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高瓦,似乎成为了宫闱的标配。这万亩田地上驻就的宫殿,是多数女子的梦想之地。她们都以为,只要进了这繁华地就一辈子都能衣食无忧,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这样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太少了,少的可怜。
端静恭顺的坐在只有少少装饰的马车里,宋梓婧将从前读偏门史书里看来的关于宫闱的故事回想一遍。初读之时只为那些佳人终老一生无良人而惋惜,如今当她要入此深宫,总是惆怅许多。
梅元姑姑坐于她身侧,见她沉思,也未多作打扰。无意间瞥见她若含星辰的眼睛,深邃似无间深渊,里面含有的东西总不似她这个年龄的。太过于深沉,让人看不清。
此种人,在后宫中不是能称霸的主儿,就是容易死的主儿。情况也无非两种之一,至于是前者还是后者,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主儿,到了。”
一直跟着马车走的春若轻轻唤了一声。
“知道了。”宋梓婧应声。
梅元姑姑先行下了马车,而后又伸长了手拉住帘子,宋梓婧躬身走了出来。
车轱辘声响过,又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马车旁。这马车就不似她的一半素洁,装饰得富丽堂皇,镶嵌金丝,挂珠帘,生怕别人不知这车名贵一样。
从车上下来的人也如此车,穿了一身玫红衣裳,上用粉色丝线绣了几朵桃花。
刺目夺人。
宋梓婧淡淡看着她,梅元姑姑站在她右后方一步小声说:“小主,此人与您一般是此次选秀进宫的秀女之一,羱羊总督沈选安的女儿沈依婷,不过她的品阶比您高一点点,是位美人,没有封号。”
宋梓婧了然的点头,难怪此人敢若此招摇,有母族在背后支撑着。羱羊总督是正二品官员,虽没有丞相那般万人之上的权利,但也是高官,而且任总督的家底都是颇为雄厚的。
沈美人看到她,摇摆着身子,虽妩媚得有些过头,但仪态却没有受损,让人挑不出毛病,“哟,这位是哪家妹妹呀?”
看她笑得和煦,宋梓婧稍稍放下了心里的戒备,屈膝以礼,“妾乃新进宫的宋常在,见过姐姐,姐姐安好。”
“原是宋妹妹,倒是姐姐眼拙没认出来。”沈依婷脑子里过了好些遍,才想起眼前这位宋常在是何人。以她的背景本也不必如此客气,可谁让这位家底不怎么样,却有一位处在妃位的姐姐呢?
“妹妹身轻,姐姐认不出也正常。”宋梓婧勉强笑笑,侧过身看了一眼大开的宫中侧门,可能连侧门都算不上,只是一道让宫人运输东西时进出的门。
皇上与皇后走的是正门,从二品以上妃子册封礼时才可走二拱偏门,她们这些还什么都不算的,可就啥都别想,老老实实走这宫人常走的路罢。
“奴才周石玉见过两位小主,小主安。”前来接她们进宫的太监手腕上搭着拂尘,露着见她们这些刚进宫的小主时的统一假笑,躬身就算给礼了。“两位小主,吉时已到,奴才带你们进宫。”
这时,梅元姑姑上前问了一句:“周公公,容奴婢多嘴问一句,宋小主是住哪个宫?”
周石玉笑着回答:“宋小主住玉竹小榭。”
梅元姑姑扭头看了一眼宋梓婧,面色上有些诧异,缓缓变得凝重,却又不知是何原因。“小主,奴婢带您去玉竹小榭。”
宋梓婧侧身让梅元姑姑走在前侧,“劳烦姑姑了。”
离开前,宋梓婧转头问已经准备动身的沈美人:“姐姐是住哪宫?有时间妹妹去看姐姐。”
沈美人这回倒是没了那股惺惺作态的亲和气,下颌微抬,以轻蔑的姿态看着她,“我住景阳宫偏殿。”
宋梓婧点点头,她对这些宫殿都有谁居住,谁又是一宫之主也不了解,她问也不过是出于礼貌罢了。
进不太愿了宫门,宋梓婧停顿脚步扭头望了一眼身后,方才对她不过秉公前来的周石玉点头哈腰一脸奉承的行至沈美人的身前,腰也不知弯下多少,周石玉絮絮叨叨的讲了些什么她也不知,只看到沈美人一副自视甚高不太愿搭理周石玉的模样。
瞧啊,这就是身世背景够强的好处,都还不知沈依婷进宫后是否会荣宠不断,仅凭她的父亲,就有无数的人愿意巴结于她。
“小主是不舍?”
往前走了好些的梅元姑姑一转身见身后的主子都离她好远,又只得折回叫醒还在愣怔中的人。
宋梓婧回过神来,敛住眼中神色,“没有,既已经来了,就已抛弃前尘。姑姑不必担心。”
梅元姑姑再转身时,也随她一般看了宫门一眼,一个藏不住锋芒的人,在这宫里总会吃亏。
***
顺着七弯八绕的长道走了很久,方才到了她的居住地。只因是个小榭,地方稍小,自然也就没有一宫主位之说。宋梓婧来了这,这方小天地便是她为主。
梅元姑姑站在门前,福之以礼,道:“小主,奴婢就送您到这了。”
宋梓婧也不拦人,只问:“姑姑不进去坐一坐?”
