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辞镜若有所思的望了并肩王一眼,转头对凌茴说道:“还是我比较好看对不对?!”凌茴赞同的点了点头。
二人的悄悄话,哪里就瞒得过三个大人的耳朵。并肩王招招手,示意朱辞镜过去。
“你是谁家的?”生女肖父,他一眼便知凌茴是凌鉴的亲女,却不知这个男孩的来历。
“大胡子伯伯,这是我的小媳妇儿。”凌茴萌哒哒的抢答道。
朱辞镜轻叹一口气,摸摸她的小脑袋道:“错了,你是我的小媳妇儿。”看着她迷蒙蒙的杏眼,朱辞镜的眼神一下子柔和下来,神思稍定,方才作辑回道:“回王爷的话,草民乃罪子,不值一提。”
这厢,凌鉴便实话实说了朱辞镜的来历。
“战国公朱崇基是你何人?”并肩王冷然一问。
“吾父。”
“那真是巧啊,故人之子。”并肩王眸光凛冽的扫了他一眼,威压之势暗暗凸显,朱辞镜目光迎然而上,毫无惧色。
众人见情况有些微妙的尴尬,不禁一阵头疼。两个小的不知,两个大的心里却门儿清,并肩王与战国公府,过节不小。
并肩王的未婚妻便是战国公朱崇基的胞妹,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是世家显贵,门当户对,一来二去便有了婚约。
可偏偏中间并肩王蔺羡出了点岔子,战国公转身把胞妹送进宫中当了皇妃,并肩王兴许心灰意冷,一直未娶,对战国公府也是颇有微词。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该迁怒到下一代身上。朱辞镜怎么也不会想到,并肩王府和战国公府还有这么一出。
是以,众人沉默了片刻,季行简主动揽过插科打诨圆场的重责,轻咳一声道:“如今,这孩子跟战国公府没什么关系了,霜霜看中了他,一直想跟阿鉴讨过来做嗣子。”
一听季行简提蔺霜,并肩王微怔片刻,方才回神道:“她……她可还好?”
“好着呢,特别有活力,小香油磨盘转得飞快,等下次来,我给你带一盏她亲自磨的香油来。”季行简大剌剌的说道,完全没在意并肩王越来越黑的脸色。
“舍妹……就托二位照顾了。”半晌,并肩王轻吐一句。
“好说,好说,前些日子,几位老祖宗还给霜霜寻摸夫君人选呢。”季行简继续道。
啪啦一声,并肩王手里的茶盏跌落,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凌鉴凉凉的睨了季行简一眼,解释道:“只提了一嘴,没准信儿,如今霜霜看中了镜儿,想必也是没了嫁人的心思。”
“嗯。”并肩王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不禁又向朱辞镜那边看了两眼,心下暗暗猜度:霜霜看中这孩子什么了?!当下便不由的问道:“在家时可有读书?可有习武?”
朱辞镜没想到并肩王对他的态度竟转变得这般大,遂也不好马虎,只得照实答道:“书只启蒙了《千家文》,不曾习武。”
“无甚关系,开了春儿在凌家学堂仔细用功便是。”并肩王低语道,说不清是安慰还是鼓励。
朱辞镜点头称是,也不做他辩。
凌茴支着耳朵听了半天,心内一片翻江倒海,她突然记起一件事来:前世,并肩王战死后,蔺家姑姑便离了北水镇,不知去处。如今听来蔺家姑姑与这位王爷是兄妹,但好像哪里不对。她没少听见两位娘亲和蔺家姑姑一起吐槽那个传说中没心肝的男人。
三个女人一起咬牙切齿的样子,在凌茴心中埋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听她们的形容,她越发觉得,那糟心男人与并肩王有几分相似之处,什么一直未娶啊,镇守北疆之类的。
瞧着凌茴小脸儿皱的纠结,众人只道她人小,没个站脚,有些烦闷了呢,遂命几个家奴领两个孩子出门玩耍。
屋内三人,也开始言归正传,商讨起要事来。
蔺、凌、季三氏为累代世家,当今皇族乃异族血脉,对中原老牌世家多有打压削弱之意,蔺氏尊贵显赫,统军一方,向来擅长明哲保身之道,从不涉足皇权党争,家族地位甚是牢靠。
凌氏忠肝义胆,择主不二,又素来为前朝皇族所倚重,江山更替,受到的打击颇重。虽如此,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而季氏富足可与国匹,门风又素来洒脱豪爽,重江湖义气,讲行事规矩。若不是上代家主被当今悄无声息暗害身亡,季氏是无论如何也懒得与权贵攀交,以求伺机复仇。
异族一统下的江山,并不牢靠。依权势规矩而生的世家,也并不安宁。世家势大,是历代帝王都不愿看到的,利益就那么些,你多了,别人自然就得少。
帝王忌惮世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权的算权账,有财的算财账,有人的算人账,一笔笔慢慢清算蚕食,多厉害的世家也扛不住这么打压。何况,凌季两氏早已渐呈颓势。季氏遇袭,凌氏分家,皇族势力早已悄悄渗透了进来。
凌鉴与季行简此次前来的目的,便是特意提醒并肩王,该防还得防,防不住也不妨另谋他策。他们如今也无后顾之忧。
却说,三人共谋良策之时,几个小奴奉命陪凌朱二人玩耍,哪知凌茴迫不及待的想将他们支开,她有许多悄悄话要跟朱辞镜讲。
二人故意跟人玩捉迷藏,迂回躲闪间来到王府一角偏僻之处。凌茴轻手轻脚的拉着朱辞镜躲好,几个小奴用黑布蒙着双眼,根本找不到二人。
凌茴见状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道:“哥哥,我觉得蔺家姑姑喜欢王爷。”
朱辞镜猛然怔住,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这猜测比话本子还匪夷所思。”
见朱辞镜不信,凌茴开始一条一条摆事实讲道理:“我常听两位娘亲和蔺家姑姑吐槽一个冷心冷肺的男人,那人的人设与王爷像了八成。我稍后仔细这么一琢磨,觉得这是一场缠绵悱恻的虐恋。你又跟王爷长那么像,会不会你是王爷和蔺家姑姑生的?蔺姑姑对你手心的胎记,反应很大的样子。”
虽然凌茴人小,但胜在心大,人啊,做事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朱辞镜无语凝噎,他深深觉得,璎璎小小年纪,便有街头说书的潜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两个小人儿万万想不到,这假山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三个风姿绝逸的男人。
“哦?本王竟不知自己何时多了个儿子。”并肩王突然开口道,吓得凌茴一哆嗦,不禁小心翼翼的抬头望去,见并肩王面无表情,亦看不出喜怒的站在那里。
凌茴大囧,背地说人被抓包这事儿,最尴尬了。她瞬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无精打采的垂下头,一个劲儿的往朱辞镜怀里埋。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季行简又做了打破尴尬第一人。
朱辞镜抬头,正迎上并肩王深邃的目光,打量中带着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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