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走也不是退也不是,杵在原地直笑。
老人转头对他说:“阿措,给这位姑娘道歉。”
阿措摸摸脑袋,给海平霖鞠了个躬:“姑娘,实在抱歉。”
海平霖摆摆手,表示原谅。
被这么个人高马大的健壮青年鞠了一躬,海平霖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老人笑了:“姑娘真是心慈,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到我们村吃顿饭再走吧。”
“不必了,我自己带了干粮。”海平霖拒绝道。
刚被这群人劈头盖脸吼了一顿,任谁也不敢再停留;海平霖牵着兔子两只立起的大耳朵,朝众人点点头,背起包袱就要走。
众人也不强拦着,只朝她挥了挥手。
这时海平霖听到一个小女孩有些难受的声音:“阿娘,俺脖子又开始痒了。”
这声音很像丫蛋,海平霖站住了脚步。
妇人蹲下身扒开小女孩的衣领,果然见女儿细嫩白皙的脖子又冒出了发黑的硬刺。
小女孩不停地挠,把脖子都挠破了。
妇人有些着急,刚想招呼老人来看看,就见海平霖和大黑犬走了过来。
海平霖将包袱全放到兔子背上,兔子四条腿一紧,而后稳稳地将包袱托了起来。
她蹲下身说:“给我瞧瞧。”
妇人有些疑惑:“姑娘懂医术吗?”
“略懂些皮毛,我阿爹是郎中。”海平霖扒开小女孩的衣领,“我从小替我阿爹采药,耳濡目染,小病小灾还是会看的。”
大家全都围了过来,低头看着海平霖在小女孩脖子上看来看去,又上手抠了抠。
小女孩被弄得有些痒,直缩着脖子笑。
海平霖也不恼,将抠下来的一点硬刺托在掌心,对着阳光瞧了瞧。
她皱起眉头:“这好像是...”
“是什么?”妇人焦急问。
海平霖皱眉咬着嘴唇,歪歪头:“我也不敢确定。”
大家围站成一圈,阿措站在海平霖身前,目光落在她搭在身前的麻花辫。
海平霖皮肤很白,从小上山采药也没有被晒黑;最俊的属她的一双眼睛,不笑时如乌蓝深潭,笑起来就像春回大地,万物生辉。
丫蛋曾在夫子那偷听到一个词,用来评价海平霖 ,叫做明眸皓齿。
海平霖没有感受到阿措的目光,她眉心一下子舒展开,紧接着又陷入不解的沉思。
其实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海平霖的眼睛里涌现一些惊疑,与又觉得自己是傻|逼的情绪。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汉子焦急惊怕的呼喊:“爹!柱子丢了!柱子丢了!”
此音一出,围着海平霖的众人就像炸了窝一样,尤其是那位拄着拐杖的老人更是一个踉跄,一下跌在阿措怀里。
汉子跑过来,双眼通红,气喘吁吁:“柱子丢了!”
海平霖站起身,露出身后正到处嗅闻草地的兔子。
汉子眼神一亮:“谁家的大狗?”
“是这个姑娘的。”老人说罢,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执起海平霖的手,老泪纵横:“姑娘行行好,把这条大狗借我们用用,说不定能找着孩子。”
“对对对,狗能跟随气味,说不定能找到柱子!”阿措十分着急,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海平霖。
海平霖垂下眼,眼前的情况拒绝是不行的,孩子丢了是天大的事,其他的都得往后站站。
她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里坚硬的黑色硬刺,思索片刻后点点头。
“多谢你了姑娘。”老人用力握了握海平霖的手,转头对汉子说,“带柱子的衣服了吗?”
“没想到能碰到狗啊,姑娘跟俺们到村子里找一件吧。”汉子急得满头大汗。
海平霖背上包裹:“那快走吧。”
大家快速往村子里跑,老爷子跑不了,阿措便一蹲身将老人背起。
兔子紧紧跟随在海平霖身边,一步不离。
村落在一片稻田地旁,依山傍水,农舍建筑鳞次栉比,本该是午饭时辰,但全村没有一家的烟囱升起炊烟。
大家伙都聚集在村东头的一户院子里,院内是一个妇人在哭,嘴里念叨着柱子丢了。
“娘子,爹回来了。”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每个人脸上都表现出极为担心的模样;汉子带着众人跑进院子,妇人见他回来,一下扑到汉子怀里。
“好好好。”汉子安抚着妇人,“爹和阿措他们碰到个姑娘,这姑娘会医术,还有条大狗,咱们一定会找到柱子的。”
妇人看了看海平霖,扑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哭天抢地:“要是姑娘的狗真的找到了柱子,俺就是给你当牛做马也甘心啊!天这么凉,柱子,俺的柱子啊。”
汉子冲进屋找孩子的衣物,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手有些发抖:“这已经是村子里丢的第十三个孩子了,怎么都找不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村长别担心,这次有现成的狗,一定会找到柱子的。”阿措安慰道。
海平霖问:“什么叫现成的狗?”
老爷子回答:“丢孩子之前是丢狗,半个月之间全村子的狗都没了,养一个丢一个,最后全村一条狗都没有了。”
“俺们也到邻村借过狗,但最近的村子离这也有十多里路,等狗来了,啥都晚了。”阿措叹气。
海平霖想了想,抬起眼问道:“柱子是几时发现丢的?”
妇人立刻道:“柱子心野,总喜欢跑出去玩,俺不让他去,他就翻墙跑了,俺追也追不上,一转眼柱子就没了!”
“那就是还没丢太长时间。”海平霖又问“丢的孩子一般都是多大的?”
阿措回答:“都是十来岁的。”
汉子找到了孩子穿过没洗的短衫,海平霖将衣服包到兔子脑袋上,兔子鼻子的轮廓在衣服底下动来动去,最后汪了一声,表示记住了。
太阳低悬,照亮一方山后的稻田;昏黄的落叶四处飞旋,鸟鸣凄厉沙哑,好似孩童的哭声。
几乎大半的村民全都出来寻找孩子;“柱子!柱子!”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妇人扯尖嗓子呼喊,半晌就失声而叫不出音来。
兔子走在最前方,鼻子在地上拱来拱去。
天气不算冷,人心却悬起拔凉。
海平霖也跟着大家,双手拢到嘴边高声呼喊;阿措走在她身后,默默地用身体为她挡住了冷风。
突然,兔子抬头汪汪大叫,撒腿跑向北面的稻田。
大家看到了希望,纷纷跟随兔子向北边跋涉。
初冬的稻田地已经收割完毕,只剩光秃秃的一些顽固根系;还未下雪,黄色入眼满面,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兔子在一处圆窝前停下,汉子一个箭步上前扒开稻草,果然在底下发现了柱子今早穿的棉袄。
但棉袄上满是破洞,棉花凝成了团,白花花一大片,妇人一下子嚎了出来。
“柱子的袄衣在这,那孩子肯定就在附近。”老爷子高兴得拄着拐杖,呼呼喘气。
大家欢呼雀跃,四散分开寻找孩子。
海平霖站在原地,她的目光从棉袄挪开,沉沉落在旁边的稻草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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