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是不会哭的。”丰老师语气依旧温柔，在流淌的空气里越发黏腻。
她走下来，从圆圈的缺口走进去，站定在徐嘉跟前，那双漆黑的眼珠子让人看见深渊，徐嘉不寒而栗，眼泪依旧盈满眼眶。
丰老师蹲在他身前，伸手扶去眼角的水渍，徐嘉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从胸腔里一下下窜到耳膜里。
“你是好孩子吗？”她轻柔的声音像在诱骗，“你是老师的好孩子吗？”
徐嘉呆滞地看着她的眼睛，忘记了微笑，嘴角的血早已凝固，丰老师的手指再次伸进他的嘴巴里。
这次，撕裂的不是嘴角。
而是徐嘉的脑袋。
血和脑浆从撕开的头颅里喷溅出来，地板上一片狼藉，进站的几人面如土色，惊惧下的恶心更加令人作呕。
饶是在众生寺见到杨毅杀了好几次人的苏婵，也硬生生地将喉间的东西咽了下去。
而幼儿园原本的孩子们散着瞳孔，扬着微笑，对这幅血腥的场景视若无睹。
丰老师双手滴着血，站在圆圈中间，笑着问：“嘉嘉不是好孩子，大家是好孩子吗？”
“我是好孩子，好孩子不会哭，好孩子要笑。”孩子们异口同声道。
丰老师满意地点头：“很好，让我们回到故事来。”
应恣生看见正对面的叫心心的孩子，在丰老师回到讲台后，立刻放下了嘴角。
他背对着丰老师，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原本空洞地望着前方，现在正死死盯着应恣生，他张了张嘴，像是在对他说话，又好像在机械地念着什么。
而旁边叫吉吉的孩子面色不正常的白着，看着十分虚弱。
“我们先给幺幺鼓掌！幺幺读得很好”丰老师带头拍了手。
下面响起啪啪的掌声，这些孩子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却因为带着一张笑脸更显诡异。
丰老师又问：“有没有哪位小朋友读懂了这个故事，愿意和大家分享一下呢？”
依旧无人举手。
丰老师也不生气，就在几人以为她要随机挑选一个人的时候，她让大家自由分组，先讨论一下。
苏婵刚想叫应恣生，就看见身侧的青年起身，走到他正对面的心心面前蹲下了。
“你好心心，我可以和你一组吗？”
心心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应恣生看向他身侧的小朋友，礼貌伸手，请他让座。
苏婵：“……”
她扭过头又想问施今遥，结果他也跟一个npc小朋友结对了。
苏婵有点崩溃，她刚目睹了徐嘉的死，还没做好准备去碰这些诡异的小朋友，结果两位大佬都已经下手了。
“那个，要不咱们俩讨论一下？”陶皓月小心翼翼地问，她胆子小又沉默，进来到现在除了被迫开口，还没主动和谁交流过。
眼看苏婵也要去找其他小朋友，她赶在崔桓前头提出了邀约，徐嘉死了，他们中间注定有个人要去和npc组队。
崔桓恐惧地睁大眼睛，看着和他同样落单的小朋友，他想摇头、拒绝、逃跑，但理智将他的双腿钉死在原地。
六位小朋友对应六位进站者。
应恣生和施今遥选择了npc小朋友，苏婵和陶皓月结对，小朋友白白和丹丹结对。
所以崔桓只剩下吉吉和欢欢两个选择。
两个小朋友站在他的面前，仰着头等待着他的选择。
崔桓的额头上冒出汗来，心脏收缩，呼吸急促。
这两个小朋友虽然长得不同，但是嘴角的弧度一模一样，看久了甚至有些分不清楚，有种精神值狂掉的恐怖感。
“我……我选……”崔桓看向四周，结对后的小组都已经落座，目光落在他们三人身上。
丰老师见他难以选择，开口道：“既然没法选择，不如一人一半吧。”
崔桓疯狂摇头，他的目光在两个小朋友之前来回打量。
其中一个小朋友长着他最讨厌的兔子嘴巴，而另一个虽然不算可爱，但五官都很正常，他立刻道：“我选吉吉。”
吉吉显然松了口气，而兔子嘴欢欢似乎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安静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丰老师走到他身后，温柔地抚摸着欢欢的脑袋，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话音刚落，欢欢的脖子就被她笑着折断了。
第一天。
就死了一个进站者和一个npc。
应恣生听见众人抑制不住的呼吸声，他们在平复自己的情绪，就连那些小朋友也都微微颤抖。
只有自己身边的心心，目光平静。
丰老师满身的血，将她的白衬衫都染得鲜红，她舔了舔唇角，“讨论开始，说错的小朋友要接受惩罚噢。”
她顿了顿，用施舍的语气道：“当然，一组只需要一个小朋友发言，只有发言错误的才会受到惩罚。”
几位进站者齐齐将目光看向身侧的人。
如果不能确定自己答案的准确性，是要逼他们选择推小朋友出去答题吗？
