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门廊上的水渍，成莲叙把伞收好放到一边，拧开沉重的门把进入到房子里。
偌大的空间中光线昏暗，没有开灯，窗外仅剩的天光透过玻璃照亮了沙发边一小块区域。一个女人仰躺在那儿，手挡在眼睛上。
幽暗的空气中浮动着酒精的气味，外面潮湿的雨声渗透进来让这方静谧的空间显得更加憋闷。
成莲叙走过去拿掉桌上的酒和杯子，换上了一杯水，又拿来薄毯盖在女人的肚子上。
“唔……”女人动了动，睡眼惺忪，“回来了。”
“大白天的少喝点，没人给你叫救护车。”成莲叙冷淡道。
女人侧过身子拿起水喝了一口，“今天没去公司，闲下来喝了点。”接着她长叹一声，“下雨天，不喝酒能干什么。”
她一双雪白的长腿随意搭在一起，米白色居家裙子下摆卷到大腿，一头棕红色长发散乱铺在沙发上，未施妆容的脸略显苍白憔悴，但却是个五官立体眉眼分明的美人。
女人名叫许苇，正是成莲叙的母亲。
“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难道去打小三？”许苇空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她冷笑道：“你爸也是好笑，用这种方法逼我，我才不会顺他的意，走着瞧。”
成莲叙心里清楚这两人的感情不是今天才出岔子，早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夫妻俩就已经不对付了。两个人都忙工作，聚少离多，许苇又是个要强的人，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要找着要说法，成尚博也是固执，说不到一块去就开始吵架，以至于成莲叙看男女关系心冷异于常人。
成尚博经常拿工作当挡箭牌，出门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即使如此他对自己的小孩还是上了点心，平时回来会安排时间看成莲叙，关心他学习和生活，争吵有气不会往小孩身上撒。而许苇，一个高傲又自我的人，把成莲叙带在身边却不怎么会照顾，她自己的日子也过得糊涂。家务有家政阿姨，工作有助理，至于照顾小孩，基本交给家庭教师和学校代劳。
“我家小莲很聪明的，什么东西学学就会了。”
许苇对成莲叙有莫名其妙的自信，因为她觉得这孩子长得简直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脾性稳定又优秀。反倒是她自己，在对手那里吃了亏，搞不定客户，或者又和成尚博闹不愉快就会崩溃发泄，这时候成莲叙总和家政阿姨一起跟着收拾烂摊子。
“你很麻烦啊。”年少的成莲叙在一次许苇醉酒大闹后对她说。
许苇跌坐在狼藉的地毯上，抬起花掉妆容的脸怔愣看着自己的儿子。
“小莲。”家政阿姨连忙拉住他，“你妈妈现在心情不好，不要怪她。”
许苇愣了几秒后竟然哭了起来，阿姨忙上前安慰道：“小孩子无心之言，别在意……”
没想到下一秒许苇就大叫。
“你也嫌弃我！你们都嫌弃我！这个世界上谁都比我好，只有我，做什么都不该……”
“太太，别激动。”
许苇抓着阿姨的衣袖痛哭，阿姨趁机对成莲叙挥手，让他先回房间。
哭声还在客厅回荡，成莲叙关上房门隔绝了这份自怜自哀的申诉。
离婚都干脆些。成莲叙想。
相比两个人互相折磨，离婚的选择好过一切。事实上，成尚博早就提出离婚了，但这个婚一离就离了四年。
沙发上的许苇伸了个懒腰起身，“今天没叫阿姨过来，晚饭自己点外卖吧。”她伸腿勾住拖鞋，“我晚上还有个饭局。”
成莲叙随口应了回到自己房间，客厅中那阵憋闷的酒气早叫他没了胃口。
第二天一早，谭盈两手拎着早餐走到四楼楼梯口，打眼就看见了靠在走廊边的高挑少年。
“早啊。”谭盈打招呼。
“你的伞。”成莲叙递上折好的伞。
谭盈低头看了看情况，自己右手拿着一杯玉米糊，左手拿着蛋堡纸袋，完全没有手去接啊。怪自己贪心，看早餐的时候两种都想尝尝就全买了，结果她意识到自己好像买多了，就右手那么大杯玉米糊喝下去之后胃里别想再装一个蛋堡。
成莲叙好像也在盯着她的手。
“那个……你要不要尝尝？”谭盈试探着问：“玉米糊还是蛋堡？”
“这个吧。”
成莲叙拿走了蛋堡。
“好。”
谭盈赶紧把伞接过来。
“走了。”成莲叙利落转身上五楼去了。
谭盈一回头发现了抓着纸袋一脸难以置信的房希，她嘴角的痣都要惊掉色了，半天憋出一句话。
“……你都没有给我带过早餐。”
“啊？”谭盈疑惑。
房希瘪起嘴，“天哪，我这么可爱竟然输给一个男人。”
“你在说什么呀？”谭盈拉住房希，“先进教室吧。”她发现自己和成莲叙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看他们了。
花三分钟给房希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房希终于不再瘪着嘴了。
“那你也没必要把早饭给他啊，浪费，给我不好吗？”房希拆着手里的纸袋，“我就在你后面，你叫我拿不就好了。”
“我没注意你在后面啦。”谭盈喝着玉米糊，“这个就像你拆了一袋零食，旁边刚好有人，就顺便问一下人家要不要吃啊。”
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会这么丝滑地把早饭送出去。
“好啦好啦，我这里也有零食，要不要吃吧。”房希从纸袋里拿出一些包装精致的糕点。
“要！”谭盈故意夸张起来，“你发糖的时候超可爱的。”
房希很受用地嗔道：“玉米糊的糖放多了，嘴这么甜。”
成莲叙照例把桌上不知道谁送的早餐推到一边。
“嘿嘿，就等你来。”转过头来的温都安愣住，“原来你吃早饭的啊。”
成莲叙咬着蛋堡，“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吃早饭？”
“这不没见过，还以为你修仙呢。”
就在温都安犹豫的时候，路过的严棋先他一步拿走了三明治。
“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哎哎！”温都安抗议，“我先的。”
“你要剩下那个吧。”严棋摆摆手回到座位上。
温都安拿饮料转着，道：“你都自己带早饭了，看来我们这免费的早饭也吃不了几天了。”
刚来的高云恭插话，“来晚了，居然没有我的份。”接着他翘起一条腿悠悠道：“免费早餐随机掉落，这个没有了还有下个。”
成莲叙斜了他一眼。
“那是，看脸嘛。”温都安揶揄，“不过，你真不打算找这个妹子？看你这么不喜欢这事也不主动去说。”
“他就喜欢这样把人晾着。”高云恭耸肩。
“觉得没意思就会停了。”成莲叙道。他根本不想知道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是谁。
“你是这么想，人家妹子可不会这么想，女人的执着你无法想象。”温都安说着手指敲敲桌面，“哎，那人我见过两次，长得还挺可爱的。”
“你看上了的话下次叫她送你。”成莲叙咽下最后一口蛋堡。
温都安立刻捂住胸口，“别，我是个热爱学习的人，有知识陪伴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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