“不了,”梅元姑姑摇头,安抚似的笑了笑,“奴婢还有其他当值,便不留了。以后若是有缘,望还能服侍一次小主。”
“姑姑此话言重了。”宋梓婧给春若使了使眼色,春若便从兜里掏出一袋沉甸甸的荷包交于梅元姑姑手上,宋梓婧说:“这段时间劳烦姑姑的教导,小小心意,请姑姑收下。”
梅元姑姑倒也不推让,接了去,说:“奴婢谢过小主。”
***
梅元姑姑走后,宋梓婧才转身看向已经沾满陈灰的红木门。
这红木门不似其他宫殿的,只小小一道,若有一出一进两人也只堪堪能通过。说白了,还没有她在家中时的门大。
她总算明白梅元姑姑知她住此小榭时为何沉默了。
玉竹小榭,离皇帝的寝宫上元殿最远,位置偏僻,还有一些老旧。于她一个新人来说,这已经是很不好的消息。
沉默半晌,春若才走上前推开此门。
吱呀一声,铺面而来的皆是陈旧气味,惹得宋梓婧不适的捂住鼻。
进去一看,倒也没有那么糟糕,院里是成片翠竹,穿过小径才见到寝宫。寝宫旁还有两层亭台,在此地赋诗作画也很充满意境。
当然,宋梓婧是个不爱读书的,赋诗什么的与她无关,亭台夏日用来消暑就很好。
地上也没有枯枝烂叶,应是有人打扫过。
正寝左右各有一件厢房,但模样甚小,也不知能不能住。
***
一步踏进已经收整好的寝宫,刚歇下脚,就有着统一服饰的宫女进来。
“奴婢寒娟给小主请安!”
领头的宫女伏地,看着年纪稍大,应是宫里的老人了。至于其他几个,可能都是刚进宫没多久,有些瑟缩。
“免礼。”
“这宫里就你们几人?”一眼望去,加上站在她身旁的春若,这玉竹小榭服侍的人也就四个,两个太监,两个宫女,有一个还是她自己带来的。
寒娟站直了身,解释道:“皇后娘娘说,近来宫里用人少,常在位份的小主除陪嫁丫头都只配三个宫人。”原是所有常在位份的都只有三个。
“寒娟,你来宫里几年了?”
“回主儿,奴婢今年二十又三,来宫里近八年了,之前是服侍上一任住在玉竹小榭的李才人,也就是如今居景阳宫主位的欣贵嫔”
寒娟将所有都一并说了,也省得宋梓婧一一问全。
“你们也都说说。”
初来乍到,有些事情得问清楚,这些人的心如何还得自己掌控,免得都是别宫安插来的,最后连死于谁手都不知道。
“奴才夏福子,是殿内省挑来的太监,此前未服侍过其他贵人,此后也只会一心服侍小主。”
看着的确年轻,也比她大不了多少,眼中实诚,应当没有说谎。欣赏的点点头,而后又将目光转向唯一没有说话的宫人,“你呢?”
沉默良久,也未见说话,修眉蹙起,刚想斥责,便见那太监抬起头,张开了嘴。饶是宋梓婧胆子大还是被吓了一跳,这个宫人的口腔里没有舌头,只见得着殷红的喉咙,故而是个哑巴。
春若小心地朝自家主子看了一眼,这奴才不会说话,就是个无用之人,也就是说他们这玉竹小榭能服侍的人少了一个。
缓缓掩去眼里的阴翳,宋梓婧才柔和的问:“你可有名字?”
他躲闪着她的目光,轻轻摇头。宋梓婧眼睛转了转,忽而笑起,“你便叫、春阳可好?春日的暖阳。”
“主儿……”春若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宋梓婧,让一个太监与她同字辈称呼,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宋梓婧抬手制止她,看着赐名春阳的太监眼里充满感激的对她拜了三拜,又继续说道:“此后春若你与寒娟是掌灯宫女,夏福子是掌事太监,至于春阳,因你特殊,便每天清扫一下院里的落叶就好。”
“喏!”春若与三人一般跪了下去,同时拜礼又同时起身。
“你们且记住,我此番器重于你们,也希望你们不要背叛于我。若被我探查到你们的叛心,届时可不轻饶。”
“谨遵小主教诲!”
说完,宋梓婧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今日早早起身进宫,来了以后又一番折腾,这时有些疲乏。
伸着手让春若扶着起身,朝里间床榻走去,“我有些乏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对了,记得将门擦一擦。”
***
一觉睡到晌午,起身时寒娟已经将午膳整齐放置在桌上。不得不说,寒娟作为老人,的确要比春若行事妥善些。
接了春若递来的青瓷茶碗,就着茶水漱口。
桌上的菜品没吃几口,矮凳也还没焐热,守候在外的寒娟进来,轻声慢语地说:“主儿,淑妃娘娘身边的香菊姑姑来传,淑妃娘娘午后想见见您。”
宋梓婧将嘴中的还未嚼完的碎渣子用帕子包住吐出,她还以为要先去觐见皇后呢,“膳后你引着我去便是。”
进宫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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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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