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天将亮不亮,雾气笼罩着画舫,让站在船头的人看着并不真切。

那两人还在说着什么,这边的徐惜挽却再听不进去,耳边一直萦绕着两个字,名分。

所谓的给名分,任谁都知道是何意。不禁想起上船时李黯回南骁王的那句话,说她是他后宫里的……

她木木的站着,忘了呼吸,直到胸口憋闷,才猛的吸了口气。又潮又凉空气冲进胸腔,直接呛得她咳嗽出声。

“咳咳咳……”

咳声打破河上的宁静,她捂着胸口,眼角沁出湿润。

好容易压下咳嗽,视线已经略微朦胧,一方暗色的袍角出现在视野中,带着熟悉的冷冽压迫感。

“怎么了?”男人清冷的声调问着。

徐惜挽仰脸,对上那双细长的眼,嘴角蠕动着:“呛到风了。”

接着见他往前上了一步,一只手抬起抚上她的脸颊。她脚下往后退了步,后背抵上船壁。

“不用怕,南骁王下船了。”李黯随之跟上一步,依旧靠近上她,“胆小的像兔子。”

后一句显然是在说徐惜挽。

她无处可退,脚底发冷,娇细的身形整个罩在他身前。他微凉的指肚抹上她的眼角,刮去湿润泪渍,举动如此亲昵……

“本来还说补给你一次出行,如今又是没成。”李黯道,手指下滑,捏上她的下颌。

徐惜挽被他的手带着仰脸,同他相视:“陛下事忙,无需在意这些小事。”

她本就没想过看什么灯,只是因为他决定了,她就得跟着。

李黯唇角一平:“是需处理些小事,不会很久。”

“要上岸了吗?”雾气沾上眼睫,喉间仍残留着痒意,徐惜挽小声问,很怕下一瞬李黯脱口而出,给她什么所为名分。

船在慢慢靠岸,晨雾浓重起来。

徐惜挽先行上了岸,脚踩上实地的时候,仍旧有些恍惚。

李黯适才没有对她说给名分的事,她也不会傻的主动去问,就当完全不知道。

如今他不明说出来,她这边还能想些办法应对,一旦他真的说出来,便就不能挽回了。

名分?进他的后宫?

徐惜挽额头突突的疼,所以昨夜他说的决定,并不是出来看灯,而是给她名分。

那他是否知道,她并不想要。还是他以为,他自己决定就好,她只需顺从。而她昨夜说的想结束这段关系,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清晨的街道恢复安静,昨晚的喧嚣热闹散去,灯架上的花灯燃尽,地上略显狼藉。

街口,徐惜挽左右看着,那条路延展着,通向南北。

蓦的,心中升腾出一个念头,就此跑掉,一直往前跑,跑出京城,不回皇宫……

“挽娘。”

身后的轻唤,让徐惜挽回了神,遂垂下头去,幽幽一叹。

没一会儿,李黯走到她身旁,熟练的牵上她的手。

他往她脸上看了眼,便带着往前走:“回去了。”

还是那辆马车,在晨雾中回到了皇宫,一路畅通无阻。

徐惜挽回到安寿宫,天色开始亮堂,一缕晨光落在冰冷的墙头。

整座宫安安静静,没人发现她这个皇后一夜未归。或许是昨日佳节,翠梅他们喝得有些多,也或许是曹福做了准备。

一宿未睡,可她丝毫没有睡意,站在凉台上静静站着。

翠梅出来时,就见着一动不动的徐惜挽,僵站在那里,像被抽走了魂魄。

“娘娘,怎起的这样早?”她走过去问道。

“翠梅,”徐惜挽木木低头,嘴角小声喃喃,“我不喜欢这里。”

不喜欢这种禁锢的压抑,不喜欢被他掌控得喘不上气。

翠梅脸上一诧,赶紧道:“娘娘是哪里不舒服?”

徐惜挽摇头又点头,最终一抹苦笑。不喜欢又如何?要说天下有不能随意离去的地方,那便就是皇宫。

她觉得憋闷,干脆出了安寿宫,没让任何人跟上。

可是出来了,还有更高更厚的宫墙,无非还是困在这里。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从阳公主的华容宫,想到昨晚家宴上,对方心情也不好,喝了不少酒,便决定去看看。

明嬷嬷引着徐惜挽进了正殿,歉意的说:“娘娘稍坐片刻,奴婢这就请公主出来。”

徐惜挽颔首,心知是从阳还未起床。

大概是有宫人禀告她过来,里头寝室内传来从阳略急的声音,催促着宫人帮忙梳妆。

不由,徐惜挽弯了嘴角,要说这宫里还有什么地方有鲜活气儿,必然是这华容宫了。从阳公主深受宠爱,住的这座宫殿也是极奢华宽敞。

一会儿功夫之后,收拾停妥的从阳公主从寝室出来,三两步跳到了徐惜挽面前。

“见过皇嫂。”少女甜甜一笑,一身粉色衣装好生俏丽。

几番的交集接触,两人早已熟悉,从阳上来就拉着徐惜挽坐去榻上。

徐惜挽坐下,看着身旁少女:“公主好些了?昨晚可喝了不少,看着走路都发晃。”

