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时,廊下安静了,几双眼睛齐齐看过来。
徐惜挽稳住呼吸,稳着步子走进游廊。
这里瞧着当真热闹,有廖贵妃,有望兴侯府夫人尉氏,再就是身板儿单薄的徐琛,在一群人中站着,好似随时会倒下般。
刚才一路而来,徐惜挽从翠梅口里知道了个大概。
说尉氏带着徐琛进宫来,在半途遇着廖贵妃。尉氏这人眼皮子浅,颠颠儿的跑过去请安,留下徐琛一个在游廊上等着。后来,尉氏回到廊下,看到徐琛手里攥着一只鸟儿,已经死透。
她们说鸟儿是徐琛捏死的,可巧正是如瑶小公主的那只金丝雀。
“琛弟。”徐惜挽停在几步外,心疼的看着那个小身影。
十岁的男孩儿,因为身体底子弱,比起同龄人来又矮又瘦,还时不时的病上一场。
徐琛木木的抬头,眼神空洞洞的:“阿姐。”
“哎哟,叫错了,”尉氏上去就拿手拍了徐琛的手臂,拧着眉纠正,“你得唤皇后娘娘,在家不是教过你吗?”
说完,她自己先往前走了几步,堆出一脸笑,做了个拜礼:“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徐惜挽垂眸,眼中冰凉。看得出这个继母在衣着上花了心思,上好的绫缎,只是仍难掩一股小家子气。
“夫人不必多礼。”她疏离的道了声。
跟着,廖贵妃走上前几步,微微弯了下腰身:“娘娘还专程过来,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是徐小郎君手里一时失了轻重而已。”
说完,笑着直起身板,一双美目瞧着徐惜挽。
“廖贵妃是说,这雀鸟是琛哥儿弄死的?”徐惜挽不信,自己的弟弟从来心善,断然不会这样做。
廖贵妃身边的婢女往前一步,弯着腰道:“回娘娘,奴婢来时亲眼看到的,金丝雀真真的攥在徐小郎君手中。”
“是啊娘娘,”尉氏拖着华贵的裙子凑近了些,道,“臣妇也看见了,就是琛哥儿他倔,非不认。”
廖贵妃笑了声,摆摆手:“今儿是娘娘与家人相见的好日子,别耽搁了,总归不过一只金丝雀。”
说完,却紧跟着长叹一声,眼中尽是遗憾。
“我没有,”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是站在廊柱下的徐琛,“不是我。”
“你瞧瞧,不是让你进宫来少说话,莫要冲撞到贵人?”尉氏口气一冷,给了徐琛一道目光警示。
徐惜挽扫了尉氏一眼,后者后知后觉,忙低下头去。
“琛弟,”徐惜挽柔柔唤了声,缓步走去阿弟面前,“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慢慢来,讲清楚。”
她是今天与阿弟相见,时间金贵,可是不代表可以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一旁,廖贵妃面色淡下来,低头看着自己保养白皙的手,轻飘飘来了句:“娘娘这是不信我的话咯?认为我故意为难?”
一听这话,尉氏马上抬头,想依着廖贵妃的话往下说,毕竟廖家何等权势,犯不着为一只鸟交恶,退一步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但是一看到徐惜挽清凌的目光,遂又把话咽了回去。
徐惜挽不会因为廖贵妃一句阴阳话就放弃,反而看见了徐琛眼中的退却。她知道,阿弟在想后果,若他说出来会不会让她有麻烦。
“实话说好了。”她笑着,目中柔柔的,沁着温和的光。
徐琛点头,心里有了坚定:“我看到笼子的时候,金丝雀已经躺在里面了,我是想看它有没有救,才打开了笼子,没有捏死它。”
“不会,”那婢女赶紧道,“鸟一直活蹦乱跳的,难道小公主会提着一只死鸟玩儿?”
徐惜挽抿了下唇,问徐琛:“有人看见吗?”
徐琛摇头,因为尉氏在廊外回廖贵妃的话,就他独自等着,没人能作证。
空口无凭,要洗清白,就得拿出证明,不然毫无办法。
尉氏终是憋不住,走到徐琛的身后:“琛哥儿,不就是一只鸟儿,廖贵妃大度,不会与你一个孩子计较的。你认了不就行了,也省得皇后娘娘生气。”
徐琛抬头,眼里全是委屈,不明白为什么没有错,自己要认下。
“夫人慎言,”徐惜挽眼睛一抬,瞪去尉氏,唇边一字一句,“你所说的这只鸟,可是先帝给如瑶小公主的,不是一般鸟雀。”
这个尉氏当真愚蠢,为什么不会往深里去看?只想着不得罪廖贵妃,就没明白这一出是冲着她来的。
有时候,她并不愿意掺和宫里的事,就比如她不想当这个皇后,可身在其中,哪能真的不受沾染?
