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一处无人的偏僻院落,大概是少有人来的缘故,这里的积雪要稍厚一些。陆筝宁看着尚无人踏足的雪地,兴奋在上面留下自己的脚印。
梅花没找到,却看到仍是一片绿色的桂花树,每一片树叶都厚积着一层雪。
陆筝宁伸手去碰那宽大叶片的成形积雪,只是稍微一不小心,那积雪就碎落在地上。再去碰另一片,依旧是同样的情景。
见此情景,陆筝宁突然痴痴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怎么的,陆筝宁直接倒在桂花树下的雪地上,手边是早已被喝光的酒瓶散落在一边。
陆筝宁觉得自己的脑子懵懵的,想要想一些东西,却不知道具体该想什么,总觉得自己此时脑子里迷迷糊糊,总有些东西挥之不去却又抓不住。陆筝宁干脆什么都不想了,专心享受着这一刻的万籁俱寂。
不一会儿,天空竟又飘起了细雪。陆筝宁仔细感受着雪花落在自己脸上,又迅速消融的感觉。
陆筝宁索性翻了一个身,蜷缩着躺在自己的斗篷里,这样,雪花就落不在自己脸上了。白色的斗篷将陆筝宁的身体隐藏在雪地里,远远看上去,似与雪景融为一体。
雪还在下,那雪花实在是细微,落在人手上一点感觉也没有。更何况落在人高高的帽檐上,早已铺满积雪的地上,被打开窗户的窗棱上……
姜宅后院,亦被风雪掩盖。
“这都几日了,也不知道这二小姐究竟是死是活……”
“嘘!现在府中最忌讳的就是她了,就你傻不愣登的,还叫人小姐。”
“可是这几日林小姐送来好些珍贵药材……”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攀上林国公家了,不过,就算攀上了又如何,夫人本就不喜欢她,老爷现在更是厌弃她。我要是她,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充满恶意的讨论声夹杂着风声,还有飘落的细雪,一齐落到了屋子里昏迷的女子耳中。无人关上的窗户被风撞得作响,一下又一下就像昏迷女子薄弱的心跳声。
寒风穿过窗户,落在只盖了一半锦被的女子身上,即便还在昏迷中,女子也下意识皱起了眉。
突然,昏迷中的女子突然猛吸一口气,瞬时睁开了双眼。睁开眼后,女子仍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好不容易等气息平稳,姜妙锦才开始观察四周的景物,只是眼神中充满了陌生。
姜妙锦目光落在没有被关上的窗户,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层薄被,眼神才逐渐清明。姜妙锦将被子拉上了些,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看着远处桌上的茶水杯,这才挺着虚弱的身子从床上起来,走到桌旁,想给自己倒一杯水润润喉。
只是刚提起茶壶才发现里面早已空了。
“翠儿……翠儿!”姜妙锦强撑着努力喊出自己最信任的丫鬟的名字,只是叫了半天,却不见人应。
姜妙锦晃了晃自己仍有些昏胀的脑袋,再次朝外面喊道:“来人!来人!”
一连喊了好几声,才有丫鬟慌慌忙忙地跑进来,怯生生地看着她:“二……二小姐……”
姜妙锦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丫鬟,再次忍着嗓子的疼痛,问道:“翠儿呢?”
“翠儿姐姐……翠儿姐姐她……”丫鬟看着姜妙锦,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姜妙锦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就听到屋外传来声响。
下一秒,姜妙瑜就带着一众仆妇闯了进来。姜妙瑜略带嫌弃地打量起现在连站立都费劲的姜妙锦,冷嘲热讽道:“姜妙锦,没想到你竟然没死,命可真大。”
听着姜妙瑜不带一丝善意的话语,姜妙锦唯有沉默。
姜妙瑜看着姜妙锦如往常一样的软弱模样,嗤笑道:“姜妙锦,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还撞柱,这不还是没死吗?”
说话间,姜妙瑜又走近了几分,神情甚是倨傲。
“翠儿呢?”姜妙锦抬头,眼睛里甚至还带着红血丝,冷冷地看着姜妙瑜。
姜妙瑜被姜妙锦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随即便扬手给了姜妙锦一巴掌,呵斥道:“你那是什么眼神?翠儿?那个帮你烧纸钱的丫鬟吗?一个吃里扒外,分不清谁是主子的奴婢,自然是打杀了。否则,就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姜妙瑜说完还不忘用眼神警告刚开始进来的丫鬟。
那丫鬟被姜妙瑜的眼神看得浑身一抖,不敢说话。
姜妙锦被姜妙瑜猝不及防地扇了一巴掌,脑中还有些发昏,嘴角更是溢出鲜血。听到翠儿被打杀的消息,姜妙锦激动道:“翠儿虽是奴婢,但你们如此动用私刑,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姜妙瑜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姜妙锦,你撞柱了又如何?即便是圣上知道了,也只是罚了我爹半年俸禄,你以为你的命很贵吗?你和你娘一样,都是不得好死的贱人!”
姜妙锦听到姜妙瑜如此侮辱自己的娘亲,瞬间便掐住了姜妙瑜的脖子,连带着自己一起倒在了地上。
众人见此情状,慌忙上前要扯开突然发狂的姜妙锦。
即便被姜妙锦掐得呼吸困难,姜妙瑜仍然梗着脖子,艰难出声道:“姜妙锦,你……咳咳,你有这个胆子吗?即使……掐死我,也依旧改变不了你和你娘是,咳咳,是贱人的事实!”
姜妙锦本就昏迷多日初次醒来,身体十分虚弱,即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依旧抵挡不了那些身强力壮的仆妇。看着自己掐在姜妙瑜脖子上的手被一点一点地掰开,姜妙锦似乎又看到了那日被无情打翻的参汤,还有娘亲临死时那双含恨而终的眼睛。
众人将姜妙锦拖到一边,姜妙瑜则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看到躺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姜妙锦,道:“姜妙锦,攀上林晚婉又怎样,你早就该死了,十二年前你就该死了!你就不该出生!你和你娘一样!早就该死了!”
“不许给姜妙锦送吃的,也不许给她送水,谁敢违背我的命令,就和之前那个奴婢一样的下场!”姜妙瑜环视一周,走时还不忘踹了姜妙锦一脚。
众人离开,这间房间再次恢复它该有的沉寂。
姜妙锦躺在地上,双眼无神,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是该悲该喜。
悲娘亲与翠儿的死亡,还是喜自己的重生。
上一世,自己眼睁睁看着陆筝宁这个皇后的死,即便所有人都觉得晏深爱极了自己,可是待在晏深身边,自己感受到的,只有帝王的喜怒无常和自己的如履薄冰。
然而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重生了,重生在十二岁这年。只是与上一世相比,这一世似乎变了许多,上一世去广济寺并没有遇到出家的晏深,也没有得到了善大师的赠药。虽然娘亲和上一世同样因周婉韵的刻意磋磨而死,但自己也并没有做出撞柱的行为。
或许,这一世的自己要比上一世的自己要勇敢些吧。
只是,刚刚从姜妙瑜口中听到的,即便自己为娘亲的不公付出了生命,却依旧没有为娘亲换来应有的公道。原来,半年的俸禄,就可以换来一条人命。
姜妙锦头发散乱地躺在地上,突然大笑起来,笑中带泪:“原来,半年的俸禄,就可以换来一条人命……”语气嘲讽,却不知嘲讽的是自己,还是这个无情的世道。
寒风刺骨,姜妙锦却感受不到丝毫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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