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晗阴沉着一张脸走到了胡子拉碴的摊主身旁,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摊主听了之后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他拿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来,在上面十分潦草地画了几笔。
上官熙正想着探过头去看看摊主到底在这黄色的符纸上画了什么时,身前却有一个人挡了过来。
那人没有意识到自己挡住了身后的人,夜鬼集本就黑灯瞎火的,这一挡直接让上官熙什么也看不见了。
“烦死了!”
上官熙心头一阵焦躁。
就在这时,她又听到了文晗与摊主的对话。
文晗道:“多谢。”
摊主道:“嗯。”
……
随后这两人就没了声音。
“文晗是买完咒纸之后就离开了吗?”
这么想着,上官熙慌忙退出了人群。
其中一个小宫女小声道:“五皇子离开了。”
上官熙语气急促道:“我们快去找!”
说完,上官熙就一手拉着一个小宫女离开了此处。
三人快步来到了围着这摊子的人群缺口处,上官熙借着摊贩处的微光看到了文晗的身影。
他比周围的人身量都要高上一些,上官熙赶忙上前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见有人莫名其妙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文晗道:“让让。”
上官熙道:“是我。”
听到是上官熙的声音,文晗浑身一怔,他不可思议道:“你……”
他小声了些:“熙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出的宫?”
上官熙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会来这个地方的?”
“我……”
文晗一时语塞。
上官熙道:“伺候你的两个小宫女找你都快找疯了,你还是快些回宫里去吧。”
这时,上官熙身后的两个小宫女也一齐小声道:“五皇子。”
文晗愣了愣,小声急促道:“你们两个又是怎么出的宫?”
“不能让她们说,她们要是说了,不知她们回去会挨什么样的罚。”上官熙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她道:“是我带她们出来的。”
文晗语气中是满是质疑:“你带她们出来的?”
上官熙道:“对,我带她们出来的。”
文晗道:“你是怎么带她们出来的?”
上官熙灵机一动,道:“哦……是彭岳将军,他也来这夜鬼集了,我们是偷偷跟着他溜出来的。”
在听到“彭岳将军”这个人物后,文晗不由得大惊:“他怎么会来这里?!”
刚说完,他就猛然发觉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的声音太大了。
此时,周围一圈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的人都扭头望向了这边。
本来在黑灯瞎火的夜鬼集中就根本看不清周围人的样貌和表情,此时此刻被一大群人特意扭过头来围着看,上官熙在感觉自己在这一刻就像被一群鬼给盯上了一般。
文晗慌忙一把拉过上官熙,他暗暗道:“快跟上!”
说着,上官熙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文晗给拉了过去,身旁的两个小宫女也赶紧跟上了上官熙,一个小宫女抓着另一个小宫女的手,另一个小宫女则抓着上官熙空着的那只手。
四人就这样在黑暗中像一串行走的糖葫芦,穿过无数的黑影,来到了一处远离人群的小巷子中。
文晗道:“你怎么会带着我那儿的宫女跟着彭岳来了这夜鬼集?”
上官熙道:“服侍你的宫女到处都找不到你,于是她们就来了我住的寝宫里找我,我那儿当然也没有你。之后我们正好看到了彭岳大将军要出宫去,我想着你有没有可能也和彭岳将军一样出了宫去,于是我们就跟着他也出来了。”
文晗道:“你们没被守卫拦在外面吗?”
上官熙道:“是彭岳将军看到我们跟在他的身后,于是就答应了带着我们一起出来的。”
看着眼前满脸写满了“不相信”这三个字的文晗,上官熙连忙解释道:“之前彭岳将军还说要带我一起去赏枫叶,但那时候我刚好没空,我便没有答应他。这次他看我居然主动跟在他后面要和他一起出宫去,他立刻就答应了。”
听了这话,文晗当即眼睛都瞪大了:“彭岳将军说要带你一起去看枫叶?”
上官熙道:“是呀,他亲口和我说的。”
文晗道:“彭岳将军他现在人在哪里?”
上官熙心道不好,要是真的带文晗去见了彭岳将军,彭岳将军否认了刚刚自己说的那些,那就全都露馅了!
她慌忙道:“夜鬼集黑灯瞎火的,隔远了什么都看不清,这儿又有那么多平时市面上见不到的稀奇玩意儿,我们太好奇了,边走边看,然后……然后我们就与彭岳将军走散了!我们刚刚也在找着彭岳将军,这不,却是先看到你了。”
说到这里,上官熙突然想起了刚刚文晗阴沉着脸买咒纸的事情,她道:“对了,文公子,你刚刚买的咒纸是拿来干什么的?”
突然提到了咒纸,文晗先是一愣,随即道:“这个咒纸就是我拿来驱邪的。”
“驱邪?”上官熙疑惑道:“你中邪了?”
文晗语气有些无奈:“说来话长,这件事情暂且先不提罢。”
他下意识四下看了看,上官熙注意到文晗在望四下看的时候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此处僻静,远离人群,只有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子的桌上亮着微弱的光。
文晗道:“在这地方说这件事情我总是觉得瘆得慌,现在我光是想到那事儿就已经觉得害怕了,之后再说,之后再说,你先带我去找彭岳将军,我与他有话要说。”
见文晗如此的不屈不饶,上官熙又找了个借口:“这夜鬼集这么黑,你想怎么找?”
