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楼梯仿佛没有尽头。
林思危此时只能听见谢丽尔和他的脚步声，以及两人轻微的喘息。
“你的手环可以联系到外界吗？”
他的手环早在刚刚就被他留在废墟上，只期望有人发现这只破碎的手环后，能够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他们。
“不行，还是显示网络加载中，这里信号实在是不好。”
谢丽尔腕上的通讯手环是特质材料，不像林思危的普通手环那么脆弱，可是也避免不了地下深处无信号的窘境。
二人走到楼梯尽头，发现这又是一道深不见底的走廊，林思危有些头皮发麻，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一座迷宫。
实在是太久了。
林思危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这比上次的绑架案还恐怖！！！
虽然被安德里亚斯绿了很难过，但是现在的处境更让人害怕！！！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唔……”
林思危吓得躲到谢丽尔身后，谢丽尔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同时也捂住他的嘴。
谢丽尔手环射出的光线指向一个房间，示意林思危：“这里有一个房间，我觉得我们可以进去看看。”
“会不会有什么变异生物爬出来……”
“你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这种地方再怎么变态也不至于有这种东西。”
林思危深呼一口气，一只手抓着谢丽尔的衣袖，两人不禁放缓了脚步，缓缓向黑暗的房间走去。
好冷。
这是林思危对这个房间的第一印象，这种冷令人难以形容，总觉得让人感到阴风阵阵。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每一缕风都像是从地狱深处吹来的冷风，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压迫感。
“难道这里是太平间吗？”
他听到谢丽尔的喃喃自语，忍不住抓紧了身边人的手臂，可是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手环的灯光非常微弱，而他们所处的空间似乎非常大，这里的黑暗足够吞噬这股微弱的光线，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种阴冷与寂静，宛如死亡的象征，似乎宣告着这片区域与生命的距离。
这样的环境，虽然令人感到有些压抑，但在林思危看来，这恰恰意味着这里不太可能藏有活人。
突然，林思危感觉到走在前方的谢丽尔停了下来，他小声询问对方怎么了，而谢丽尔的声音却听起来有些古怪。
“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
这不是个好预感。
谢丽尔作为一个雇佣兵，接触过的活人死人都有一大车，而此刻她脚下的触感……
她想到身后那个胆小的beta，犹豫了几秒，厉声说：“你现在把头转过去，先不要看我这边。”
林思危虽然疑惑但是还是照做，不过他即使转过头能看到的地方还是一片漆黑，这让他不禁担心谢丽尔不会想丢下他跑路吧？
他感受到，身后的谢丽尔似乎蹲了下来，不知道在检查什么东西，这种未知的恐惧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是感到害怕。
“你在干什么啊？”
谢丽尔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谢丽尔并没有叫他把身子转回来，而是再三提醒他，在这里见到什么东西都不要大喊大叫，也不要觉得太过于意外。
这个要求有些奇怪，但是林思危还是点了点头，又想起谢丽尔估计看不到，他还是怯懦地说了一声“好”。
“这里有一具尸体。”
是谢丽尔的声音，可是说出来的话让他高速运转的大脑满了半拍。
他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血液凝固般停止流动，谢丽尔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如同幻灯片般反复播放。
颤抖之中，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到谢丽尔站在一旁，把光线打到地上那一团“物体”上。
“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谢丽尔轻声说。
一瞬间，恐惧如狂潮般席卷心头。
她似乎遭受了非人的待遇，身上的伤痕如同烙印，触目惊心。那些伤口，深深浅浅，仿佛是在诉说着她所经历的无尽痛苦。皮肤上的溃烂更是让人不忍直视，唯一能认清的是那头金发。
好想吐。
林思危的心中瞬间涌现出这样的念头，而与此同时，他感受到自己的胃似乎在涌动，搅得他难受至极。
谢丽尔看不清林思危的表情，也能想象到，这个beta此刻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她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里大概率是生命再生装置的试验区之一。”
林思危听到谢丽尔的话，忍不住将视线转移到前方无尽的黑暗中，一想到前面很有可能存在着不止一具像眼前这个女孩一样的人，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们真的拿活人做实验。”
想到女孩身上的伤口，林思危就觉得恐惧，有一些甚至是伤口二次开裂，为了反复试验实验装置，竟然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这时，谢丽尔发现她原本一直显示“网络加载中”的通讯手环莫名来了信号，她试着点开消息通讯录，里面有雇主安排在皇宫里的内应以及林允恩给她发来的消息。
