气。”
不过在开始前,吕圆又摸出来一只烧鸡。因为阿晋要守着新娘子,他不吃,应栖也不吃,所以燕商和吕圆一人一半。
看着被强塞进手里的半只烧鸡,燕商被迫边吃边听吕圆的杜家往事。就是吕圆真的很离谱,不管说到哪里都能绕回到她的英勇事迹上。
“我跟你们说,杜家的古怪要从他们家三年前的大火说起,杜家的小少爷贪玩,竟然烧了他哥哥的院子,你看我们阿晋就很听话,知道配合我,我们这几年救了不少人。”
“知道贝州的山匪屠村案吗,就是我们去解决的,我可真牛,真的,我拿着烧火棍……”
阿晋这个小弟颇为贴心,甚至怕吕圆说得口渴,又递来水囊。吕圆问她要不要喝,燕商抬手,谢过她的好意。
应栖适时开口:“院子烧了之后呢?”
“哦,”吕圆灌了一口水,“他们家大少爷就被气走了,虽说杜家人后来修好了,但是我听说他再也没有回来过,说来也怪,杜家这位少爷好像打小就不怎么在家,他爹娘心挺大的,不像我爹娘。”
吕圆说着竟然红了眼眶,啪地丢了水囊,起身大骂:“说什么姑娘家就要好好待在家里,我死气白赖地求了很久,他们都——”
应栖:“姑娘知道杜家小少爷的事情吗?”
吕圆戛然而止,挠着头又坐下:“听说身子不太好,常年在房里养病,前几年身子越发差了,不知听了谁的话想出了冲喜的法子来,这种一听就是骗人的,你们听我说,我家那边,以前也有过……”
燕商在吕圆吃完自己的半只鸡后就将她手里的递了过去,并一脸无奈地看着吕圆话越来越偏,然后应栖又将吕圆引导回来,如此反复,燕商听得心力交瘁。
她不知道听这些做什么,她一个知晓前因后果的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将七零八碎的传闻再听一遍?
好累,还不如趁着新娘不在,赶紧回杜府去找到那两个新娘的鬼魂,再为她们敛了白骨,让应栖送到官府,她不想拖到后日了。
“啊——欠。”吕圆一连好几个哈欠之后,开始犯困了,揉着眼睛,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终于,燕商长舒了一口气,抬脚踢了应栖一下:“走了。”
在吕圆倒地前,燕商本想托她一把,阿晋却从后面走了过来,胳膊推开燕商,稳重地将吕圆抱起,小心地放到他临时铺好的草堆上,半分眼神都没分给其它人。
燕商从来不是冷脸贴热屁股的人,转身就走。应栖倒是很认真,在不太清明的屋内,扬起狐狸似的笑:“多谢招待。”
离茅草屋远了,燕商才问:“你听吕圆说这些做什么?”
“凡事总要有头有尾。”
“你想知道杜丰年的事情?”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燕商总觉得应栖今夜很怪,还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她,不行,她得早点回酒馆。
“你再带我去喜房一趟。”
燕商都已经打好腹稿等着应栖问下去,这人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快到子时了。”
“那又怎样?”
应栖深深地看了燕商一眼:“好。”
这就答应了?
燕商被他搞得一脸莫名,她好像真的不懂应栖。从前求他拉她一把都要算个人情,怎么今晚这么好说话?
不对,这次自从他们见面起,应栖就对她很好,不仅接住了她,还帮她进老宅。
应栖变了。
不就是一个合作吗,还是说,男的都这么善变的吗?
“喂,”燕商戳戳应栖的肩,想说点玩笑话,甚至都没过脑子,“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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