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亲密交锋

“未曾。”

他答道,语气有些落寞。

“不知怎的,许是梦吧,我一次次试图开口,可总有事情拦着,我总想着没关系,反正你在我身边也知晓我心意,有没有那一句话又何妨?”

“所以直至梦醒,你也没能回应那时的我。”

以前盛夏那几月光景,她贪凉,总是会抱着他。

是想同他亲近,亦是在对他怜惜。

可如今背部仅仅被他抵上那一小处,传来的寒意只会让她更警醒。

“是。”

她苦笑,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是……”

“是啊,已成定局的事,有没有那一句话也不重要。”

所以即使身体再熟悉他,心里再为他悸动。

又如何?

一切,终究是不同了。

屋子里洒进一些月光,她转过身来,伸手将他的脸捧起来,叫他仔细看着自己。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是我们的以后,还是……大凌的以后?”

“是你的。”她轻声开口。

他几乎霎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阿烟。”

“裴琮。”

“这又有何分别呢?你是大凌的六皇子,大凌王朝就是你的以后。”

“这次入狱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让我意识到即使我们无意争夺,也已经被架在火上炙烤。”

如今大凌太子为正统,以皇后为首的世家势大,其次是三皇子为首的寒门与之对立,二皇子病弱不参朝政,可与他一母同胞的四皇子如今最受皇帝赏识,五皇子已逝,七皇子与八皇子母族孱弱,为太子马首是瞻。

而裴云栈,一个宫女所生的六皇子,没有母亲没有母族,亦不与兄弟们亲近,自幼被养在似同冷宫的偏殿,无人问津。

她用了我们,似乎想要用如今的长篇大论,来隐藏遮盖住先前的真心话。

“你拒皇后拉拢,不投三皇子,亦不与四皇子交好,你看似不参与夺嫡,可你娶了我,娶了非世家出身,却因父兄战功彪炳而封王开府的萧家嫡女。”

名不见经传素来无人在意的六皇子,一跃成为京都有名号的人物。

“在他们看来你已经有了争夺皇位的野心和必要条件,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放过你,放过我们。”

“这次的宫宴就是皇后给我们的警告,裴琮,你愿让我一辈子都受制于人,战战兢兢吗?”

萧烟阁将她打了一晚上的腹稿,尽数说出,最后这一句话,虽是问句可她心里已有答案。

这是她最确定裴琮爱她的时日,亦是他们最好的时光,一切还未改变,他也未曾为权利蒙了心,依然以她为重。

“阿烟,我们成婚那日我说过会护你一辈子,你该信我。”

可你为权势,弃了我父兄。

折我羽翼,断我自由。

若这就是你说的相护,她萧烟阁要不起!

“我当然,当然信你。”

萧烟阁摸着他的眉眼,低头吻上他的眉心,顺着鼻尖,点至嘴唇。

蜻蜓点水般的吻,一触即离。

“那么你同我讲实话,你想过坐上那把椅子吗?”

而后她伸手将他揽入怀里,亲密无比地拥着他。

裴云栈顺着她的动作,落进她怀里,低声道:“阿烟想,我便想。”

“我当然想。”

“我想你坐上那把椅子,我想你活。”

黑暗里,萧烟阁的声音温婉动听,轻言细语如同远古时期,谣传蛊惑人心的海妖。

“我们要当那唯一的赢家。”

“好。”

萧烟阁说什么他都顺着,他看见萧烟阁终于笑起来,于是他也柔和了嘴角:“我会护着你活下来。”

她开口:“当然。”

手指轻抚他的发丝,温热的掌心落在脸上,夜已深了,裴云栈用了药后强撑着不睡,如今已到极限。

感受着她的温度,裴云栈的气息很快就平稳规律下来。

萧烟阁这才缓缓收回了手,侧躺在他旁边,连身体也不愿意挨着他。

她当然会活下来。

她珍视的所有人也都会活下来。

可是裴琮……你别怪我利用你。

这是你欠我,欠我父兄的。

亦是欠我那把你当亲儿子般重视疼爱,却因你而丧夫、丧子、丧女,中年便要孤独终老,再无所依的母亲。

那些血账她皆铭记在心,从今日开始,她会一点一点向他们裴氏王朝,加倍讨回来。

她,会是最后的赢家。

第二日裴云栈醒来时,她已经不在府里。

裴云栈起来用餐,福伯在旁侍奉。

“殿下昨日休息的可好?”

“嗯,她可曾说了几时回来?”

