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鱼鱼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悠闲自在。
远处,高高的阁楼上,玄煜身边站着董义旬。
“无论发生何事,务必保那宫女无恙。”
“臣遵命。”
玄煜挥手示意董义旬退下,负手临风而立,眯着凤眸看那草地上翻来滚去的人影,看着看着,眼中增添些许笑意,有些无奈又有些挑剔。
不是怕了么?睡得和猪一样。
转眼数日过去,玄煜没再到过西内苑,如此正合白鱼鱼的意。政务繁忙,玄煜腾不出时间去陪猪玩,更不想去受白鱼鱼的气,可是,系统果真几日安静,未与他传递福星要见他的信息,他心里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的感受。
白鱼鱼果然是一点都不想见他,他不去西内苑,她倒是如意了,快活了,成日躺着晒太阳,没晒成块肉干,真是稀奇,呵,不必应付他,她便事事顺心,几日来无欲无求……真该饿她两顿!
玄煜正想着,冯公公匆匆进入大殿传达西内苑中的消息。
猪很好。
玄煜冷哼一声,问:“前几日,猪说,想吃柿子?”
冯公公一愣,“皇上说笑,猪怎会说话?是白鱼鱼说,猪想吃柿子。”
玄煜笑一笑,问:“吃着了么?”
冯公公:“吃着的,猪吃了一个尝鲜,便不肯再多吃,剩下的柿子,白鱼鱼吃了,吃多了,肚子疼,在草地上打滚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试探,冯公公终于弄清楚,他从前思想狭隘了,皇上对那白鱼鱼没有男女之情,是喜欢那头名叫啰啰的猪,而猪看中白鱼鱼,恰巧福星降临,皇上爱猪及人,积善行德,才对白鱼鱼网开一面,不,两面!
白鱼鱼的倒霉事,皇上想必爱听。
玄煜收敛笑意,皱眉,冷声问:“请过太医没有?”
冯公公愣住,请什么太医,让白鱼鱼受点罪,不是正好让皇上舒心么?
玄煜斜眼看去,眼神冰冷。
冯公公不禁打个寒颤。
玄煜:“还不快去!”
冯公公唯唯诺诺地答应一声,匆匆退出去。
白鱼鱼人凭猪贵,经太医诊治后,又在宿舍床上躺着歇息两日,好了。大瑶、小班接连两日来西内苑探望,小班跟着冯公公做事,见识过宫宴的奢华,带着少年人的天真与兴奋,滔滔不绝地与白鱼鱼、大瑶说着他的见闻。
说到西域来的使臣个个都是满脸络腮胡,头上扎着一绺一绺的小辫子,辫子上穿着五颜六色的珠子,身形彪悍,身量不高,像一个个酱菜缸子,西域使臣向皇上献上的胡姬轻歌曼舞,别样风情,像花丛中翩翩飞舞的蝴蝶、蜻蜓……
大瑶:“皇上收了那两名胡姬?”
小班点一点头,“收了。”
大瑶笑起来,朝一旁抱手立着、假装不在意,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碧芸送去个挑衅的眼神。碧芸翻个白眼,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大瑶挽着白鱼鱼的胳膊,笑得更加欢畅。白鱼鱼跟着笑,心里却想,玄煜到底是个男人,美色当前,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小班又说:“皇上赐那两名胡姬住在最北边的宫殿。”
白鱼鱼听着,心中不禁疑惑。
玄煜将美人安置得那样远,方便么?
*
秋风拂面,带着丝丝凉爽,天气晴朗,太阳像是蒙着面的小姑娘,含蓄、柔和。
玄煜领着羽林大将军董义旬、刚升任宰相的李幸朴以及一众光文馆的北门学士在西内苑中闲逛,董义旬、李幸朴虽有官职在身,因才学出众,也为光文馆的名誉学士。
朝堂上有王琮把持着,只有北门学士尽数为玄煜提拔培养的人,董义旬乃胡人之子、血统不正,若按出身根本无法跻身朝堂,李幸朴曾祖父曾在高祖在位时与叛党勾结意图谋反,作为罪臣之后,李幸朴本无出头之日,是玄煜一手将其送上高位。
无论董义旬还是李幸朴都感激玄煜的再造之恩。
北门学士中最有出息的二人,出身都不光彩,无论爬到怎样高的位置,随时有被人弹劾的危险。这也是王琮不以为意的缘由,他随时能够将董、李二人除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是给玄煜这个皇帝一点面子。
玄煜正是拿准王琮只手遮天多年的傲慢,故意提拔的董、李二人。
著书立作是光文馆常年的活动。
玄煜还是皇子时,年仅六岁,便能写得一手好文章,得先帝夸赞。那时他以为只要他足够争气,胜过所有的皇子,便能让他的母妃为他感到骄傲,到头来,他却只给自己招来险些丧命的祸患。
讽刺一笑,玄煜一贯冰冷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凄凉。
看着北门学士们相互交谈,气氛融合,玄煜的脸色温和些许,目光落在他亲手培养的两个心腹臣子身上。
董义旬与李幸朴都还年轻,没有根基,没有顾虑,才能更好地为他所用。
玄煜正权衡着朝堂间的势力,一道熟悉的怪异声音久违地在脑海中响起。
系统:【福星好奇,你与胡姬的事。】
玄煜微挑眉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转念一想,白鱼鱼竟会在意这些,心里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明晰的满足,在悄然膨胀。
他忽而轻轻抿着唇,露出一丝不已被人察觉的笑意。
白鱼鱼只是单纯好奇,当然,玄煜并不这样认为。
那两名安置在“冷”宫中的胡姬,玄煜本不打算处置,就像对待一对儿瓷做的人偶,只是放在那儿,是好是坏,是死是活,他都没有心思管,可是,现在他知道西内苑里有个人在胡思乱想,玄煜觉得有点好笑,大发慈悲地打算让那个人安心些。
看着董义旬、李幸朴二人,想到他二人皆未娶妻,玄煜慷慨地打算将两名胡姬赐给他二人。
*
白鱼鱼与逢休日的大瑶并排躺在水池边上的小矮坡上。
大瑶手里拿着半块玉佩的残骸,小心翼翼的摩挲着,眼中带着与她的体型、个性完全两样的少女的娇羞。
白鱼鱼支着头,侧躺过身子,望着她。
“……你还想着找他?”
大瑶握住玉佩,将捏成拳的手抵在胸口,郑重地“嗯”一声。
“当初,若不是他从贼匪刀下救了我,我此刻恐怕早已是孤魂野鬼一条。”
她想,她一辈子也忘不掉那只在刀光剑影、血腥污遭中向她伸出的手,一辈子也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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