内应告诉她，他们已经成功获取了一张皇太子妃的清晰照片。
职业素养极高的谢丽尔立刻点开照片，林允恩那边肯定也收到了这张照片，可惜这里网络不太好，她加载了一会儿才看清楚照片中的人脸。
她身体紧绷，几乎窒息，凝视着照片上的那张脸，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荒谬感，仿佛自己成了命运的弄臣，被无情的捉弄。
这个人，这个在照片上静静微笑的人，与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身影重叠，谢丽尔感到自己的世界在崩塌，所有的认知都在这一刻被打乱。
正当林思危想要提议谢丽尔是否应该尽快离开时，他突然意识到，既然已经发现了试验区的位置，那附近理应存在其他的出口。
这个想法在林思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立刻转向谢丽尔，准备与她提一下这个新的可能性。
可是在他开口的一瞬间，他就被谢丽尔重重地扑倒在地上，在他摔倒的同时，耳边响起了一声尖锐的枪声，他的心猛地一沉，不敢想象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疼痛从身体的各个角落传来，但他更无法忽视的，是内心深处升起的恐惧。
林思危突然意识到，这里可能存在第三个人，而他们两个手无寸铁的学生，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刺鼻的血腥味如同一股浓烈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无情地侵入他的鼻腔。
那种浓重的、令人作呕的味道，让林思危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第二声枪响如雷鸣般炸裂，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他推向一侧。
他惊恐地大喊谢丽尔的名字，声嘶力竭，却只能听到她微弱而急促的喘息声，如同随时会熄灭的烛火般飘摇。
当林思危尚未完全摆脱昏迷的状态时，混乱的脚步声、激烈的打斗声、刺耳的枪声交织在一起。
他被吓得不敢起身，生怕子弹下一秒就会打到他身上，可是他也不能对谢丽尔坐视不管。
几乎是缓慢的，在头顶枪械飞驰中，他慢慢爬到谢丽尔身边，尽管他的眼睛适应黑暗，可是仍然看不清谢丽尔的伤口究竟在哪里，也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一道强光向他照射过来。
这股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刺激得他双眼难以睁开，耳边传来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正朝他走来。
隐约中，他听到前面的人对他说：“……是的，我们已经找到人了。”
这句话让林思危微微一颤，他努力睁大了眼睛，看到这几个人穿的竟然是皇家亲卫队的制服。
突如其来的喜悦让他高兴，同时他也听到其中一个人对着耳麦说：“报告，间谍已被击中，其他药厂安保人员也已被击毙。”
他们在说谁？谢丽尔吗？
林思危赶紧回头看向倒地不起的谢丽尔，心中涌现出一股不安，他刚想开口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被两个身材高大的alpha控制住，狠狠摁压在地上，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原本绝处逢生的喜悦被此刻的一切所淹没，他尖叫大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皇室的亲卫队吗？”
“没错。”
为首的男人发出一声冷漠的笑声，像是冰冷的刀片一般瘆人。
“我们就是来抓你的，林同学。”
“皇帝陛下说了，他要亲自处置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beta。”
*
在白水晶宫里，安德里亚斯面色铁青地站在众人面前。
几位负责养护水母缸的侍从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生怕这位情绪不稳定的皇太子殿下就此迁怒他们。
安德里亚斯的易感期尚未完全过去，但相对于一天前已经稳定许多。加上吃了一些信息素抑制药，他此刻的信息素浓度已经不再具有致人于死地的攻击性。
但是很明显，此刻这位皇太子殿下非常生气。
此刻的安德里亚斯面无表情，但是还是戴着止咬器，整个人看起来戾气非常重，像一只随时要冲上去咬人的雄狮。
他今天鬼使神差地来到林思危的房间，因为林思危许久未回过白水晶宫，而他的房间也有好几天没人住了。
今天他来到这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缸中的水母的状态显然不佳，它们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与生气，其中几只的身体比以往更加晶莹剔透，悄然融入周围的海域之中。
曾经充满生机的生物，如今却如同一幅逐渐褪色的画卷。
安德里亚斯立刻叫来了管理人员，战战兢兢的管理人员经过检查发现，居然是水母生态缸的供氧系统和水温调节系统出了问题，才导致生态缸中水母的集体死亡。
满打满算，这些水母一共陪伴了林思危两年多，恰好是正常宠物水母的寿命。
林思危曾经把他们的爱情比作水母永生的寿命，而现在他们象征爱情的白纱水母已经死去，令他感到一阵不安。
安德里亚斯轻触着冷冽的玻璃隔板，手指尖感受着那份冰凉的质感，一只已经死亡的水母带着破碎透明的身体从他手边飘过，即使如此，它的身体仍然充满了清澈透明的美。
这只水母的身体仿佛化作一滴水，彻底融入海水中，悄然从他的掌心溜走，使他难以捉摸其踪迹，无力将其挽留。
他什么都没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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