而选择和苏婵结对的陶皓月已经腿软地跌坐在地板上，反倒是刚才还抖得像个筛子的崔桓松了口气。
没人知道答错的惩罚会是多大的代价。
应恣生看着身侧的心心，轻声问：“你知道答案吗？”
心心垂下眼皮，许久才嗯了一声。
他睫毛又卷又翘，长长地颤抖，“你想要我回答吗？”
“不。”应恣生摸了摸他的脑袋，目光盈盈，“你告诉我，我去回答。”
心心怔怔地抬头，看着应恣生发了会儿呆，才古怪地问：“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应恣生：“怎么会？我最喜欢小朋友了，特别是漂亮的小朋友。”
心心：“……”
他别扭地低头，过了几秒，又别扭地凑到应恣生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
一层教室内。
周香宝拼命咽口水，试图将眼泪倒流进喉咙里。
“小朋友们，今天我们的第一节课来玩角色游戏《娃娃家》，谁想做爸爸和妈妈呢？”裴老师问。
天天和织织两位npc小朋友立刻举起手。
“很好，那天天扮演爸爸，织织扮演妈妈。”裴老师在天天脖子上挂了个成年男人的领带，在织织肚子处塞了一个小枕头。
裴老师接着问：“谁来说哥哥、姐姐、妹妹和弟弟呢？”
周香宝一只手握着珠子，柔柔弱弱地颤抖着问：“我想做哥哥。”
“好，香香是哥哥。”
见周香宝主动举手，进站者也开始参与，抢占了剩余三个角色。
“那剩下的6位小朋友想扮演什么角色呢？”裴老师有些为难道，“家里的孩子太多了，不如大家来扮演……”
“男小三、女小三、私生女、私生子、邻居和……人贩子吧。”
进站者中只剩下薛妙之和江伟志没有角色，而可供选择的六个角色中，只有邻居听上去是正面角色。
“我！我想做邻居！”江伟志激动地高喊，屁股都离开了座位。
裴老师笑着说：“好好，不要着急，每个人都有角色。”
薛妙之瞳孔骤缩，脸色霎时惨白，她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对上裴老师的视线，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想扮演……私生女。”
剩下的四个角色被分配了个四位小朋友。
“很好。”裴老师拍了拍手，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地兴奋，“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玩游戏吧！裴老师是客人噢。”
“咚咚咚，请问爸爸妈妈在家吗？”她抬起手在虚空里敲了敲门。
织织挽着天天的手，站在裴老师面前，假装打开了门，“在！欢迎欢迎，请进！”两人热情洋溢地将裴老师迎进屋子。
两人身后呆呆站立着兄弟姐妹四人。
裴老师亲切地将每个人搂抱了一遍，坐在小板凳上，看似随意地问：“你们家里只有这四个孩子吗？”
天天和织织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家里只有四个孩子。”
天天一把将邱珍扯到面前，他那么小的个子，手上的力道却大得惊人，邱珍被拽得跌倒在裴老师面前。
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嘴唇却止不住地颤抖。
“珍珍！你怎么回事！家里来了客人也不知道倒茶水！”天天大声怒斥，“你是怎么做姐姐的！你妈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邱珍身子一抖，立刻摇头：“不、不是！我马上倒！”
她慌乱起身，假装倒水给裴老师，双手止不住地颤动，而比她抖得更厉害的，却是站在一旁扮演弟弟的吴学海。
吴学海看见裴老师不为所动地笑着：“姐姐可真懂事，一定对香香和海海很好吧。”
“嗨，都是她该做的。”天天大笑，“女孩嘛。”
他推了推一旁沉默的织织，露出市侩的笑：“裴老师，你看马上海海也要上幼儿园了，能不能……”
裴老师：“海海爸爸，你是知道的，我们好孩子幼儿园不收……你们这样家庭的孩子。”
天天忍着难堪低下头，看见邱珍还呆站在一旁，一个巴掌就扇过去，只是他个子小，巴掌只能扇到邱珍的腰侧。
可邱珍直接被他扇得倒下去，捂着腰倒吸凉气。
吴学海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指甲死死地扣进手心。
他看着小小的天天，用稚嫩的语气说着那些话，做着那些事情，只觉得自己好像错乱了。
这些行为举止，简直是在复制……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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