她是整日呆在安寿宫,但是一些事情心里清楚得很。钦元皇后是个虚名,是她莫名得来的,这让多年为妃的廖氏怎么想?
廖贵妃生育了先帝唯一的孩子,之前又稳坐贵妃之位,加之母族势力,心中自然不甘。每每相见,还要依着位分高低对她行礼。说到底,如今这个贵妃的位子,实际上是降了。
徐惜挽心中一凉,这看似一件小事,但是自己稍一退步,以后她就得一直背着这个错误。更甚,各种不好的流言会起来,比如她教唆阿弟这样做……
“咳咳咳……”徐琛咳嗽出声,脸色变得不好看。
徐惜挽忙扶住他,手里给他轻拍着后背:“哪里不舒服?”
“娘娘,一件小事没什么好计较的,”尉氏长叹一声,面上很不耐烦,转而对一旁的廖贵妃深深作揖,“贵妃娘娘,今儿是我们冲撞了,琛哥儿也是无意,那只鸟儿我们赔……”
“夫人!”徐惜挽声音陡然变尖,不可思议的看着尉氏,这个继母是真的没听见去半点儿吗?
还是觉得,只要受欺负的是他们姐弟俩,就和望兴侯府无关?
尉氏被这一声给吓到,当即噤了声。以前在府里,她就拿不住徐惜挽,如今想在外人面前摆一下母亲的架势,又被不留情面的喝了一声。
而廖贵妃反而不说话了,看好戏一样看着望兴侯府的三人。左右有人看见徐琛攥着死鸟,料想徐惜挽是拿不出证据翻身。
凭什么一个没承宠、无子嗣的女子当了皇后,生生压住她这个多年的贵妃。她看来,钦元皇后在徐惜挽手里,没有半点用,可在她手里就不一样了。
“没做过的事,当然不能认。”徐惜挽开口,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必好声好气的来。
恰在此时,游廊拐角走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李黯,身后跟着曹福。
廊下的场面稍稍一缓,众人对着新帝行礼。
李黯睨了眼众人,在他面前,不管谁都要俯首:“这是怎么了?”
他瞧了眼徐惜挽护在身后的小少年,那便是她惦念的胞弟,眉眼间的确几分相似,只是女子面容更加柔和。
廖贵妃微微一笑,简单的说了事情原委,并将那鸟笼给李黯看,又一再说都是亲戚的,没想过追究。
李黯瞅着笼中的死鸟,面上无波:“说的也对。”
闻言,廖贵妃难掩喜色,顺着说了两句好听的话:“臣妾在这儿一直跟娘娘解释呢。”
徐惜挽看着徐琛,知道阿弟身体不好,该尽快带回安寿宫休息。而对于李黯的出现,她心中生出了不确定。
廖家有意送女儿进宫,以后便是李黯枕边人,他向来精通算计,这时必然会向着廖贵妃一边。他曾说过,什么起因并不重要,最后的结果才重要。
“既是无事,散去就好。”李黯言简意赅几个字,随后转身离开。
“不是这样,”徐惜挽后牙一咬,盯着男人的背影,“琛弟没有捏死先帝的金丝雀。”
她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仿佛在告知在场所有人,这件事有多重要。
李黯侧回半个身形,瞧着檐下的那抹倩影:“原是皇兄的那只雀儿吗?”
“回陛下,是的。”曹福笑着回道,语调不紧不慢,也不受周遭影响,“以前是养在东极殿,后来太后给了如瑶小公主。”
“既是这般,倒不好草草了事。”李黯正过身来,看去徐惜挽,“不知皇嫂如何证明?”
徐惜挽攥了下徐琛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下一瞬对上李黯幽深的眼眸:“钦元还不知怎么证明,只是想先一点点弄明白,今日之事因雀鸟而起。”
从一进游廊,便是口舌之争,尤其中间尉氏胡乱搅和,让原本事情更加复杂。
回到事情本身,就是这只死去的金丝雀。
“是这样。”李黯颔首,话语中有他察觉不到的一丝赞同。
徐惜挽走去廖贵妃面前,想将那鸟笼拿来自己手中,对方不愿松手,她干脆直接拉开笼门,伸手进去抓上那只死鸟。
她看着手心小小的鸟,接着往李黯面前一送:“这鸟儿已经僵硬,根本就死了一些时候了。若新死,必然是软的。”
李黯不语,只手一抬接过去金丝雀,指尖接触的的确是僵硬。
廖贵妃脸色一变,突然抬手指着婢女:“大胆的东西,是不是你做的?”
那婢女忙跪去地上哭着求饶,一口咬定来时就看见徐琛手里抓着鸟。
廖贵妃看上去很是生气,转头看向李黯:“陛下,是臣妾疏于管教,我这就将这……”
李黯掀了掀眼皮:“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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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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