福伯摇头:“皇子妃一早就出了门,让我别叫醒您,让您好好休息。”

福伯观察着裴云栈的神色,又开口补了一句:“皇子妃她还问了您最近书房里爱用哪种糕点,说早上去望月坊买更好的。”

望月坊是近几年来京都最有名的一商铺之一,以望月为名,其下设酒楼,茶肆,专研高端点心限量供应的糕点坊,成衣铺等等。

凡京都所时兴的,一半皆挂着望月的招牌。

掌柜如过江之鲫,且神秘至极,让人摸不透其中体制规律。

无人见过真正的幕后之人,只知这是从江南而来的富商,神龙见首不见尾。

裴云栈摇头,面上挂着淡淡笑意。

“自家人赚自家钱。”

他这句话近似呢喃,裴云栈用饭时不喜人在旁伺候,此时屏退了众人,只有福伯在一旁。

闻言,福伯亦是笑起来,轻声同他说道。

“殿下若是心疼,可让望月坊多寻些由头,多送皇子妃些成衣,京都中近来时兴的蛟纱供不应求,贵女们都很喜欢。”

“她不喜那些。”

萧烟阁喜欢直接点的,更有用的东西。

诸如失传的兵书,难得的利剑长枪。

裴云栈停了筷子,淡淡道:“为何不是直接将望月坊送她呢。”

福伯大惊,立刻看了眼周遭,不赞同道:“虽在自己府里,殿下也须得小心,莫忘。”

“嗯。”

房门紧闭,福伯便也没了顾虑,他当即跪下,却是一个很标准的军中行礼姿势。

“赎属下直言,殿下同皇子妃感情甚笃这是天大的好事,您爱慕皇子妃,皇子妃亦是真心待您。可殿下所求之事,前路艰难危机重重,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若真到那时,皇子妃牵扯进来的越少越是安全,您为她留的后路,断不可在此时就让人察觉端倪。”

“福伯您不必如此,我说过您不需再跪,您也不必担忧。”

裴云栈起身,伸手扶起他:“我自有分寸,不会同他们那般。”

眼前的老人面容端和仁慈,成日里佯装的和善笑容,已经如同面具般刻在脸上,早就无一点出身行伍的肃杀。

福伯顺着他的动作起身:“殿下您笑什么?”

“笑您不知享乐,既连皇子妃您都愿意去打算,何不为自己打算打算,我在江南给您留了位置。”

“皇子妃待人极好,跟京都那些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世家女不同,她平易亲人,生性善良,予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尊敬,又与殿下您百年好合,老朽自夸算是殿下的半个娘家人,自然愿意为殿下心爱之人作打算。”

“福伯,你就是我的家人。”

福伯有些动容,苍老面容是难掩的颤抖:“殿下……”

裴云栈拍拍他的肩,他如今年纪大了,肩膀亦不像从前将他背出来时那般有力。

“这话我从前未曾说过,但阿烟教我想说的话要及时说,我只讲这一次。还有,我在江南为你留的位置,永远有效。”

“主上在这,我又能去哪儿呢?”

裴云栈明白他此时称呼的含义,周围萦绕着饭菜的香气,白日暖洋洋的日头也将光洒进屋子。

两人站在阳光下,却如同在阴影里。

“放心,会有那么一天的。”

会有那么一天,你也会去过自己的生活。

“好,属下恭等。”

阿绮将早上排队买的糕点送进来时,萧烟阁正与萧景交谈,铺了一桌子的宣纸。

“小姐,您要的那款糕点没有了,只买到了这个。”

萧烟阁用朱笔在纸上勾划,看得认真,闻言抬头:“无妨,只要不是栗子糕就成,先收着,记得下午一同带回府里。”

“是。”

阿绮偷偷看了一眼靠在椅背上的萧景,便拿着糕点退下了。

萧景不觉有何不对,正品着他最近钟爱的新欢。

“母亲不是说这东西性凉,叫你少喝些。”

“不碍事,烟娘也来一盏?”

萧烟阁摆手:“我最讨厌这些苦兮兮的茶水,还没一点味,二哥,你同我说实话。”

“嗯?”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阿绮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一见你她就不对劲。”

萧景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嗤:“这你要问她了。”

“啧。”

她要问得出来,还能现在问他?

“阿绮不是普通的婢女,以后她出了嫁我是会给她铺十条街的嫁妆的。”

“莫急,我真没做什么。”

萧景摊手:“你二哥我不近女色你也是知道的,断不会做出有违良心伤天害理之事。”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话说,你有那么多银子?还十条街的嫁妆。”

萧烟阁挑眉,她才不会傻到与二哥斗嘴,又赢不了。

逐字逐句又将最上面那张纸仔细过了一遍,这才将纸推到他面前。

“瞧瞧这个,马上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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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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