文晗道:“你们是在什么位置走散的?”
“我们……”
上官熙思索了片刻后。她看着面前的人,满眼抱歉道:“那个……我……我不记得了。”
文晗质疑道:“怎会不记得?”
上官熙道:“怎么会记得?这夜鬼集这么黑,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刚刚我在这里走过的地方我现在都已经忘光了。”
文晗道:“那我就再带你走走这夜鬼集,看看你能不能想起来一些什么。”
他语气半分焦急半分恼火,刚说完他就一把抓过了上官熙的右手小手臂,道:“跟我来!”
上官熙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文晗给扯了过去,她回过头对着两个小宫女站着的方向道:“快跟上我!”
然而,上官熙说的这句话并没有得到回应。
“她们呢?她们呢?”
上官慌忙喊道。
文晗道:“怎么了?”
上官熙道:“你的那两个小宫女不见了!”
闻言,文晗回头望了一眼。
此时夜色正浓,刚刚两个小宫女站着的地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上官熙道:“有鬼!鬼把她们给抓走了?”
文晗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上官熙道:“那不是鬼又会是谁把她们给抓走了?”
文晗道:“一定是人贩子!”
上官熙道:“这鬼地方有人贩子?”
文晗道:“人贩子哪里都有!”
说完,他抓着上官熙的那只手又收紧了些。
上官熙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救她们!”
文晗道:“不行!”
上官道:“怎么不行?”
文晗道:“太危险了!”
正说着,一阵阴风就从巷子的幽深处吹了过来。
夜晚的秋风十分寒凉,小巷子里安静得出奇,上官熙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
这一下子,两人都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阵。
上官熙小声道:“不会是真的有鬼吧?”
文晗道:“没有!不……不怕!我们先去外面人多的地方去!”
说完,他就拉着上官熙,跌跌撞撞地往小巷子外面跑去。
来到了人多一些的地方后,似乎因为有了人气,两人也没有刚刚那么害怕了。
上官熙看着文晗,惊慌道:“怎么办?两个女子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你作为她们的主子,你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
文晗道:“自然不会。”
说着,他抓着上官熙的小手臂就往夜鬼集的入口处跑。
慌乱中,上官熙根本就看不清周围都经过了什么地方,碰到了什么人,她惊恐道:“你去哪里?”
文晗道:“去找陆院长!”
上官熙疑惑道:“陆院长?”
文晗急促道:“陆院长是长安城中专门管人贩子一事的处理人,那两个宫女八成是被人贩子趁着黑灯瞎火给拐走了。”
上官熙道:“可是现在这个是时辰,那个陆院长怕是已经睡下了。”
文晗道:“陆院长最近忙得很,并不是每日都会睡觉的。”
上官熙心中一惊,道:“还有并不是每日都会睡觉的人?”
文晗道:“人贩子猖獗,陆院长可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
两人边说边疾走着,不多时,文晗就带着上官熙来到了夜鬼集的一处入口。
此处当真是鬼气森森,月色下,一条两旁都是枯树,中间落满了枯叶的小道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咦?我来的时候不是从这里进来的。”
上官熙有些疑惑。
文晗道:“夜鬼集的入口多了去了,这只是夜鬼集的其中一个入口罢了。”
上官熙哆嗦道:“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文晗道:“你跟着我走,不会有错。”
上官熙道:”这地方通向哪里?陆院长住哪儿啊?”
文晗道:“我会带你去的。”
随后,他抓着上官熙的那只手又往前拉了拉,还没等上官熙反应过来,两人就走进了这片枯树林里一看就知道是被人走出来的落叶小道中。
夜晚的秋风凉飕飕的,吹得上官熙心中直发毛。周围的黑暗仿佛是随时会将人给吞噬了的怪物似的,她的另一只手也忍不住抓住了身前之人本就死死地抓着她手腕的手。
上官熙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只手抓住身前之人时,那人向前疾走的步伐像是突然缓了那么一下似的。
但也只是那么一下罢了。
下一刻,他向前疾走的速度又加快了些。
其实这一片枯树林子并不大,不消片刻,两人就一齐走了出来,看到了不远处百姓们的房屋。
但或许是因为黑暗带来的恐惧,上官熙赶紧自己此时的心跳都比平时要快了两拍不止。
她喘着气,声音有些抖:“去找……你说的那个……那个陆院长吧!”
似乎是因为感觉到了身后之人浑身都在打哆嗦,文晗连忙回过头道:“你怎么样?”
上官熙道:“没事,我怕黑罢了。”
文晗一愣,道:“那下次来鬼夜集,我记得带个火折子。”
上官熙道:“夜鬼集是不是有规定自己不是摊主的话就不能打灯笼,点火烛啊?”
文晗道:“是。”
上官熙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除了一些摊主,一个打灯笼和点火烛照明的人都没有。”
文晗认真道:“这地方危险得很,以后你可千万别来了!”
上官熙焦急道:“知道了!先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先快去找陆院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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