“叫皇嫂挂念了,”从阳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也没什么,就是头有点儿疼。”

徐惜挽知道从阳对婚事不顺心,也就没多问,只是嘱咐好好休息。

“晓得了,”从阳应下,接着往徐惜挽身边靠了靠,“皇嫂留在我这儿用早膳罢,等用晚膳,你帮我选选布料,看看做什么样的衣装好。”

“做衣?公主不是很多衣装。我就没见你穿过重样的。”徐惜挽道,想了想问道,“是有什么事?”

从阳笑笑,露出一颗小虎牙:“过些日子母后寿辰,不好大肆操办,只宣了些夫人和姑娘进宫来,陪着赏花。”

太后寿辰,这件事徐惜挽知道,可是原先说是宫里简单操办就好,并没听说有什么赏花。

她心口一跳,明了了几分:“是为陛下办的罢,他要大婚?”

从阳眨巴两下眼睛,一脸惊讶:“皇嫂,这你都能猜到?”

徐惜挽扯了扯嘴角,这有什么难猜?平时这皇宫不进人,突然来了场赏花宴,来的个个是适龄贵女,不就是因为李黯。

“其实这是母后的意思,”从阳道,“她是太后,总还要帮着陛下张罗的。”

“应该的。”徐惜挽应着。

外头传言新帝与太后很多分歧,太后自然不能放任,甭管是赏花还是选妃,总要做给外面看看。

从阳懒懒伸腰,看着徐惜挽:“皇嫂是长嫂,届时也要前去。不若一并,在我这儿量好衣裳罢。”

“你做就好,我不需要。”徐惜挽道,无意间走这一趟,居然的来了这个消息。

到底心里头压着事儿,很难不去想。李黯在船头的那句话,他真要她这个皇嫂入他后宫?不说前朝和民间,就是他要迎娶的皇后,对方心中怎能不介意。

况且稍一细想,就能猜出他俩私底下的事儿。

“皇嫂?”从阳唤了声。

徐惜挽回神,嘴角弯了下:“这样算来,太后千秋日很快了。”

东极殿。

李黯下朝回来,正见着两名内侍抱着些画轴往外走。

见到主子,两名内侍忙弯下腰让开路。

“陛下,这是先帝在时,一些秀女的画像,”曹福在一旁解释道,“准备收拾出去。”

闻言,李黯脚下一顿,视线扫落在那几卷画轴上,倏而手一抬,从中抽走一卷,随之径直去了御书房。

曹福看得清楚,那卷轴上小小的标记上,写着徐惜挽的名字。

“下去罢,都不许乱说。”他甩着拂尘,算是提醒,也算是警告。

随后,曹福端了茶走进御书房,正看见帝王站在窗边,手里打开了那副卷轴。虽然清楚新帝和钦元皇后的那点儿事,但是他并不知道两人具体过往,只晓得是旧识。

“陛下,茶来了。”他将茶盏小心放置御案上。

李黯走回御案后,画轴一放坐去龙椅上,随之看到了那精致的瓷盏:“窑州的瓷器是最好?”

“自然,”曹福应着,详细回道,“宫中所用是瓷器,多是出自那边官窑中的御瓷窑。陛下想要什么,可下令着人专门烧制。”

李黯听了,便又看去那铺开的画轴,上面少女婀娜,韶华如花,说不出的安静柔美。

曹福也顺着看了眼画上,宫里他见过无数的美人。可是这位钦元皇后美得不一样,如云如水的,独有一股柔和恬淡,不争抢、不凌厉,只启唇轻轻一句话,便让人觉得舒心好听。

“娘娘真是仙子一般,想来现在该是和从阳公主一起。”他道声。

“从阳?”御案后,李黯已经卷了画轴,连并着一纸指示给了曹福,“送去窑州罢。”

曹福称是,抱着画轴出了御书房。

秋日总是晴朗,几株木槿花开得正盛。

徐惜挽等在亭中,茶已经泡好,想着从阳公主差不多该过来了。

只是没想到,她在抬头的时候,等来的不是从阳,而是想躲避开的李黯。

“皇嫂这几日都在这里?”李黯迈步进了亭中,看着略荒僻的四下。

徐惜挽站起来,深吸口气,弯下腰去行礼:“钦元……”

话未说完,男人的手伸出,托在她的臂肘处。她抬头看他,对上那双凌厉的眉眼。

李黯眼帘一掀,指尖一移,勾上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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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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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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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嫂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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