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以后谭清雾找了一份建筑绘图的工作,从二十二岁到二十六岁,四年的时间里他都在一个公司,在公司里谭清雾除了做好自己的工作外跟同事几乎没有交流,更多的是工作上的必要交流,四年里谭清雾极其冷漠。
公司里的人说他是怪胎说他孤僻,其实谭清雾都有听说过,可他从不在乎,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大多的人和事都是无关紧要的,大多的人一辈子也只是平庸,而自己连当一个平庸的人都做不到。
时间从没停滞,谭清雾的生活却是反反复复的相似,从清晨到傍晚再到深夜,他一个人重复了八年。
这天谭清雾像往常一样早上八点到公司,这是他到公司正式工作的四年整,他没有开始工作,在办公桌上谭清雾写了一份离职申请,他没有犹豫径直的交到了人事部,离职申请里他写的还是那么的不近人情,谭清雾说这份工作枯燥到令人厌烦。
没有意外的领导找到谭清雾谈话,其实也不算谈话,领导对着谭清雾冷嘲热讽了一通后让他赶快滚蛋。
谭清雾从办公室出来,几个平常就看不惯他的同事凑在一起说着什么,谭清雾瞟了他们一眼,默默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纸箱里只装到了三分之一,里面只有一本厚厚的本子和一盒铅笔一个橡皮擦,桌上其它的都不是他的。
走出公司的谭清雾眼里没有狼狈这个词,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自由,上午九点的阳光让谭清雾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十六岁,那一天同样是这样的天气。
工作日的街区很少行人,谭清雾抱着纸箱有些滑稽的走在路上,他有一瞬间的迷茫自己要去哪里,纸盒在一个转角被谭清雾扔掉,他在一个小店铺买了一盒糖拿到一个红色的袋子。
谭清雾没有回家,临近中午时他买了一个面包在公园的长椅上吃,路过的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他无所谓的拿出本子在公园画到了下午,一直到傍晚斜阳穿透树干缝隙打到他的脸上,他才抬起头,谭清雾收起动作坐了一会儿,学生的打闹声让他晃过神,他站起来朝津河大桥走,傍晚的斑马线上人来人往。
随着秋季的到来,路边的落叶越来越多,谭清雾一脚踩在干燥的枯叶上在一声响后枯叶变成了碎叶,没来得及清扫的大街上全都是这样的碎叶,他低头一脚踩在更碎的叶子上,天空愈发的变暗谭清雾怕来不及于是加快了脚步,远远的他看到桥那边围满了人。
谭清雾走进后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情形,他旁边的一个大妈说:“这车子怎么就掉到河里去了呢?”
另一个人接茬:“这谁知道,刚刚电视台的人都来了。”
……
谭清雾在人群外只匆匆瞥了一眼余晖,绚丽的天边格外热闹,他没有再看下去,这样的意外现场他没有兴趣,回家的路上天空彻底变黑,谭清雾走过一盏盏的路灯,今天桥上的风景他看的太不真切,他想着哪一天提前去看,这是谭清雾四年中的习惯,画画和看黄昏,没有人知道一向冷漠严肃的谭清雾会在上班的时候偷偷画画,下班后的谭清雾经过津河大桥时几乎都会停留一阵,如果有人经常都在那个时间段路过津河大桥,一定会看到谭清雾在上面看夕阳又或是看河面,他们一定会觉得这个男人真奇怪。
在这无法逆转的人生里谭清雾不去在意的,正是他所不需要的,他在桥边想象着从大桥上一跃而下的感受,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乐在其中的事情,因为他要自杀了。
死是怎样的感受?
他想问问阳。
谭清雾回到出租屋里,他在抽屉翻出压在柜子最底下的一个相框,谭清雾没有勇气将相框翻过来,他害怕看到阳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但他又渐渐的淡忘阳的眉目,阳从没来过自己的梦里。
谭清雾决定死前最后再去看看阳,去的那天很不巧,明明是那天是阳的生日可秋雨却下的不知疲倦,那是一个阴郁的小雨天,谭清雾撑着蓝色的格子伞,穿着黑色的外套唯一看起来还算鲜活的是谭清雾手中的一束向日葵。
墓园的位置很偏僻,尤其在雨天的浸染下看起来阴阴沉沉的,灰色的墓碑上又增添了一份灰色,谭清雾看着阳墓碑上的灰白照片感观在这一刻无限放大,谭清雾的相框里是彩色的,阳的眼睛在灰色的照片里失去了所有色彩。
他把向日葵放在墓碑前,干爽的向日葵慢慢的被小雨打湿,谭清雾说:“阳,对不起。”
几乎每一次来看阳,他都会说对不起。
谭清雾也不太清楚,现在自己的心情就如现在的天气,黏腻又暗浊,他无法直视面前的照片,低着头的谭清雾丝毫没有听到走进的脚步声。
“杀人犯。”
无比熟悉的嗓音,声音里还是咬牙切齿的恨意,不用谭清雾抬头他就知道来的人是谁,谭清雾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抬头时看到的还是那个几年不见的少年,他孤零零的连伞都没有,雨顺着他的脸流到下巴再滴到地上,他湿漉漉的眼睛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依旧和以前一样死死的盯着谭清雾。
李简星与李简阳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格和长相,这一点在谭清雾刚认识他们俩时就已经完全显露,阳是旭日,星是狂风。
谭清雾没有说话默默的撑着伞倾斜在李简星的头顶,李简星一如既往的厌恶,他猛的推了一把谭清雾,谭清雾趔趄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
李简星皱眉对着谭清雾说:“滚远点。”
谭清雾跟他比起来略显平静:“简星,我也没想到你会今天来。”
李简星讽道:“我来还要通知你一声吗,我早就说了别来找我哥。”
“这是最后一次。”
李简星哼笑了一声:“最好是真的。”
“我要死了。”
李简星疑惑的看向他,蓝色格子伞下的神情看不清楚,无论出于什么李简星还是问他:“你说清楚什么是你要死了。”
谭清雾不再解释,而是说:“七天以后也就是下周六下午五点,你来津河大桥我有东西要给你,是阳的。”
李简星看着谭清雾离开的背影,又看向李简阳的墓碑,向日葵的包装纸已经被完全打湿,软烂的牛皮纸附在黑灰的瓷砖上,向日葵却愈发鲜艳。
面对李简星谭清雾没有任何办法,儿时跟在他和李简阳身后的小尾巴早已长大,从小他对谭清雾的厌恶从不多加掩饰,长大后对他的憎恨依旧是,以至于每一次遇到李简星,他的愧疚就无限放大。
回到家谭清雾没有开灯,他靠着窗外路灯的微光走到沙发旁坐下,眼下他忽然发觉,如果自己死了不会有任何人发现,黑暗中没由来的他轻笑一声,他顺势躺在沙发上想着对策,静谧的夜里窗外的雨声如同催眠曲,谭清雾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谭清雾本以为这是个漫长的夜,打破这一切的是一个不速之客 ,直到她的到来让谭清雾又觉得自己不再是平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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